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其實已經回京。
在學子、生員聚集起來開始鬧事之時,李沐已經到達京城。
不過李沐依舊選擇隱藏身份,他混在狄仁傑等人之中進的城。
李沐有兩個目的。
一是將膿包養大,再將它一次擠出。
二是李沐需要謝小芸提供的證據。
當然,證據沒有想像的那般重要。
以現在的局勢,李沐完全可以命令李師率神機衛平亂。
可李沐要的是一戰畢其功。
學子、生員、百姓不是他的目標,李沐的目標依舊認定一個,大唐財團。
養虎為患,這李沐不承認,沒有人在養虎的時候,會想到尾大不掉。
或者想到了,也認為自己有能力掌控局勢。
李沐有思想準備,離京出走的目的之一,就是引出主使者來。
可在西湖,得到謝小芸所提供的情況,那麼就省去了取證這一步。
動財團不難,難得是服眾。
大唐財團確實有功於朝,有功於國。
如果沒有證據,會使得李沐相當被動。
卸磨殺驢,這四個字與普通人或許沒什麼大礙,可對皇帝來說,這比酒色更不堪。
因為,這四個字斷絕了臣子效忠皇帝的希望。
沒有人會去追隨一個殺功臣的皇帝。
所以,李沐必須有一個向財團動手的理由,準確地說,藉口!
現在有了!
當謝小芸將書信交到李沐手中時,李沐立即令小林子傳召李師、李沂。
……。
天色將黑。
承天門外,鬧事者依舊囂張。
騷動了一整天的人群開始有了分化。
長安百姓開始停止喧囂回家。
外來的百姓餓了,想吃晚飯,開始尋找他們的主事人,詢問明天是不是還要繼續。
學子、生員反而成了鬧事者的主力。
人數的減少,驟然顯現在那些渾水摸魚之人來。
而這時,沉悶的腳步聲,響亮的口號聲響起。
「立刻散去,違抗者殺!」
神機、神策二衛從承天門橫街東、西兩面向承天門挺進。
留下的人慌亂了。
只有真正見過二衛之人,才知道這群烏合之眾與二衛的本質區別在哪。
此時直街的一座酒樓三層雅室。
孔穎達也慌了。
他對神機、神策二衛最清楚不過了。
沒有皇帝的命令,不能擅調。
可現在二衛動了,這表示皇帝回京了,或者皇帝有旨意下達給李師和李沂。
看著酒桌前的唐儉,孔穎達急問道:「陛下回京了嗎?」
唐儉搖搖頭道:「我剛從議政堂出來,並未聽說陛下回京之事。」
孔穎達緊蹩著眉頭道:「不行,必須搞清楚陛下回京了沒有。莒國公,恕我失陪。」
說完一拱手,也不管唐儉生不生氣,徑直而去。
看著孔穎達的背影,唐儉微微一嘆。
他後悔了,不該與孔穎達勾結,發動今日這場暴亂。
內閣剛剛得到粗略統計,午後的暴亂,焚毀民宅三百多處,官府衙門一處,八百多人受傷,十一人死亡。
這已經不是原本設想的請願了,而是罪惡。
唐儉後悔了。
可他知道,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抓起桌上的酒壺,狂灌了幾口。
唐儉甩袖而去。
……。
依舊是金陵西城一座並不奢華的宅子裡。
只是經過一天的時間。
崔尚、崔杼的臉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已經得知承天門外那場暴亂,得知了殺人和放火。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不,準確地說,崔尚是有所預感的,但利益讓他忽略了這一點。
二人的臉色如土,再無昨日會見兩位皇妃時的不怒自威。
怎麼辦?
「怎麼辦?」崔杼問出了口。
崔尚老嘴一蹩,咬牙道:「事以至此,只能不做二不休……拼了!」
「拼了?」崔杼傻眼了,「宗尹兄,怎麼拼?」
崔尚眼神陰暗地說道:「我在城外安置了三千人手。」
崔杼大驚,「宗尹兄,你這是……這是……要謀反嗎?」
崔尚冷哼道:「到了這一步,不謀反還能有活路嗎?難道回家坐等滅門?」
崔杼臉色忽青忽白,最後牙一咬道:「宗尹兄說得沒錯,那就拼了。有這三千人,趁著官府還沒覺察,你我逃離京城不難,只要回了博陵、清河,我們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崔尚輕哼道:「逃回博陵、清河,無非是晚死了幾日。」
崔杼為之一愕,「宗尹兄想要如何做?」
「破釜沉舟!」
……。
承天門外。
神機、神策兩衛迅速控制了局勢。
剛開始時,那些主事者還發動了一次對抗。
可二衛將士並不多費話,之前的口號喊得夠清楚了,立刻散去,違抗者殺!
這次對抗,如同螳臂擋車。
在軍隊面前,再多的人數,也是枉然。
因為軍隊本身就是殺人機器。
數十個人頭滾落,擋在二衛之前的人群,便一鬨而散。
剩下的人,無不目瞪口呆。
殺人了!
學子、生員從悲愴到恐懼,就在那一瞬間。
都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二衛將士不和他們講理,他們用刀。
於是,束手待擒。
這一晚,被抓人數達到近二萬人。
臨時羈押在東市。
……。
承天門外平靜之後。
李沐在狄仁傑等人的簇擁下現身了。
他下的第一道旨意是,緝拿崔尚、崔杼及在京大唐財團所有人。
下的第二道旨意是,凍結大唐財團在銀行的一切資產,並取締大唐財團所有貿易特權。
這兩道旨意,終結了大唐財團的神話。
十餘年的努力造就大唐財團高聳的形象,在一夜之間轟然崩塌。
可旨意歸旨意,實施起來卻非常困難。
皇權在七步之外,千里之內。
哪怕現在李沐的旨意可達三千里,可大唐的疆域何止三千里?
大唐財團有著天下世家士族十餘年的經營,組織嚴密,自成一體,豈能任由朝廷魚肉?
李沐的旨意,只是代表著朝廷的態度。
鮮明的態度,才能換來官員、民眾的同樣鮮明的態度。
或支持朝廷,或支持財團,亦或者中立。
李沐對此有心理準備,他不怕,這天下任誰掌控著神機、神策二衛,都無所懼。
之前是沒有理由,同時李沐也對自己親手創立的大唐財團有不忍之心。
可現在,心理已經沒有任何障礙。
誰敢與朕為敵,那就輾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