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會道術!
風冷水寒。
看著水潭中徐庶的身影逐漸變成一個黑點,程昱卻一直在冷風中呆立不動,久久不願離去。
徐庶一共帶走了三百人,這不算多,可他又帶走了三百石軍糧,這每一粒米都像一把小刀割在程昱的心口,他表面和善、風輕雲淡、談笑風生,可心裡早被怨恨、暴虐、憤怒填滿,如果回到昨天晚上,他一定毫不猶豫地把徐庶生剮吃掉,連醬都不蘸。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你就這麼讓他走了?」樂呵呵收兵歸來的文稷聽說徐庶居然叛變,而且帶著一群人搶走大量糧食上梁山,頓時怒不可遏。
他看著徐庶幾乎為不可見的背影,記得上躥下跳,把頭髮撓地沙沙作響,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丟人,丟人啊!
他還以為徐庶是個可造之材,搞了半天人家一開始就別有所求,他和程昱居然被他耍的團團轉,這口氣怎麼咽的下去?就咽不下一點啊,你程昱是怎麼如此風輕雲淡,就在水邊看?
程昱環抱雙臂,冷笑道:
「讓他去。」
「啊?」
「嘿,元直膽識過人,只是少了些謀略——他帶著這麼多糧食入山,豈不是如嬰童捧著財寶走夜路?這也太小看這山中賊人了。」
文稷一愣,好奇地問:
「程公怎麼就知道這山中有賊?」
程昱不屑地道:
「適才汝在岸邊見漁民數百,皆閒坐曬網,見爾等來,俱跳水逃生,把一百多艘漁船讓給汝等,汝居然不怪?」
「呃……」文稷撓了撓頭,「怪怪,現在想像,我等雖有弓弩,但總不至於嚇得他們盡數跳進水中,而且他們聚集於此,居然只有青壯,沒有婦孺,也就是說……」
「哼,也就是說,那些山賊故意示弱,故意留下船,想引我等入山,與他們水戰。
如此宵小,我自然不會上當。」
文稷恍然大悟,心道徐元直帶著這麼多的糧食逃往梁山,這半路必然遭到那些水賊圍攻。
這些水賊處心積慮設下這個陷阱,應該不會好聲好氣跟徐庶講道理,就徐庶臨時帶領的那些逃兵如何能斗得過準備充足的水賊?
不過……
「若是別人,只怕必死無疑,但徐元直有勇有謀,處心積慮要上山,說不定跟山中水賊早有勾結,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日後要成我軍大禍。」
「怎麼可能……」程昱啞然失笑。
如果徐庶跟這些水賊有勾結,之前挾持自己的時候水賊早就調頭殺回來把他們軍中米糧全都搬光了,怎麼還能這麼匆匆離開。
他剛想嘲諷文稷,可又想到徐庶那突然暴起的驚天一劍,心中一沉。
也是,徐庶此獠膽大心細,是個勇士,若是讓他逍遙自在度過今冬,程昱心裡如何咽下這口氣。
可就這麼追過去?
不行,如今的大敵仍是呂布,開春之後就是曹公與呂布的決戰,豈能因為我一人之過壞了曹公謀劃。
等等!
想到此處,程昱心中猛地想起一件事。
對啊,我怎麼忘記呂布就在附近?
「子豐!」
「是!」
「咱們軍中還有多少呂布軍的俘虜?」
「好像沒幾個了,不是都讓府君吃的差不多了?」
程昱瞪了文稷一眼:
「速速返回,伱尋個法子將他們放回去,想辦法讓他們知道,我麾下督郵徐庶已經占據梁山,要與我東西夾擊呂布!」
徐庶啊徐庶,你自恃勇猛,那就跟呂布斗一斗。
我看你這次怎麼活!
·
徐庶率領手下三百多人踏入分開蘆葦盪,深入煙瘴,光禿禿的梁山已經清晰可見。
這座不到198米的小山包在初冬陰沉的下午看起來像一具卸了妝的屍體,蒼白冰冷的皮膚和大塊大塊的屍斑清晰可見,讓人倍感壓抑。
徐庶手下的士兵已經從最初逃離的興奮中平靜下來,看著眼前的小山,他們各個眼中寫滿了迷茫。
要做賊了……
以後呢?
離開了程昱這個喪心病狂的吃人魔頭,可眼前這條路未必就是生路。
梁山泊蘆葦茂密,寒潭深不見底,徹骨的寒冷從水面升起來,凍得眾人透心涼,心底隱隱感覺這深不見底的水中似乎藏著什麼恐怖的怪物,若是這小船翻了,只怕眾人都要化作怪物的美餐。
就算上了山,以程昱剛烈暴戾的脾氣,之後怕是也不會放過他們,這些曾經做過賊的人當然知道背叛再被抓住是怎樣的結局。
迷茫中,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徐庶,這是他們現在僅有的指望。
「你說你現在不跑,還真準備上山啊!」
艾先生現在已經跟徐庶匯合,聽說徐庶繞了個大圈,從程昱身邊搶得糧草兵器又收攏兵馬上山,心中老大不屑。
他凍得瑟瑟發抖,雙臂環抱在胸前,嘟囔道:「彼其娘之,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就非得跟程昱過不去!當時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用這種伎倆,嚇得我都快尿褲子了。」
徐庶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我若是跟你說了實話,等程昱拷問你一五一十地說了,我豈不是前功盡棄?起碼如此,我能與先生所言一般上了梁山,想來先生超世之人,定不會怪罪於我。」
「你放屁啊!」艾先生氣的直跺腳,「彼其娘之,當時是走投無路了,我讓你一起去山上躲躲,你都取得那程昱信任了,他都讓你做官了,你為啥不做?還非得來這山上當賊?
當賊就算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艾先生手指著船上羅列整齊的麻包,氣的臉都歪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這山裡的賊人?你帶著這麼多的糧食進山是生怕他們不搶你是不是?」
徐庶呵呵一笑,拿出程昱贈的匕首,用破舊的儒袍輕輕擦了擦。
「是啊,我怕他們不來搶我。」
這下不只是艾先生傻了,連這一路上對徐庶頗為恭敬的徐和也愣在原地,焦急地道:
「將軍,你怎麼知道這山中有賊,還必來襲擾我等?」
徐庶悠然道:
「我等與程昱剛剛抵達的時候,在水邊發現一漁村,有漁船過百,我等現在乘用之漁船就是他們留下的。
當時文稷發現他們的時候,這些漁民驚恐之中紛紛跳水躲避,將漁船棄之不顧,平白讓我等得了這麼多的船,足以征討梁山。
你說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而且這漁民過百,村中居然沒有老幼婦孺,只是一群精壯漢子,就算畏懼我等弓矢,也不至於盡數棄船不顧,說明程昱謹慎,卻早早走漏了消息,山上的賊人已經提前有所防備。」
艾先生瞪大眼睛流著口水撓了撓頭:
「你在說啥,這跟他們棄船有什麼關係?咱們……啊不是,程昱本來沒有船,他們非得把船給程昱讓程昱來揍他們?」
徐和已經看出關鍵,一臉凝重地道:
「梁山小丘,也就能藏下千人,山上不能耕種,只能去附近打家劫舍。
若是程昱率軍久久圍困,山上的人餓都餓死了,於是他們定下計策,故意故作慌亂扔下漁船,想讓程昱派遣兵將上山征討,他們自在這蘆葦盪中埋伏,以水戰取勝!」
「嘶……」艾先生倒吸一口涼氣,冷的後槽牙都涼了,「這,這樣啊?程昱,程昱看出來了,所以沒有中計?」
徐和苦笑道:
「程昱來此只是為了看看這山中囤駐的是不是泰山五賊麾下。
若是那五賊,定先把漁船收好,再請援兵截斷程昱歸途。
程昱一見這山賊用兵之法,便知來將並非五賊之一,既然如此,他也懶得跟山中賊人計較,若能一股成擒是最好,若是不行就趕緊退回鄄城。
徐將軍智謀在程昱之上,也看出了其中破綻!」
徐和解答的很興奮,卻聽得艾先生汗毛都立起來了。
「彼其娘之你都已經看出來他們有埋伏了,你還來?」他伸手抓住徐庶的脖子,用力晃了晃,「我滴娘哎,這些人連程昱帶這麼多人都敢埋伏,你這點人做什麼,你當自己是呂布還是典韋?快跑啊!」
徐庶好奇地道:
「典韋是何人,能與呂布並列?」
「你管這個幹什麼啊!」艾先生用力跺跺腳,漁船輕輕搖晃,徐和一時站立不穩,險些跌倒。
「你看看,你看看你手下的這些人!要是在陸地上打不過還能跑,水上怎麼跑?
你還真以為這水賊都是正人君子,還能跟你講講道理不成?」
徐和厲聲道:
「爾休要對將軍無禮!將軍既然已經識破了賊人的埋伏,定然有應對之法!」
「這……」艾先生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有辦法?哎呀有辦法你明說,啊,我猜到了,你其實根本就不想上山,這是想走水路去他處?」
徐庶雙手抱膝閒坐,微笑道:
「這天寒地凍,處處征戰不休,我等還能逃到何處?還不如先上此山,占山伺機而動,有此水泊,此冬我軍足以免遭兵戈之禍。」
艾先生眨了眨一對綠豆眼,又一臉期待地道:
「那這麼說,你已經有應對山上賊人的法子,快說出來。」
徐和也一臉期待地道:
「是啊,我們都知道將軍有妙計,且說出來,讓我等心中稍安。」
徐庶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
他把右手掐了個道訣,一臉肅然,朗聲道:
「實不相瞞,我當年遊俠時拜得名師,學了幾手道術,雖無搬山移海,呼風喚雨之能。
但山中賊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我叫他們立刻給我跪下謝罪!」
徐和:……
艾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