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連忙托住,怪道:「袁公公莫非不把沐當自己人?以公公的年紀,當沐的祖父都夠了,沐豈敢受公公的禮。」
袁公公有些感動,「咱家是殘缺之人,雖得服侍陛下,朝廷重臣們面子上都敬稱一聲中官,可誰不知道他們背後都罵咱家是閹奴。哎,能得沐縣子看重,實屬幸事。」
李沐也有些動情道:「咱們是自己人,往後公公年紀大了,若不嫌棄,可去我莊子裡養老。」
這話說得有些失禮,或者說是不妥當。
袁仁國一皇帝近侍,就算被皇帝遺棄,也不至於淪落到無處養老的地步。
好在李沐年幼,不象成年人說的話會被人猜度。
袁公公聞言果然深受感動道:「那到時就叨擾大郎了。」
說話間,便到了長孫皇后的寢宮,袁公公讓一個小黃門帶著李沐說的一隻箱子悄悄離開,然後便帶著其餘箱子進了殿中通報。
一會兒,一個年約四十,臉孔胖呼呼的公公和袁公公迎了出來。
「可是沐縣子子?」那胖公公招呼李沐道。
李沐應道:「正是。」
「皇后有懿旨,日後沐縣子覲見,勿須通稟,直接進見就是。」胖公公笑意濃濃道。
「謝皇后恩典。」
袁公公開口道:「沐縣子,那老奴告退了。」
「有勞公公了。」
李沐隨著胖公公進了宮。
走到殿中,李沐發現除了長孫皇后之外,尚有一個七八歲的小正太,正拉著長孫皇后的手撒嬌呢。
長孫皇后一見李沐進來,對李沐笑了笑,轉對那小正太道:「治兒,瞧,你沐哥哥不是來了嘛。」
李沐聞聽,心中一動,眼前這個撒嬌的小正太不就是那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李治嗎?
於是上前見禮道:「兒臣拜見皇后。」
又轉向李治道:「見過晉王殿下。」
不待長孫皇后開口,李治喜滋滋地跑了過來,還伸手拉住李沐的手問道:「你就是那個以三千擊敗五萬吐谷渾大軍的李沐?」
哈哈,沒想到連身居深宮的小正太都知道自己的名頭,李沐著實有些自得。
「正是李沐。」
不想李治又問:「那坊間傳言的魯縣男也是你?」
李沐聽了大為尷尬,真是好事不出門,惡名傳千里。
李沐不自然地點點頭。
「那麼之前被父皇追著踢屁股的也是你了?」
拷,李沐實在沒想到這小正太還是個好問寶寶,問起問題來沒完沒了,難道是十萬個為什麼?
「咳、咳。」一時間,李沐哭笑不得,又無法回答,只能幹咳著掩飾。
旁邊長孫皇后終究是看不過去了,笑著上前拉開李治,道:「治兒,你沐哥哥剛來,就攔著問個不休,哪有你這般待客的?」
那李治總算還聽長孫皇后的話,沒有再追問李沐,不過一雙眼睛骨嚕嚕地轉動著,盯著李沐不放。
長孫皇后令內侍取來一個錦凳,讓李沐坐下說話。
李沐看了大喜,道:「沒想到母后宮中竟備了錦凳?」
長孫皇后「撲嗤」一聲輕笑,道:「就知道你這猴兒坐不慣錦墊,所以啊,本宮便使人向皇上要了這凳子來備著。」
李沐起身謝道:「謝母后關心。」
長孫皇后笑道:「還別說,本宮也試坐過,真挺好的。」
李沐道:「既然母后喜歡,那明日兒臣就送一套家具進宮。」
長孫皇后點頭道:「既然沐兒一片孝心,那本宮就受了。」
說著,指著邊上放的木箱道:「這些就是香皂?」
李沐道:「是的,這東西比皂角好用多了,特別是洗浴時使用,洗得舒服而且乾淨。」
長孫皇后笑道:「沐兒有心了。」
「這是兒臣應該做的。」
長孫皇后上前拉著李沐的手道:「既然本宮認了你為義子,你便要不時地入宮來走動走動,別要生份了才好。」
李沐應道:「兒臣遵旨。」
這時不安份的李治又跳了過來,對李沐說道:「李沐,聽說你莊子裡有很多不曾見過的物事,可能帶我去瞧瞧?」
長孫皇后嗔怪地看了一眼李治道:「治兒,沐兒是為娘的義子,也是你義兄,你該稱呼兄長才是。」
李治很聽長孫皇后的話,立即改口道:「沐哥哥,能帶我去嗎?」
李沐一愣,看了一眼長孫皇后,見長孫皇后笑著沒反對,李沐道:「自然可以,不過皇上今日有旨,令我為宣撫使,前往松州……要不這樣,待我回來之後,再帶殿下去,可好?」
李治聽了有些失望,長孫皇后有些不解,關切地問道:「沐兒,前些日子有消息說李道彥戰敗,退守松州,皇上令你現在去松州,不會有危險吧?」
李沐聽到長孫皇后的話,自然感受到她的關心,心中有些感動,自己雖然背負血仇,可李世民夫婦對自己真的不錯,一時間沉默起來。
長孫皇后見李沐沉默,還以為真有危險,也情急起來,道:「陛下也是,你才十歲,怎能讓你去戰場?罷了,沐兒先在此呆著,本宮去找皇上為你說項。」
李沐聽了趕忙道:「皇后切不可去找皇上,此次去松州是兒臣主動求了皇上,皇上才答應的。」
長孫皇后不解道:「沐兒已有赫赫戰功,況且年紀尚小,何必再去松州拼命。」
長孫皇后確實不解,松州戰局糜爛,李沐就算去也撿不到什麼大功,而微末小功對已經有了涼州以少擊多,斬殺敵酋的赫赫戰功的李沐來說,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李沐知道長孫皇后的意思,便解釋道:「此次出征,皇上任尉遲公為主帥,尉遲公便要求兒臣同往,皇上無法拒絕,兒臣也不想令皇上為難,便想了個轍,以宣撫使的名義前往松州。」
長孫皇后心中一轉,猜到了大致的情況,埋怨道:「這黑炭頭就是個莽夫,不知道你哪得罪他了,竟讓你小小年紀跟他去戰場。」
李沐心中感動,知道長孫皇后是真關心他,否則歷史上以一代賢后聞名的長孫無垢怎會當著自己的面,這麼埋怨一個當朝重臣。
李沐道:「兒臣感激母后體恤,不過兒臣此去不會有危險,母后放心就是了。」
「真的?」
「兒臣發誓。」李沐豎起三個手指道。
「撲嗤。」長孫皇后被李沐古怪的姿勢逗笑出聲來。
李沐見來了有一些時間了,不好多呆,便起身道:「兒臣還要去向太上皇請安,就不擾母后了。」
長孫皇后點頭道:「你被皇上和本宮收為義子,入了宗籍,是該去拜見上皇了。」
李沐應聲準備退下,可長孫皇后又說道:「沐兒,治兒與你年齡相仿,日後可要多親近親近。」
李沐聞言看了一眼李治,道:「只要殿下不嫌棄就行。」
邊上李治道:「沐哥哥,別忘記答應我的事。」
李沐笑道:「殿下放心,沐若食言,你找人打上門來就是。」
李治和長孫皇后聽了,哈哈笑了起來。
李沐告辭離去。
第二次來大安宮,待遇就有些不同了。
這次是干孫的身份拜見皇祖父了。
李沐在長孫皇后宮中時,就早有內侍去向李淵通傳了。
侍衛們都向李沐見禮,也無須通傳,李沐就進了宮門。
只在殿前停留下來,由小黃門通報。
一會兒,上次見過的李淵內侍孫華便迎了出來。
「上皇有旨,令沐縣子進見。」
李沐施禮問道:「太上皇龍體可安好?」
孫華有些遲疑地答道:「上皇近來頭疾頻發……。」
李沐見孫華言語遲疑,算了算日子,便知道李淵可能熬不過去了。
想到此處,李沐心中有些黯然。
隨孫華進了殿中,只見李淵象上次一樣,躺在搖椅上,由一個小黃門為他輕輕搖晃著。
「孫兒拜見干爺爺。」李沐行了大禮,跪下磕頭。
如果常玉二人說得是真的,那李淵無疑是自己肉體上的親祖父,算時間他就要離世,自己又要去松州,這一走恐怕沒一二個月回不來,得趕緊給他磕幾個頭,要不恐怕真沒機會了。
李淵沒睡著,見李沐大禮參拜,眼角竟滲出幾滴濁淚來。
他抬手輕輕地招了招,示意李沐近前。
李沐起身上前,來到李淵跟前蹲下。
李淵抬起手來,顫抖地摸著李沐的臉頰,道:「好孩子,別叫干爺爺,就叫爺爺。」
李沐心中一驚,難道消息走漏了,想到李世民的手段,不覺後背冷汗滲出。
且聽李淵又嘆道:「太久沒聽孫兒們叫爺爺了。」
李沐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原來李淵只是人老了,想兒孫繞膝了。
李沐應道:「孫兒遵旨。」
「爺爺。」李沐大聲叫道。
李淵濁淚橫流,顫抖著道:「好孩子,好孩子……。」
李沐又起了疑心,李淵的反應也太過了點吧。
「爺爺,孫兒不日就要奉旨去松州,莊子裡做了些香皂,今日給爺爺送了些來,如果爺爺用得好,往後孫兒就讓人每月照例送入宮來。」
李淵微笑道:「沐兒有心了,爺爺高興。」
突然李淵笑容一收,一把抓緊李沐的手,盯著李沐的眼睛問道:「你要去松州?可是皇上派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