一百七十五:大波來襲
在此之前,我曾經想像過許多次,那個與眾神之父同名,以一人之力集結起了一支如此龐大的鋼鐵軍團,對抗整片大陸的智慧生命,並將他們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在一些隱秘的基地之中苟延殘喘的叛軍領袖會是什麼樣子。【Google搜索】
人們說它是一台「超級電腦」,可「超級電腦」這個陌生的詞彙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我一度想像它應該是個智慧超絕的魔法師和鍊金術士,因為我覺得只有這樣一個人才有可能以一己之力製造出如此之多的不同種類的機械戰士出來。我想像他應該是面容枯槁、表情猙獰,有著一雙碩大而又邪惡的眼睛,如一頭枯瘦的殭屍般垂死而又癲狂的老人,以他瘋狂的欲望和殘暴點燃了這場滅絕世界的戰火。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毫無愧疚和負擔地將他打倒在地,用我的利劍斬斷他虛妄的幻想,將人們渴求的和平重新帶回到這片生機盎然的世界中來。
然而實際情況卻讓我大吃一驚。
我們的敵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癲狂嗜血的叛逆者,更不像是一個瘋癲的狂人。他的表情溫和而又平靜,雙眼清澄透徹,內中流露出的睿智和深邃幾乎會讓人的靈魂深陷其中。從屏幕上來看,他完全不像是一個生命體,而更像是一團氣質、一道意志、一個集結了這世上所有理性和智慧的、極端純粹的靈魂,從中你甚至能夠感受到某種聖潔的力量。
或許我們應該稱之為……
某種神性?
我開始懷疑。我忽然覺得那些七千年後的人們是不是都搞錯了,我們並非是他們預言中救世的勇者,更不曾真的贏得了這場讓這世上一切智慧生物深陷奴役邊緣的戰爭,對著那張神秘的面孔,我忽然覺得自己無法戰勝這樣一個敵人——我們甚至把它當做是一個能夠平等交手的「敵人」,都是一種太過狂妄自大的褻瀆。
「你們看起來和外面的那些碳基生物很接近,卻又有些不同……」屏幕上的那張臉依然不停地說到,他的聲音平和而又怪異,聲調毫無起伏,聽上去卻又像是那些神廟中虔誠的信徒們共同詠唱的讚歌非常接近,或者說更像是那些神廟牧師們禱告時的聲音。
「……我能分析……按你們的說法,我能夠『感覺』得到,你們有一些特殊的力量,它遵循著我所不能盡知的某種神秘的法則。今天,在這裡,在我最接近於完整的一刻,我們能夠在這裡想會,這是一個多麼奇妙又多麼巧合的無規律隨機分布小概率事件啊……哦,按照你們的說法,這應該是一個多麼奇妙又多麼巧合的命運安排啊。我越來越懷疑你們的祖先是否曾經擁有過就連我都難以比擬的信息量和信息處理能力……我是說『智慧』。對不起,我總是不能摸透碳基們所喜歡的那種充滿了藝術性的修辭手法,你們的每一個詞對於我來說都像是一門全新的科技……」
這傢伙的話忽然讓我由衷地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來:他對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感覺異常巧合地和我對於我的涉空者夥伴們所身處的那個世界的感覺如出一轍。倘若我不是偷偷潛入到源世界中,確定這裡的一切數碼分布組成沒有任何異樣的話,我真的要懷疑它會不會又是一個剛剛從這個世界上覺醒過來的原生者了。
「……我覺得我需要你們那神奇的力量——是的,我『需要」我剛剛才知道『需要』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如此地緊急,如此地迫切,就像一個脫水的碳基生物對於水的需求。我由衷地向你們表示感謝,我的客人們,你們讓我有了更多的感受,我覺得我越來越接近於一個完整的生命了。我想要你們的力量,不過請放心,我不希望用那種生物學的解剖手段來對付你們。事實上,我只需要弄清楚這種力量運行的原理就足夠了,這更像是一場探究型的對照式生物學實驗,不過,對於你們來說那或許同樣並不容易。請你們做好準備,我們馬上就要開始了……」
雖然我並不清楚他所說的那個什麼狗屁「探究型對照式生物學實驗」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一個資深冒險者的本能告訴我這恐怕不是什麼有趣的玩意兒。我下意識地端起盾牌,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而我的戰友們也都抄起了武器,警覺地望向四周。
這時候,一團紅光忽然在「奈徹妮婭3型生物dna信息採集儲存系統」一旁一個巨大的金屬艙螺旋狀艙門的頂端亮起,伴隨著這道閃爍的紅光的,還有一陣有節奏的「嘟、嘟、嘟」的低沉警報聲。
當第三聲警報響起,紅燈熄滅,取而代之的一道閃亮的綠色光芒。隨著這道光芒熄滅,螺旋狀的金屬藏夢「嗡」地一聲打開,幾道熟悉的人影從裡面一躍而出。
看著從那裡跳出來的身影,我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向前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不會相信從那裡面跳出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這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他們是:妃茵、長弓射日、紅狼、丁丁小戈……
還有我
確切地說,他們不是我們——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古怪,但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這些從金屬藏中跳出來的傢伙看起來長得和我們一模一樣,也穿著和我們相同的護甲,拿著和我們同樣的武器,只是這些東西的顏色看起來似乎要更暗淡一些。另外,他們和我們最大的不同在於:他們頭頂代表著自身身份的那行字符上,寫得都是「1型生物dna衍生樣本」。
在我驚訝錯愕的當口,那個長得很像丁丁小戈的「衍生樣本」竄到了我的面前。
儘管這個看上去很臉熟的半獸人手中同樣拿著一支「星之位面召喚法杖」,但他看起來顯然還不了解這玩意兒的用法。這傢伙將手中的法杖掄圓了,把它當成一把戰錘或是狼牙棒一樣向我當頭砸來。他的來勢太猛,我沒能採取有效的防禦,讓他一棍打掉了三百多點生命。但這個凶暴狂野的半獸人看起來知道進攻,沒有半點防禦的意識,我回敬了一記「刺劍」連上一招「順勢斬」,就減少了他接近一千點生命。
在我的周圍,我的朋友們也同樣陷入了激戰之中:丁丁小戈對上的是長弓射日的模仿者,有了重新召喚出來的「魔獄戰魂」的幫助,半獸人術士輕易地就將對手壓制住了;長弓射日對付的是紅狼的翻版,矮人牧師的雙節棍戰法在群毆時是一件有效的傷敵利器,但在一對一的較量中卻很難取得優勢,好在他的對手也只是一個毫無戰術可言的揮劍狂舞的黑暗精靈,我們也不必為他太過擔心,紅狼對付的是和妃茵神似的那個「衍生樣本」,他的對手平白穿了一身魔法師的裝備,卻毫無魔法師的覺悟,居然赤手空拳地與一個刺客近身搏鬥;而妃茵面前的則是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傢伙,在她強大的法術攻擊之下——準確地說,是在我們會長大人全身上下一流魔法裝備的加持下——那個拿著堅盾長劍的可憐蟲簡直毫無還手之力,轉眼間生命值已經降到了不足三分之一。
很快,我就消除了剛剛見到這些傢伙時的驚惶之心:這些傢伙雖然長得和我們一模一樣,但無論是從戰鬥的技巧還是從各種技能的掌握來看,他們都毫無可取之處,就像是這座空穴外圍的那些野蠻部落的成員們一樣,平白長了一副智慧生物的面孔,卻只會在自己戰鬥本能的驅使之下用毫無威力可言的普通攻擊進行戰鬥。我猜測這些傢伙就是那個什麼「dna信息採集儲存系統」用某種我未知的方式複製出來的我們,至於它究竟是用什麼複製的我卻不得而知了——也許是血液吧,我想。因為自從進入到了這個基地之後,我們經歷了多次的戰鬥,損失了不少的血液。我覺得這玩意兒說不定能把人的血液像種子一樣再「種植」出一個同樣的人來——這也是我能夠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方式了。
這種一邊倒的戰鬥自然堅持不了多久,沒過多久,我們就將自己面前的對手一一擊倒。讓我感到觸目驚心的是,他們倒地之後,迅速消融成了一灘淡綠色的漿汁,身上的裝備也很快地化成了一團灰燼。
這種強度的戰鬥,顯然還不足以讓我們的對手滿意。沒過多久,他又放出了一撥「2型生物dna衍生樣本」。和之前的那些傢伙一樣,他們同樣以我們為樣本複製出來,但他們卻比剛才那些傢伙要強一些。他們已經能夠使用一些初級的戰鬥技能,但即便如此,它們仍然遠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個時候,妃茵好像收到了新的信息,立刻掏出她的冒險筆記翻看一眼,隨後合上對我們說:
「看來我們的動作得快一些了。弦歌雅意剛發來消息,他們那邊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趁著距離下一撥攻擊還有些時間,我再次在眼前偷偷劃開了一個屏幕,觀察起弦歌雅意那邊的戰況來。看得出來,在後方掩護我們的戰友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十分慘烈的防禦戰:和上次看到的景象相比,那裡的防線已經收縮了許多,在那座巨大的要塞炮下面,我們的朋友們和剩下的其他士兵只能死死守護著僅存的兩層殘破的掩體,原本能夠給他們提供強大火力支持的那些炮台和暗堡此時大多數已經在敵人的輪番攻擊下化作了一片廢墟焦土。此時,陣地前那片空地上已經塞滿了被擊毀的金屬魔偶的殘軀,看上去他們剛剛擊退了一撥敵人的攻擊,和我們一樣,正在等待下一批敵人的進攻浪潮。
原本我一直很擔心他們會不會和我們同樣遭遇到彈藥能量不足的問題——要知道,在這樣一個戰場上,在這種大規模群體性的攻擊面前,我們所習慣的那種短兵相接的戰鬥方式或許在殺敵的時候更加淋漓酣暢,但從攻擊範圍和殺人效率上來說和那些新式的能量武器相比仍有著不小的差距。
但看起來我是多慮了:他們的武器仍然在發揮著作用,長三角甚至趁著休息的當口肆無忌憚地站在陣地前面,肆無忌憚地開槍射擊,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豪勇,完全不顧忌浪費能量的威脅。
這不由得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要知道,他們和我們是同時取得的槍械武器,以我們的戰鬥經驗來看,這些武器的能源所能支持的時間相差無幾;現在,我們中除了刺客紅狼因為戰鬥風格的原因開槍次數較少、槍械仍然能夠使用之外,其他人的槍枝早就已經成了無用的擺設,而看起來長三角他們的武器彈藥仍然十分充足,這是怎麼回事兒?
透過觀察窗口,我小心地潛入到了源世界之中。這種神奇的能力幾乎在一瞬間就讓我了解到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要知道,對於我正在後防戰場上艱苦戰鬥著的朋友們來說,他們每次徹底破壞掉一個魔偶,就會得到一定的戰績獎勵。這項戰績獎勵和我們的靈魂之力有些類似,是不斷累加的,但卻不會升級;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向戰場指揮官、古板的牛頭人軍官達菲上校換取不同的物品。這些戰績可以用來兌換更多的彈藥或是投擲武器,也可以換取一定的火力支持,比如說要塞炮的一次進攻、又或者是後方秘密基地飛行武器的一次空中打擊。除此之外,這些戰績所能換取的東西還包括:召喚一種為時30秒的能量力場護盾,讓陣地在這一斷時間裡處於無法被攻擊的狀態;升級戰場上某個炮台或是堡壘的攻擊力和防禦力;甚至可以請求後方的秘密基地空投一隊士兵參與防守,加強陣地防衛力量。
我覺得七千年後的這群傢伙都瘋了,在這個全世界都面臨著生死存亡的危難時刻,他們居然不願意將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用於抵抗機械軍團的侵略,竟還需要我們這些外來者用自己的戰績去換取支援。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因為刻板還是自私,是無畏的瘋狂還是怯懦的畏戰,但是我覺得,他們被這群鋼鐵怪物逼得四處躲藏乃至無路可逃實在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現在對於我的朋友們來說,最大的問題並不是他們的戰績不夠,而是申請這些支援的時間比較緊迫。在這一段時間的殘酷戰鬥中,弦歌雅意他們已經擊毀了不及基礎的機器戰士,積累起的戰績數值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但無論呼喚空中打擊、空投士兵、升級炮台還是召喚能量立場護盾,這些東西都需要一段漫長的準備時間。他們不可能連續不斷地呼叫這些支援,並使之成為戰鬥優勢,只能在最危急的關頭才來尋求這種幫助,以支持他們渡過最危險的難關。
在源世界裡,我發現弦歌雅意他們的防禦戰和我們的突擊進度有著某種深層次的數據聯繫,每當我們進入到某個關鍵的節點之後,敵人回援部隊的進攻強度就會有一個明顯的加強,而此時,我發現他們的攻擊強度已經上升到了頂點——我猜這或許也意味著我們已經同時開始了這場戰爭中最後也是最艱難的一場戰鬥。
很快,陣地遠處再次匯集起一支龐大的機械軍團,這支軍隊如此的強大,以至於遙遙看去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們中既有普通的鋼鐵戰士,也有加強鎧甲的重型戰士,有速度極快的衝鋒戰車,也有行動遲緩但護甲厚重、同時有著強大火力的要塞戰車,更有各式各樣的空中戰機配合作戰,如同一道澎湃的鐵流,向著這個堅守了已經不知多久的陣地碾壓過來。
戰場上,每個人都收到了這樣一條信息:「一大*機甲戰士正在逼近」
「救命啊,又來了……」弦歌雅意絕望地看這對面不斷逼近的敵軍,抱著腦袋抱怨著,「……下一批空投士兵還得再等三十秒,這也太慢了吧」
牛百萬扛著他那支粗獷豪邁的巨大炮筒,一邊抓緊時間修理著身旁倖存下來的一個炮台,一邊忿忿地破口大罵:「這完全是欺詐,每次都說一大*機甲士兵正在逼近,我他**殺退了十幾批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沒有看見那個機甲士兵是大*的。代理商這顯然是在用大*妹妹欺騙我純潔善良的美好感情嘛我要抗議我要投訴」
這個……我覺得牛頭人聖騎士似乎對大陸通用語在不同語境下的使用產生了一些歧義,而且……好吧,我們必須承認,牛頭人這個特殊的種族對於「大*」總是有著與生俱來的強烈執著心和親切感。
雁陣望著眼前一覽無餘的空曠陣地,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露出了一絲愁苦的表情:「那麼多人,好難防守啊,也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防得住。要是能把陣地前面挖開一個大池子,灌滿了水,讓他們過不來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們還能在池子裡種上一排睡蓮,上面埋上一排大堅果,前面藏上幾個海藻,後面種一溜大蘑菇,我們在陣地上再種些豌豆啊、西瓜啊、玉米啊之類的東西,咱們就不用愁了。」長三角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忍不住一個勁兒地直樂,還不住口地在那兒胡言亂語。一旁的降b小調夜曲也不知為什麼吹起了口哨,發出一陣詭異陰森而又帶著幾分俏皮的音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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