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給你個台階快下吧
李整家是濟陰豪族,做事還是非常敞亮的。
他當機立斷,讓人清點徐庶軍的軍糧,按照三天之用,給徐庶軍放糧。
當然了,他立刻將這件事寫成奏報匯報給程昱,差人連夜送回鄄城。
徐庶,我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麼。
徐庶談笑自若,叫人搬運糧食,看著全須全尾回來的徐和和艾先生,他頗為意動,輕輕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這亂世中,大多數的分別日後就再也不會相見,徐和對自己忠心耿耿,艾先生也算是相識已久的故人,徐庶的心情很好,給二人各自奉上一碗麥粥,三人的陶碗輕輕碰在一起。
「果然不出徐將軍預料,文子豐率眾來迎我等,這是我等的好機會。」
艾先生樂呵呵地喝著麥粥,皺眉道:
「阿和啊,我得批評你了,文大人是長官,你叫徐庶將軍,怎麼直接稱呼人家的字呢?」
徐和則笑呵呵地道:
「那是伱家大人,不是我家大人。
還有艾先生,按照之前的謀劃,文子豐出兵了,你是不是也該跟著我們去打張遼了。」
艾先生翻了個白眼,把碗放下,非常誠懇地道:
「行了行了,蛆庶啊,現在事情已經挺好解決了,就算程昱有百分之99的錯,你連百分之1的錯也沒有嗎?
聽當哥哥的一句勸,別鬧了,人家這次已經是給你一個台階下。
到時候你帶人去定陶周圍轉一圈,截殺幾十個平民,就說是斬張遼頗眾,自然就能交差。
你要是不願意跟著程昱混,咱們就先在廩丘藏著,文大人不會看著咱們餓死,明年開春了,讓文大人帶著我們去見曹公,以你的本事以後混起來不難,何必繼續吃這種苦。」
他晃了晃碗裡的麥粥,嘟囔道:
「你看看你現在吃的都是什麼東西?以後有肉吃有妞睡他不香嗎?」
徐庶失笑道:
「艾先生,你們千年後的日子是不是頗為困頓?為何倒轉千年你也要對吃喝女人念念不忘?」
「彼其娘之啊。」艾先生不滿地道,「我這是好言勸你,你非得去讓張遼開無雙割草我也沒辦法——
對了,我再說一遍哦,這個張遼會在呂布滅亡之後成為曹公的手下,你現在就算被他打死了,以後曹公也不會給你報仇的。」
徐和惱怒地道:
「騰飛,你掌握的歷史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啊?」
「騰飛?」徐庶好奇地問。
艾先生哈哈笑道:
「我們行走江湖當然要有個藝名,曹公帳下的人在史書上的評價一直不太好,我可不想被人噴死,我現在叫袁翔,字騰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艾先生之前剛跟徐庶見面的時候,徐庶為了測試他曾經問過他大段的史料,結果艾先生對整個大漢的歷史了解非常稀薄,他知道楚漢爭霸、韓信張良,可除此之外漢王、霸王手下有誰一無所知。
他知道衛霍李廣,卻連漢武帝的名字都不知道,把王莽說成跟他一樣的穿越者,而光武帝則是修正歷史的位面之子。
但說到當下,他用了三國來形容這個亂世,並把亂世中眾人如數家珍,曹操帳下有誰他能一一盡數,呂布手下有誰他能一一回答,連管亥這種黃巾頭子都聽說過。
一段歷史能讓千年後的人特意研究,甚至能讓艾先生這種不要臉的人害怕自己的本名在此代留下污點被人唾罵,這說明這段金戈鐵馬的亂世除了動盪,一定還有什麼值得後人追尋傳頌的。
他隱隱感覺,破局的關鍵就在自己未來會投奔的那人身上。
劉備……
他跟曹操有什麼不同呢?
艾先生伸手在徐庶眼前晃了晃:「咋了,是不是知道怕了?」
徐庶回過神來,倒是頗為淡定地笑了笑:
「有什麼好怕的?既然張遼在歷史上一定會投奔曹公,這就好說了,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先來投,不就是給曹公立下汗馬功勞了?」
艾先生:……
「彼其娘之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啊我知道了,你又想用對付管亥一樣用嘴炮是吧?
放棄吧,沒用的,張遼縱橫天下多年也是老兵油了,怎麼會被你三兩句話說服?
嘿,我要是張遼,我都懶得理你,就你手下這些人有本事用牙把定陶的城門啃開。
哦,我懂了,你該不會是已經派第五縱隊潛入進去了,準備在裡面放火,然後殺進去是吧?
呵呵,沒用的,張遼開了無雙殺你就像割草一樣,一下就能秒了你。」
徐庶笑吟吟地道:
「這個你放心就好了,我已經提前有了謀劃,我一路輾轉到了這裡,難道還能白白送死不成?」
艾先生聳聳肩:
「行吧,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你非得送死別拉著我就行了,反正定陶我是不去,你逼我我就去李整那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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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
「你這道德真的讓我很驚異,千年之後總不會人人都如你一般吧?」
李整給徐庶提供了軍糧,並且主動來徐庶軍中送糧,頗有幾分豪傑氣象。
他對徐庶軍噓寒問暖,挨個給他們發放軍糧,並且讓文稷寸步不離其左右,文稷為了表示自己是無辜的,連睡都跟李整睡在一個軍帳中,絕不私下跟徐庶進行任何的接觸,這讓李整終於放心。
他昨夜給程昱送去書信,匯報了跟徐庶接觸的諸事,而今天下午他也接到了程昱用快馬送來的回信。
在回信中,程昱非常嚴肅地表示徐庶越是這麼說越是要小心謹慎。
三天的糧供應就供應了,之後要嚴格按照軍法催促徐庶出戰,要是徐庶不肯,就要軍法處置,徐庶也無話可說。
如果徐庶願意主動跪下認錯,那就把他帶回鄄城,程昱對天發誓不殺他。
李整輕輕點點頭,心道不愧是程府君,已經將所有的可能考慮的非常完整齊全,不過作為鄉間豪族,李整還能想到一個可以作弊的地方。
「多謝李從事贈糧,徐某麾下兒郎久日不曾不敢飽食,李從事實乃再生父母也。」徐庶迎出來,對李整誠懇地說著。
李整的嘴角微微上揚。
說起來他對徐庶的觀感還是很不錯的,徐庶這個人只要不提起程昱,說話就不會夾槍帶棒,此人勇氣謀略都不缺,可惜得罪了程昱,日後勢必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作為,倒不如招攬到自己麾下,日後為我李家效力。
打張遼嘛,表表態就行了,還真打?
他輕輕拉住徐庶的手搖了搖,輕笑道:
「元直客氣,我只是憐惜元直這般人物。
程府君為人剛烈暴躁,汝又是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物,此番汝與程府君不睦,故作這般,某也能略知一二。
這樣吧,我李家在曹公帳下還有些聲威,不如我出面幫汝與程府君說和一番,也免得程府君以軍法逼你出戰,倒是損了元直這般人物。」
徐庶恭敬地朝李整行禮,眼中已經有了淚光:
「多謝李從事相助,某從潁川來投曹公,這一路所見皆率獸食人侵凌百姓之人,也只有李從事這般人物善待我等流民,不愧是義士之後。」
這一頂高帽讓李整非常受用,可沒想到徐庶接下來話鋒一轉:
「可所謂矢在弦上,不可不發,我已經畫策萬全,就等發兵去找張遼借糧,好為曹公立功報效,讓曹公知道天下有徐庶這般人物。
待破張遼回歸,必據實上奏李從事援手之恩,唯李從事馬首是瞻。」
李整哭笑不得,要不是徐庶說話蠻中聽的,他已經不耐煩地辱罵徐庶了。
「元直,寒門豪士不易,我又何嘗不知?
汝故作這輕狂放蕩之言,不過欲吸引我等矚目,如今我已經帶了糧草來,汝等只要說是李某門客,程府君也不敢咄咄逼人,何必當真行險?
那張遼所向無敵,據守定陶險要,就算曹公提大軍數萬也難言必勝,何必汝麾下這點人?」
李整覺得自己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給你一個台階,你馬上下了就算了。
徐庶臉上露出感動之色,更加虔誠地給李整行禮:
「李從事掛念,庶無以為報,若不能為李從事立下如此功勞,以後豈有面目見人?」
李整:……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形容徐庶的勇氣了。
此人進退有度,只是過於膽大妄為,甚至已經有點癲狂,現在說話已經越來越離譜了。
是,打贏張遼當然是立功、立大功,可那也得調集大軍詳細謀劃一番,你麾下不過二三百人,也沒有攻城器械,攻打定陶還不是自尋死路?
說到這,李整雖然覺得可惜,可也懶得再拯救徐庶這種狂人,他直勾勾地道:
「軍法無情,元直總要說好要有如何斬獲方算功勞。
若是元直去定陶游弋片刻,砍幾個流民的人頭報功,那還趁早別去。」
徐庶自信地道:
「我自去定陶,令張遼借糧!
張遼知李從事義士之後,定然欣然奉上米糧結交,求李從事莫要征討。
若是不肯,我自率手下兒郎在定陶城下辱罵,歷數張遼罪名,那張遼也是人生父母養,定會面羞,將糧草拱手奉上。」
李整:……
這年頭,能搶來糧食,那就是潑天大勝,意義僅次於直接拿下定陶。
但就徐庶如此畫策……
李整服了,他擺了擺手,無力地嘆道:
「軍中無戲言,元直若想去,那便去吧,他日曹公率軍破呂,我定擇一處為你收屍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