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都要走嗎？那還回來做什麼？」
顏安將手背在身後，硬巴巴的問道。
在兩個女兒離家後，他都派了人到處尋找，擔心她們的安危。
可她們倒好，一個個躲了起來，一點音信也不讓他知道。
「爹，對不起……」
顏瑾瑜垂著頭心裡愧疚不已，父親撫養她們長大，她卻選擇逃離，實在是大不孝。
可是她依舊不後悔。
顏汐月在一旁沉默著，她知道父親並不在意她的死活，只是父親對她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她最起碼還是應該給他交代一聲，所以她才會跟著姐姐回來。
她已經習慣了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在意這些所謂的身份。
顏安看著兩個女兒跪在地上，一時間心裡有些堵。
他想再說一些訓斥的話，最後卻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走上前，將兩個女兒扶了起來，一手握住一隻手，軟了語氣。
「說到底，還是爹做錯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了很多，也反思了自己的行為。
他對兩個女兒沒有端平一碗水，對大女兒要求嚴格，對小女兒無視，最後導致與她們都離了心。
夫人走得早，他又不想再娶，便選擇這麼自己教養兩個女兒。
只是沒想到最後結果這麼失敗。
好在兩個女兒都很優秀，沒有因為自己被毀。
「是爹對不起你們，一直被權勢迷了眼，完全忽視了你們想要什麼。」
「直到你們都選擇離開，爹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爹不配為人父，也對不起你們的娘。」
「當看到那些百姓收到戰場噩耗時那崩潰痛哭的模樣，爹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有一天爹也會收到你們受傷害的消息，害怕因為爹而害了你……」
其實都是自己的骨肉，他又怎麼可能一點愛都沒有呢？
只是過往的他太在乎權勢，將親情拋在了身後。
直到大戰的殘酷才讓他明白，能夠安穩生活就是一種幸福。
「爹……」
顏瑾瑜有些詫異父親會這麼說，流著淚感動的喊了一聲。
顏汐月心情十分複雜，可心底最堅硬的部分還是被觸動了一下。
對於一個從小被忽視的人，其實她比誰都渴望父親的愛。
只是她被傷得深了，不敢再輕易奢望那些東西了，害怕會再次失望。
「爹已經答應了瑾瑜你和顧延昔的婚事，以後你們好好過日子，爹不會再攔著！」
顏安慈愛的笑了笑，隨即看向了表情複雜的顏汐月。
他最愧對的就是這個女兒，從小沒對她怎麼付出過，後來卻想利用她的婚事穩固自己的權勢，實在是混帳。
「汐月。」
被父親點到名字，顏汐月的心莫名一緊，心裡還是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抹期待。
她緊抿朱唇，不敢直視顏安的眼睛。
顏安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愧疚更深，似乎從小到大小女兒在他面前都是這個模樣，敏感而又脆弱。
「爹對不起你。」
「爹不指望你原諒爹，只是希望你能給爹一個彌補的機會。」
顏安生性倔強，並不太會說軟和的話。
他的道歉有些乾巴，可卻聽得顏汐月眼睛一酸。
「你想過什麼生活，爹不會再阻攔，只是希望你能讓爹知道你安好的消息。」
他知道小女兒不是安於後宅的性格，也不再打算強迫她。
可是也想時時收到她的消息，而不是音訊全無，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顏汐月聽得胸口一悶，她心裡對父親有怨氣，不可能因為這兩句話就消失。
可是她還是沉默的點了點頭，選擇答應了下來。
這是給父親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給自己的一次機會。
＊
從顏家大宅出來，顏汐月心情明媚了許多，好像壓在心口的石頭不見了。
她抬頭望天，似乎天氣都更晴朗了。
顏汐月彎唇一笑，抬腳欲走，一輛馬車就停在了她面前。
昔日熟悉的人出現在她面前，正是楚墨北的手下。
「顏姑娘，主子有請。」
手下對顏汐月依舊十分尊敬，知道她是陛下心中的那個特殊的人。
顏汐月臉上的笑容一僵，垂下了眸子，猶豫片刻她還是上了馬車，沒有退縮。
馬車往皇宮行駛，顏汐月看著街道上繁華熱鬧的景象一點點變得冷清，青磚黑瓦逐漸被紅牆碧瓦所取代。
這就是那個束縛人一生的皇宮啊。
顏汐月沉默的看著一切，眼底的思緒暈染開。
心底到底還是抗拒的。
「顏姑娘，主子在裡面等你。」
手下將顏汐月帶到一處花園，恭請她進去後便大步離開，在花園外帶人值守，不然其他人打擾。
顏汐月站在花園入口，遲遲不敢踏入。
「為何不進來？」
楚墨北走了出來，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輕聲問道。
兩人四目相對，各種過往一閃而過。
時間啊，讓他們都變了模樣。
顏汐月看著一身龍袍身姿挺拔的楚墨北，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屈膝行了一禮。
楚墨北見此一幕心中頗為苦澀，卻也知道是自己錯過了她。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陪我走走吧。」
他微微側身，依舊如過去一般紳士的等著她。
顏汐月直起身，舉步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踏入了花園。
兩人並肩而行，漸漸的似乎回到了過去，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他們談了很多，講到了初見之時的心動，講到了之後對彼此的心意。
那些快樂的回憶他們都不曾忘記。
只是終究還是不一樣了，楚墨北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他身上背負了大楚的責任，他不再只是楚墨北，而是大楚的皇帝。
所以，他沒資格任性。
他盯著身旁講述到宮外生活神采飛揚的顏汐月，眼裡滿滿的都是溫柔。
他認真的傾聽著，心中亦是無比嚮往。
汐月變了，變得更加快樂，更加鮮活了。
真好。
「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顏汐月被楚墨北盯得不太自在，瞪了他一眼道。
「你真好看。」
楚墨北溫柔的笑著，眼睛依舊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