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快到中午時，秦書從韓沛那離開去找方慕和。
秦書一離開，助理就來匯報工作。
把今天股市開盤情況跟韓沛匯報了一番，方氏這幾天的股價沒跌反漲，今天開盤到現在一路漲。
這個時候方慕和增持太不明智，也沒那麼多錢繼續往裡砸，定增又通不過，只能暫時觀望。
可蔚明海還在進行大宗交易，昨天的成交額是2.26億，今天估計還有。
「我們還是靜觀其變？」
助理問。
韓沛頷首，他不會摻和進去，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水太深，幾個億砸進去都聽不見響。
靜默片刻，助理猶豫後還是說了：「據我分析，秦小姐……」這幾個字剛脫口，他意識到哪裡有點不對勁，轉念一想，立馬改口：「韓太太有可能會走做空這條路。」
韓沛『嗯』了聲，「這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助理擔心道：「以蔚明海的手段，韓太太哪是他對手？」
韓沛沒吱聲，打開文件夾，在要簽字的那頁簽上名字。
以他對秦書跟秦書表哥的了解，真要做空，秦書不會自己單獨上陣，說不定剛到戰場就歇了，她那么小精明，不會讓自己白白送死。
所以幕後主力不是她。
秦書的表哥向來險中求勝，會給她找國外專業做空機構在港股或美股襲擊蔚明海的公司。
雖然代價大點，可至少贏的機率大。
而秦書現在招兵買馬，組建團隊，只是在迷惑誤導蔚明海而已。
當然不止是迷惑，她也在做前期大量的分析調查工作，以保萬無一失。
她真要能讓蔚明海把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而忽略別的，救方氏大概也就成功了一半，只不過蔚明海沒那麼好誤導。
助理繼續匯報，接下來都是跟蔚明海的EF集團有關。
EF今天上午出現了三筆大宗交易，買方是三家不同公司，都不是很有名氣，之前沒聽過，還有一家來自境外。
他抬頭看向韓沛：「這三家公司我還沒來得及調查，韓總，您怎麼看？」
韓沛手上的筆一頓，接著把日期給簽好。
他說：「不用調查。」
助理微詫：「您猜到是誰？」
韓沛反問：「除了琪琪還有誰？」
助理一怔，隨即好像又明白了，只是沒想到秦書動作這麼快，剛回來就動手，她跟蔚明海之間今天算是正面剛起來了。
不過助理在心裡搖搖頭，這招太小兒科。
也不好說那麼直白：「她這麼做很快就會被蔚明海察覺。」
這時敲門聲響，「韓沛。」
聲音同時傳來。
韓沛跟助理說：「是琪琪。」
大概是什麼東西丟在這忘記拿。
助理明白了，整理好文件，拿著離開。
「怎麼了？」
秦書進來時，韓沛問。
秦書指指茶几上：「車鑰匙忘拿了，你看我上了戰場竟然沒帶槍。」
嘆口氣：「一孕傻三年一點都不假。」
別到時候蔚明海沒對付得了，自己成了傻大姐。
韓沛走過來：「著不著急過去？」
「無所謂，反正就只跟方慕和一人吃飯，早點晚點一樣。」
她問：「你有事？」
韓沛示意她坐下。
「做什麼？」
「給你把頭按按。」
秦書坐好，抱著他的腰，「一個上午都頭昏腦漲的。」
說起剛才在外面：「你助理看我的眼神很複雜。」
韓沛：「怎麼複雜了？」
「大概覺得我自不量力吧。」
她說著，剛要抬頭，韓沛出聲制止：「別亂動。」
秦書保持剛才的姿勢，繼續道：「我現在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良好感覺。」
說著，不禁笑了幾聲。
「挺好，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韓沛並沒多問，那些還沒成熟的想法問了她，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說，還難為情。
韓沛給她按摩了十來分鐘，輕輕揉揉她的發頂：「好了，去忙吧。」
秦書抱抱他：「晚上見。」
這回沒忘拿車鑰匙，秦書走到門口又駐足：「老公，我想報那種跟孕婦有關的課程，先跟你說一聲。」
韓沛點頭：「這個可以上，你忙你的，課程我來找。」
「你這麼忙，哪有空，我自己來就行。」
秦書比以前要體諒他了。
韓沛倒是覺得無所謂，這點空還是抽得出來。
他指指桌角的手機，「現在除了接重要電話，看重要郵件，我基本不碰了，諮詢課程的時間還是有的，吃飯時都能利用上。」
手揮了揮：「快去吧。」
在去方氏公司的路上接到奶奶的電話，讓她回家吃午飯。
她現在哪還有時間品味美食，跟奶奶解釋，中午約了方慕和一塊吃飯，等明天回去看他們。
「回來吧，有什麼事你們吃完再談，今天你爺爺親自下廚給你做了好吃的，以為你要回來倒時差，一大早就沒給你打電話。」
不想讓爺爺奶奶失望，秦書答應：「那好。」
秦書給方慕和去了電話，說下午去公司找他。
掛上電話直奔奶奶家。
一路上秦書光顧著想怎麼對付蔚明海，想著賀競南的那番話，自己穿了什麼早不記得。
等到了奶奶家，發覺爺爺跟奶奶盯著她看。
「怎麼了？」
她心虛道。
臉上也沒寫著懷孕，他們看什麼？
爺爺覺得哪裡有點不一樣，又一時找不出，說沒什麼，就感覺她好像瘦了，把好吃的往她跟前放：「多吃點。」
這時爺爺收到奶奶嫌棄的眼神，奶奶心道，你眼神不好還是咋了？
孫女明明胖了，還睜眼說瞎話！
奶奶漫不經心的吃著，不時還會給秦書夾菜，餘光偶爾會看她的臉，然後又朝她腳上瞥。
平底鞋。
秦書冬天喜歡穿平底鞋，可夏天一般都會穿高跟鞋配裙子。
奶奶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思忖著什麼。
「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
我們兩家大人一起商量挑個好日子。」
爺爺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不急，明年吧，春天結婚多好。」
秦書找了個牽強的理由。
爺爺附和著：「我也覺得春天好，那就隨你們。」
奶奶忍不住戳穿爺爺：「之前是誰說十月份結婚好？
秋高氣爽，收穫滿滿。」
爺爺牽牽嘴角：「其實三百六十五天哪天都好。」
奶奶給秦書舀了一勺松子玉米：「你最愛吃的，多吃點。」
「我自己來，都這麼大了，不用你們再夾給我。」
其實是不想吃。
玉米偏甜，秦書現在一點都不愛吃甜食，她平時不怎麼愛吃的醋溜魚倒是吃了大半條下去。
再不想吃玉米，奶奶都已經舀給她，還是做樣子吃了幾粒。
懷孕可真奇怪，不想吃的東西看著都難受，強迫自己把嘴裡的幾粒玉米咽下去，碟子裡還有不少，之後她就沒再動筷。
「怎麼了？
今天炒的不好吃？
不應該呀，玉米跟松子都特新鮮，一早我跟你爺爺親自去菜場挑的。」
奶奶故意道。
秦書搖頭，扯謊：「不是，吃飽了。」
奶奶沒愛多說她，直接把自己跟前那盤糖醋裡脊放到秦書那邊，「喏，吃這個吧，這個酸，合你胃口。」
秦書：「……」
心裡邊不由咯噔一下，不會吧？
她撇臉看向奶奶，發現奶奶也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她看，看看她的臉，然後看看她光潔的沒塗指甲油的指甲，又朝桌底瞅瞅。
糟了，奶奶好像猜到她懷孕了。
大腦有幾秒的空白，秦書強裝鎮定，本來筷子都放下了，又拿起來夾了一塊裡脊放嘴裡，特牽強痛苦的表情，終於咽下去，跟奶奶說：「撐死我了。」
小聲問奶奶：「酸的東西吃多了真能生兒子？」
奶奶一愣，差點都不知道要怎麼接招。
頓了片刻：「你都聽誰說的？」
秦書拿餐巾擦擦嘴：「我們一同事懷孕了，上次她去旅遊正好到紐約找我玩，說酸兒辣女，她就一直吃酸的。」
奶奶解釋：「這也不絕對，愛吃酸的生男孩概率大點，還有，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吃了酸的就能懷男孩，是孕婦有了孩子愛吃酸的有可能生兒子。」
秦書一副恍然的樣子：「原來這樣啊，那我不吃了，這幾天我一直吃酸的改良細胞，看來白費了。」
奶奶若有所思：「什麼意思？」
爺爺沒多言，不過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秦書身上。
秦書認真的小眼神：「我跟韓沛決定今年要孩子。」
奶奶故作吃驚：「今年？」
秦書點頭，輕咳幾聲：「嗯，對。」
奶奶順著她的話：「不是之前還說想要玩幾年？
怎麼，結婚一天就想通了？」
秦書開始長篇大論：「也不是想通了，就是結婚了蠻有感慨，韓爺爺身體不好，而且我也想趁著年輕把孩子生下來，這樣您跟爺爺還能幫我帶孩子，反正孩子早生晚生都要生，那我還不如趁早，這樣的話孩子既有人帶，我身體也好恢復，生過孩子就不影響我職業規劃了，一舉三得，多好。」
她拿手捏捏臉：「沒騙你們，你看我現在都不化妝了，指甲油也不塗了，正在積極備孕中。」
秦書以為自己演技爐火純青，其實秦奶奶早就知道她在演，雖然演技不怎麼樣，可秦奶奶還是一個合格的觀眾，看完戲後，給了她讚揚和肯定。
「嗯，不錯，長大了，知道怎麼兼顧工作跟家庭了。」
奶奶拍拍她的肩膀：「按照自己想法來吧，好也罷壞也罷，你過的開心，覺得它好就行，別人的想法也只是參考。」
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麼？
秦書離開時奶奶給她準備了好多零食跟水果，都是酸的，「多吃點酸的也有好處。」
奶奶這麼說。
「好。」
秦書高興的應著。
以為真的騙過爺爺跟奶奶，正為自己的演技精湛而沾沾自喜。
家裡這關總算矇混過去。
奶奶給她兩大袋，指指右邊的那個袋：「這個是給顏彥的，我跟你爺爺上次在國外帶了不少好吃的，這邊都沒有賣，顏彥喜歡吃這些。」
「好，我待會兒就給她送去。」
爺爺把兩袋吃的都放在後備箱裡。
發動車子後，奶奶手伸進車窗摸摸她的頭，從小就捧在手心裡的孩子，現在也做媽媽了，萬千感慨，最後也只說了句：「開車慢點。」
秦書抿嘴笑，跟他們揮手。
汽車駛離。
爺爺說：「我以為你會訓琪琪呢。」
他也看出琪琪在撒謊，從小帶大的孩子，她一個眼神他們就知道她要幹嘛。
奶奶嘆口氣：「訓她做什麼？
她現在領證了，說多了就會給他們夫妻造成矛盾。」
側臉跟爺爺說：「現在開始我沒時間陪你去下棋。」
爺爺說：「我也沒時間。」
兩人異口同聲：「你要忙什麼？」
奶奶：「設計婚紗。」
爺爺：「跟韓老爺子商量婚禮怎麼辦。」
片刻後，爺爺又想到什麼，「琪琪現在明顯還不想辦婚禮，大概是要對付蔚明海，覺得辦婚禮耽誤她時間。」
問道：「你怎麼打算？」
奶奶想了想：「我有辦法讓她在顯懷之前把這婚給結了。」
爺爺好奇：「啥好辦法？」
奶奶聳聳肩；「你不是號稱自己聰明嗎？
你猜。」
爺爺：「……」
秦書從奶奶家出來直接去顏彥的公司，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跟顏彥碰面，不知道她現在胖成什麼樣了。
在樓下停好車，給顏彥打電話。
顏彥沒接，摁掉：親愛的，我跟客戶的法律顧問在外面吃飯，結束後打給你。
附上親親的表情。
秦書還沒來得及回復，微信通知消息冒出，有人添加她。
看到附加信息，她微怔。
「我是蔚明海」
就這五個字。
秦書盯著手機若有所思，倒是沒想到蔚明海會直接先找她，她還以為像他那樣的男人不用微信呢。
沉吟片刻，她點擊通過。
蔚明海發來一張截圖，今天買入EF股份的那三家公司名稱。
隨機發來文字信息：秦小姐這麼看中EF，說明EF前景還不錯，我的榮幸。
呵，這麼快就知道是她。
不過秦書並不訝異，都在她預料內。
要是短時間內查不到是她，那他也不叫蔚明海。
她今天三家公司同時買進，就沒打算藏著掖著。
蔚明海要是猜不到三家公司是她的，那就不好玩了。
秦書回他：那晚在燒烤店，蔚總還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入個股？
我考慮一夜，覺得可行，蔚總眼光一向獨到，跟著蔚總投資虧不了。
不過我對方氏沒興趣，對EF倒是喜歡的不行，再說EF是您看好又自己執掌的集團，投了肯定穩賺不賠。
蔚明海：秦小姐謬讚，不敢當。
跟她說：不過你這幾天入手不划算，周四可以再試著買進些，那天我預測股價會有跌幅，是買進的好時機。
開始誠心誠意給她分析。
他連說話都不按常理出牌，明明該生氣的，他還氣定神閒的教她怎麼賺錢，秦書笑：謝謝蔚董指點。
又道：希望未來某天能跟蔚總坐在一個會議室，喝喝茶磕磕瓜子，聊聊EF董事會的那些事兒。
蔚明海似笑非笑：秦小姐想成為我的大股東，進入我的董事會？
秦書：蔚總，您就說歡不歡迎吧？
蔚明海：隨時恭候。
他想點進她朋友圈，結果發現她把他給屏蔽了，把手機丟一邊，繼續盯著今天的匯報表看。
秘書凝神屏息，一直瞅著他，好半晌過去，蔚明海也沒有絲毫反應，秘書直接問道：「蔚總，您接下來有什麼指示？」
蔚明海頭也沒抬：「指示什麼？」
秘書一噎：「……」
她真的沒料到蔚明海會直接告訴秦書，他已經知道那三家公司是她的。
換做一般人肯定不會聲張，然後給對方來個當頭一棒，可蔚明海好像壓根就不放心上。
也許就是高人跟高人過招。
彼此清清楚楚知道對方的底牌，就看出牌順序。
秘書提醒：「三家公司里有家是境外的，或許是韓沛控股呢？」
蔚明海風輕雲淡道：「韓沛沒那麼閒。」
韓沛如果真要參與進來，早就正面交鋒，他不會背地裡用這些小兒科招數。
而韓沛上次為了拿到BD，自己的錢不夠，都通過減持股份套現，現在也沒那麼多閒錢往裡打水漂。
錢多的用不完，還又閒的難受想找他茬的，目前就只有秦書。
秘書還是有些擔心：「現在秦書想要圍魏救趙，圍攻我們EF大本營去救方氏，我們就這樣置之不理還是？」
蔚明海：「她的最終目標不是EF總部。」
秘書不明所以，看著他。
蔚明海並未吱聲，接著看手裡的報表。
EF集團總部這塊骨頭太硬，秦書啃不動，不過也不會輕易放棄，她的最終目標是他在港股或美國的公司，只是現在還不確定她要挑哪家下手。
蔚明海有電話進來，他對助理揮揮手，「忙吧。」
助理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最後只好全部咽下。
秦書等了幾分鐘，後來蔚明海沒再發信息過來，她退出聊天窗口。
手指毫無節奏的敲著方向盤，如果她沒猜錯，現在蔚明海已經知道：她不僅要對EF總部下手，還會對他港股和美股的公司下手。
蔚明海猜到她要做什麼，她也清楚他目前不會採取任何對策。
所以接下來要怎麼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