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徐庶的條件
賈詡之前已經算計好了一切，並且跟周瑜有了細緻的謀劃。
周瑜也認為拿曹操當買路錢是個好主意，如果何平真的不當人，周瑜手下這些驕兵悍將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就跟何平好好鬥上一斗，反正保護賈詡逃進成都附近應該難度不大，這些曾經支持張魯的夷人也不敢在成都附近跟劉璋的兵馬開戰，無論如何都能逃出去。
儘管曹操對賈詡挺不錯的，但賈詡一直覺得別人對自己不錯不代表自己要對別人也很好。
這是亂世，有太多的仁慈之心本來就是一件壞事，反正賈詡是這麼認為的。
他之前跟曹操說有辦法應付何平，現在事實證明自己沒有騙人，他並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可一直保持著微笑的他聽見何平口中說出一句「徐將軍」的時候還是猛地瞪大了眼睛。
徐……徐將軍？
賈詡一陣茫然，見曹操的臉上也滿是驚懼之色，只有周瑜的表情依舊極其平靜，見眾人都驚駭莫名，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那份儒雅老實的模樣完全不見，他依舊瀟灑平靜，可嘴角微微上揚，已經多了幾分殘忍和恐怖。
隨著何平的呼喊，山谷中緩緩走出一隊人馬，走在最前面的人年輕高大，表情鎮定從容，小麥色的臉上滿是微笑。
他環視四周，沖賈詡微笑點頭，隨即將目光投向曹操。
「曹公、賈公，一別許久，徐某真是好生想念啊！」
賈詡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人，脫口而出道：
「徐元直，你為何在此處？」
是的，在面前的人正是徐庶！
按照賈詡的算計，徐庶在聽說南鄭內亂之後應該會第一時間率軍直奔南鄭準備將曹軍眾將一舉擒拿，沒有理由他們居然跑到了此處，還跟何平等人聯手一直在身毒道守株待兔。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
賈詡猛地反應過來，將目光投向周瑜，周瑜臉上稍稍露出幾分羞澀，輕聲道：
「賈公抱歉，我之前說的稍微有些出入。
是，我和伯符準備尋找身毒道，但之前派我們來尋找身毒道的，便是徐將軍與艾先生。
我剛來的時候就已經跟眾人說好，徐將軍說要親自迎接曹公和賈公，黃老將軍這一路都沒敢竭力追趕，生怕真的將幾位全都擒住呢！」
是的，曹操落入了賈詡的算計中，而賈詡一開始就落入了周瑜的算計中。
周瑜加入徐庶軍之後並沒有久留，也沒有跟隨徐庶軍去中原就直接轉去了成都，他在劉璋那混得很好，甚至混成了劉璋的使者，很難讓人相信他其實是徐庶的人。
賈詡之前詳細地問過周瑜的種種謀劃，並且來回詢問了周瑜為了尋找身毒道之前做的部署，包括準備安排多少兵馬，應該做什麼準備，甚至還倒過來詢問他之前來到成都的時候是為什麼，並為此結交了什麼人，周瑜對答如流，賈詡用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發現問題，讓他深信周瑜確實說的是真的，確實是在尋找所謂的身毒道。
為了死中求活就這樣相信了一次，而就是這次，讓他陷入了絕望之中！
重壓之下，賈詡下意識地想要逃跑。
可才跑了一步，他又無力地癱軟在地，一臉愁容看著徐庶，苦笑道：
「不愧是徐將軍，此番我是完全落入你的算計中了！」
曹操這才從久久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之前還以為這是徐庶和賈詡兩個人又在弄什麼陰謀詭計準備折磨他，可看著賈詡癱倒在地上的可憐模樣，曹操突然感覺一陣難言的歡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賈詡！賈詡！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
曹操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伸手指著賈詡，看著他頹廢的模樣，笑得極其真誠愉快，笑得前仰後合。
甚至，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愉快的笑果了。
在猜到自己的兒子大概也是中了賈詡的算計所以遭到治元多的伏擊之後，他笑得更加歡快爽朗，又突然一下坐在地上，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曹操這又哭又笑實在是讓眾人看的混亂了，何平面無表情地道：
「徐將軍要是不方便動手，還是我來吧！」
徐庶輕輕擺了擺手道：
「今天能有如此戰果，全仗將軍，將軍辛苦，之後的事情，還是交給徐庶自己吧！」
何平謹慎地行禮道：
「全聽徐將軍號令！」
他知道這次作戰自己的功勞極大，能抓住曹操、賈詡兩個最重要的獵物，已經足夠他光宗耀祖，他將以王平的身份接受這份巨大的功勞，日後他一定能光耀祖宗，不會再有人說他是蠻夷了。
徐庶平靜地向前，沖曹操恭敬地下拜，用鎮定的聲音道：
「先告訴曹公一件事——丁夫人、卞夫人、曹丕、曹彰、曹植三位公子都極好。
三位公子都在跟著我們兗州的子弟學習新學，丕公子頗有詩才，其他兩位公子定然也不差，日後定然都是大漢股肱柱石。」
曹操的心中一熱，他儘量想表現得不屑一顧，可眼珠劇烈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三個兒子的消息，本來想狠狠斥責徐庶一番的他現在完全說不出話，只能死死盯著徐庶，半晌才艱難地道：
「多謝……」
「還有，夏侯元讓、夏侯妙才二人已經準備回到譙縣老家，到時候你的功業不會被掩蓋，你曾經討伐董卓的種種，依然會有人記得。」
曹操咽了口唾沫，看著面前這個俊朗的青年人，心中滿腔的不甘和絕望。
他之前不願意投降徐庶，說什麼不願意落在徐庶的手中，就是不想遭受今日的侮辱。
沒想到他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還是徹底失敗，徐庶說的越多，做的越好，他心中越是不甘和沮喪。
「你到底想要什麼……」曹操咧嘴笑道，「徐元直，你是什麼人我自然清楚！從兗州開始，我就不相信伱，今日落到你的手中，唯有一死而已！
曹某絕不會甘願受辱！絕不！」
徐庶看著曹操的臉，又想起了自己剛剛來到兗州的事情。
當時受到艾先生蠱惑，徐庶將曹操當成了自己要投奔的目標，直到他親眼看到兗州陷入一片絕望，百姓甚至淪為軍糧，這才想起奮起反抗，誓要將曹操徹底消滅。
轉頭想想，要是當時曹操對自己推崇備至，自己現在又在做什麼？
他不再猶豫，微笑道：
「徐某隻希望讓曹公做一件事，只要做了，曹公日後無論如何，徐某絕不干涉。
我可以讓曹公與子脩一起返回老家……」
「等等，子脩？」曹操難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賈詡都瞪大眼睛，一臉迷惑。
徐庶笑道：
「子脩雖然遭遇賈公的埋伏，但幸虧有義士將子脩救出。
現在子脩等人一路向東，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返回關中。
曹公信不信無妨，之後返回自然能與子脩公子團聚。
信不信，此事自然由曹公了。」
曹操臉上的淚水不停地落下來，他在聽說曹昂遭到埋伏的時候整個人的神志都錯亂了，現在突然聽說曹昂還活著，而且正要返回關中，曹操又驚又喜，心中不由自主地盼著想要趕緊去關中看看這個極其孝順的兒子。
哪怕看一眼！
看一眼就好！
他瞪著徐庶，不甘心地道：
「好，你說吧，你想要什麼？
是，哼，是想讓我承認我誤信奉孝害你，是不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這些算計，你想要在史書上寫下種種，讓後世人都知道我曹某兇狠、多疑且誤信奸佞，是也不是？」
徐庶冷笑道：
「郭嘉是不是奸佞，這個自有後人評說，徐某大費周章，難道曹公以為就是如此嗎？」
這下連曹操都被吸引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要落在徐庶的手中，徐庶肯定要歲月史書，將他徹底批倒批臭，如果曹操能取得天下，他肯定就會這麼做。
可徐庶大費周章，甚至在抓住他全家的情況下依然做出這種讓步，求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需要曹公澄清當年令尊遇害一案並非張義開所為，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只要做到了，我自然會讓曹公返回家鄉，之後任由曹公如何！」
「張義開？那是誰？」曹操一臉迷惑，完全沒有聽過這個人是誰。
「張闓，字義開，是個刺客。
曹公之前一直說此人殺了令尊，因此率軍屠戮徐州，想來不會忘記吧？
我相信曹公是被蒙蔽了，如果可以，我願意將此事因果仔仔細細說給曹公，只要曹公為張義開洗刷冤屈就成。」
眾人鴉雀無聲。
賈詡愣住了，周瑜愣住了，何平更是完全不知道徐庶在說什麼，站在一邊不停地撓頭。
曹操難以置信，顫抖著道：
「你說真的？」
「真的！」
「你就為了他？為了一個卑賤的……刺客？」
「不錯。」徐庶言簡意賅地道，「我答應過張義開要幫他洗刷冤屈，現在袁公路願意幫忙，就看曹公了。」
「就為了他……就為了他？！就為了他，你這一路苦苦追殺，用了這麼多的算計和手段？」
「擊敗曹公是為了大漢，生擒曹公是為了義開，這不矛盾。」徐庶依舊保持著平靜，可看著曹操滿臉難以置信地表情，他還是難以抑制地生出了幾分積鬱，誠懇地道：
「我師父曾經告訴我，大漢雄踞天下四百年，之所以盡得人心，不是因為他叫大漢，而是因為大漢的建立後終結了秦末大亂，給了百姓一條生路。
之後大漢擊退匈奴，打通西域，雖然依然天災不斷，奸佞縱橫，可終究讓大多數的百姓能活下去。
我們一路能追著曹公來到漢中，就是因為關中的百姓想要安定，不惜將自己僅有的口糧拿出來助我等冒著寒風來到此處，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有可能是張闓，而就是他們才能組成這個雄踞天下四百年不倒的王朝。
以後大漢再興，朝廷要開拓西域、開發揚州、荊州、交州甚至遠洋出海尋找新的大陸，這歸根結底是要給百姓帶來好處才能做到。
張闓是個卑賤人，他自己也知道，可他這麼多年背負不白之冤，心心念念的就是這件事，再大漢光復之前，我想為他將此事做好。
如何，曹公？你也不希望百年之後蒙受不白之冤，那咱們就都做君子，將此事好好說給天下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