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竟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或許是血緣關係的微妙,無論他們對我如何親熱,我竟然都不反感。
起初也不好意思喊爸爸媽媽,但是看著面前這樣一對目光慈祥,對我滿是憐憫,並且泣不成聲的夫妻,我自然就喊出了口。
這一夜之前,我有親人了,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大嫂和侄子侄女。
簡直是太不可思議。
媽媽拉著我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她一直說著當年……
他們說當年非常對不起我,沒有看好我。
又說這些年在加拿大那邊過得挺不錯,他們在一個小鎮上買了房子,日子過得很安逸。
「我的小可雲啊,你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以後爸爸媽媽疼你,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兒委屈了。」
爸爸道:「你跟我們去加拿大吧,我馬上讓人重新分配財產,以後你也占分紅,爸爸保證你這輩子都衣食無憂……」
我點頭答應。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非常冷血的人,根本不需要什麼親情,然而見到他們之後,我突然有一種人生已經圓滿的感覺。
什麼事業,什麼大學,什麼演戲,統統都不重要了。
我現在只想和家人在一起,也當一個被人呵護的小公主。
是夜,我和媽媽以及司可蔓睡在我那張大床上。
我的媽媽叫謝蕙蘭,人如其名,和姐姐的氣質很像,說話溫聲細語的。
睡覺的時候,我特意挨近了她一點,而她下意識就給我掖了掖被子,又撫摸了一下我的額頭。
原來這就是媽媽的愛啊。
我用撒嬌的語氣對媽媽道:「媽媽,我明天想吃您做的早餐。」
「真的?」
「真的。」
司可蔓笑道:「可雲,媽媽是吃素的,她的早餐只有蔬菜沙拉,你吃得慣嗎?」
我說:「吃得慣啊,我這不是常年拍戲要保持身材嗎?吃沙拉是常事啦。」
媽媽不由地皺眉:「你都這麼瘦了,怎麼還要繼續瘦啊?」
「瘦了好上鏡。」
媽媽仍然不同意:「不行,那些長期減肥的人都不健康,你還是不要再減肥了,就算要減肥,也不能從吃食上面去減,而是要通過合理的睡眠和運動,你可以跟你哥哥一起,去衝浪,或者滑翔,我看你嫂子和他在一起就瘦了好多。」
「那些都是玩命的,我可不玩。」從東南亞回來後,我惜命得很,凡是有一丁點兒危險的運動我都不參加。
當然,除了拍戲的時候吊威亞,但那是我的職業,我沒有辦法。
媽媽道:「那你可以跟著姐姐一起去瑜伽、爬山,都行,你姐姐這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談個戀愛,急死我們了。」
我笑道:「我現在突然知道什麼叫媽媽了,媽媽果然是嘮叨、囉嗦的代名詞。」
「你才第一天見媽媽就煩了?」媽媽溫柔地嗔怪我。
我摟著她:「才不呢,我反倒希望您天天在我身邊念叨我,我喜歡您囉嗦!」
我這說的是實話,只有我自己知道,從小到大,我是多麼渴望有媽媽。
而身邊這個媽媽和我想像中的媽媽一模一樣,她溫柔、知性,體貼,還有一點小囉嗦,最重要的是,她確實是希望我過得好。
這一夜我們三個一直睡不著。
我聽到樓上也有聲音,想必爸爸和哥哥他們也睡不著。
後來姐姐提議一起喝點小酒,這樣有助於睡眠,我便去拿酒。
到了客廳,看到爸爸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燈光下,我看到他滿頭的銀髮,和慈祥的目光。
此時是半夜兩點。
他見我出來,眼中滿是驚喜,「可雲……」
不知為什麼,我很喜歡他們這樣叫我。
他們說這本來是我的名字。
我問他:「您還沒睡呢。」
「想多看你兩眼,可是你們房間關著,我又不好意思打擾。」
我不由地道:「那您要一起進來喝點酒嗎?」
我的房間除了床還有沙發,就算爸爸進來也是坐得下的。
爸爸欣然答應。
我們在房間喝著酒,結果沒多久,哥哥也下來了。
哥哥說,嫂子在上面陪兩個孩子,擔心孩子中途醒來見不到人會害怕,不然她也會下來。
我索性又去拿了一瓶酒和我放在冰箱的無骨雞爪出來。
我們五口人一邊吃一邊聊。
哥哥突然問我:「可雲,你這房子是自己買的嗎?」
我沉默了一下,就道:「是寧遠琛送的。」
「那你和寧遠琛的關係……」哥哥司學義大概也猜到了我們的關係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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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監護人,但現在我長大了,寧遠琛又沒有結婚。
我笑了笑,坦誠道:「就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大家沉默了一下。
姐姐突然道:「寧遠琛想必是知道你的身世的,可他卻不告訴你,也不通知我們,他顯然是故意的!」
我喝了一口酒,道:「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這些年確實是他在管著我,我的日子過得也不錯,我一直把他當恩人。」
可是,說句忘恩負義的話,此時此刻,我已經不再把他當成恩人了。
若說他不知道我的身世,誰信呢?
可他卻一直把我留在身邊,從來不告訴我真相,且占著我的身子,卻又從不說娶我。
以前我把他當成生命中的唯一,可是現在不是了。
我有家人了。
我也是到這一刻,才明白為什麼那些家世優渥,被愛包圍的女孩子不會戀愛腦。
因為愛情從來不是她們的第一選擇,愛情只是錦上添花,有也行,沒有也行。
她們在愛情裡面受傷了,背後有支撐她的家人,不必豪賭。
此時此刻,我好像已經沒有那麼愛寧遠琛了。
媽媽在這時摟過我肩膀,對我道:「可雲,寧家和我們家以前有很多恩怨,可不管是什麼恩怨,都不應該由你來背負後果,你若是有委屈,我們一定會替你撐腰的。」
爸爸也道:「要是寧遠琛欺你,我就替你去拼命,我們家不怕他們家,大不了再來一次魚死網破!」
我不禁笑了笑:「爸爸、媽媽,寧遠琛沒有欺負過我,相反,他對我的幫助特別大,當年若不是他,我可能還在東南亞的籠子裡面,他救了我的命,又供我上學,我應該感激他。」
媽媽擦了擦淚:「那倒也是,我們找了你這麼久,都沒有收穫,可他把你帶了回來,起碼你人是安全了,又享受了教育。」
說到教育,我想到之前信誓旦旦要考上清北,那時候的我是多麼地喜歡他。
那時候的他,就是我的全部。
我也確實因為他變得更好了。
可轉念又想,若他早一點把我還給爸媽,我的人生會不會更好?
沒有發生的事,再去胡亂猜測似乎也沒有意義。
……
這一夜我們喝了酒,又一起暢聊到凌晨才睡。
但是沒有睡多久我又醒了。
媽媽醒得比我還早,她從外賣軟體上叫人送了菜過來,給我們準備早餐。
她雖然是吃素的,可是她額外給我們煎了小羊排,蒸了包子,又榨了豆漿。
我終於吃於了媽媽做的早餐。
吃早餐的時候,我又流淚了,哥哥姐姐見我流淚,他們也跟著流淚。
都是三十多的人,淚線比我還要發達。
我以常猜測過我的身世,或許我的媽媽未婚先孕,不得已拋下了我,或許家裡重男輕女,都不想要我,也或許我是被拐來的,但這麼多年過去了,爸爸媽媽應該有了新的孩子,早已經把我忘了。
可原來他們一直都惦記著我。
他們的日子過得不比我煎熬。
……
吃過早餐,我的精神終於被我耗光了,他們大概也是。
逗了一會兒侄子侄女,我就去睡回籠覺去了。
這一覺睡到了天黑。
等我醒來,我就感覺家裡的氣場不是很對。
我走到客廳,看見寧遠琛來了。
他坐在沙發上,周圍坐著我的家人。
他西裝革履,坐得筆直,而我的家人都沉默。
他們都在沉默。
我猜寧遠琛已經將我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等我出來,他們又齊刷刷地看看向了我。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問。
這時,姐姐朝我走來。
她告訴我:「寧遠琛把真相跟我們說了,他當年發現我的時候,就知道我的身世了,後來回來一驗證,果然如此。」
「只是他一直以為我們兩家還是仇人,所以就沒有告訴你真相,也沒有告訴我們真相。」
我看向寧遠琛,問他:「是這樣的嗎?」
他點了點頭。
我不禁冷笑了一下。
裝!
寧遠琛最擅長玩弄人心,他肯定是在我父母面前認錯了。
他的很多話都是半真半假的,看他具體希望你想要知道什麼罷了。
即使他說的是真的,也有悔過之意,那他和我之間那點事呢?
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也說明他心裏面根本沒有我。
我不過是他的一件大玩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