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賢抬手看向夏老太太和鄭氏。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
夏君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嘶!」
腿上的疼痛積累,夏君賢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
清夏連忙看向夏老太太,「老太太,少爺的腿疼得厲害。這帳本的事不如改天再談?少爺也該喝藥了。」
這台階遞得及時。
鄭氏連忙應了,「就是,就是。這家裡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夏老太太剛想點點頭,卻聽林知南開口道,「今日既然已經說起此事,還是先定下章程為好。」
「夫君丁憂回來,起復迫在眉睫。若此時傳出夏家奢靡,還需我動用嫁妝填補的話來,怕是會對夫君前途有礙。裁減刻不容緩。」
以前她從未提嫁妝填補的事,為的不過是替夏家遮掩。但這一世,沒這個必要。
夏君賢臉紅之餘,心裡不免升起一絲後怕。
是啊。文人最重風骨,若傳出去他用媳婦的嫁妝,他還怎麼出去見人?
更何況,他起復想要謀一個好職位,離不開林家的幫忙。這事若是傳到林家耳中……萬事休矣。
思及此,夏君賢道,「此番是我誤會娘子,是我的錯。裁減用度的事情還請娘子多上心,這兩日便定下來吧。」
……
回到攬月閣,淡春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怒氣,罵道,「實在是太不要臉!論花銷,就屬她院子裡的最多,竟好意思說姑娘你大手大腳!」
她這罵的是夏老太太。
「呵,姑娘可瞧見最後他們幾人的臉色?簡直痛快極了!還裁減,簡直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雪冬進門,拿起一杯茶塞進她嘴裡,冷冷道,「快閉嘴吧!」
攬月閣雖說是她們姑娘的地方,可丫鬟婆子不少,這些話傳出去,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林知南在小榻上坐下,笑道,「我記得庫房裡還有一盒南珠,你們每人去挑一對做耳墜。嗯,讓盈秋也挑一對。」
淡春聞言,頓時一喜,也顧不上罵人,連忙去取。
雪冬卻停在原地,問道,「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若是以往,淡春如此放肆,早被林知南呵斥了。現在林知南不僅不阻止,還給獎賞,這明顯不合理。
林知南只道,「她一早在老太太那裡受了不少委屈,由著她去。」
雪冬知道事情肯定沒那麼簡單。
姑娘不說也沒關係,總之,姑娘怎麼做,她便怎麼做。
雪冬當下也不追問,將盈秋叫進來,幾人一起選南珠。
盈秋看了看四周,問道,「清夏呢?她不選嗎?」
林知南一向不會厚此薄彼,她以為這一次,也有清夏的份。
淡春「啪」地將南珠盒子合上,「她顧著在少爺面前獻殷勤呢,哪有空選什麼南珠。」
盈秋被她的態度嚇了一跳,不由得看向雪冬,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雪冬搖搖頭,沒說話。
林知南道,「不必管她。」
對清夏,她自然有別的獎賞。
清夏此刻正在院門口,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來,跪在林知南面前,「姑娘,奴婢錯了,請姑娘責罰。」
她那句話的本意是想幫林知南轉移下話題。畢竟,林知南是媳婦,自不可能跟長輩們鬧開。把事情遮掩過去,以後都好說。
誰知,林知南似乎不是這麼想的,反而追著將事情落定。
她便知道她的話說錯了。
淡春冷笑,「呵,你還記得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夏家的家生奴婢呢。」
雪冬抬眸,狠狠瞪了淡春一眼。
越發沒規矩了。
林知南擺擺手,讓幾人都退下,看向清夏,「這兩日,你都在少爺房裡伺候?」
清夏的頭埋得更低,解釋道,「許是傷口疼,少爺身上出了不少虛汗,時不時就得換衣裳,還得換藥。那些個小丫鬟手上沒輕沒重的……」
林知南點點頭,「難為你一個未出嫁的丫鬟來做這樣的事。」
清夏聞言,臉色一白,「姑娘,奴婢……奴婢只是想替姑娘分擔。」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慈安寺進香回來,她面對姑娘時,心中總是隱隱的不安。
「行了。我也沒怪罪你的意思。少爺那邊離不了人,你且去吧。」林知南擺擺手,讓她離開。
清夏見她似乎真的沒有生氣,心裡一松,連忙應聲去了。
淡春將王叔帶了進來。
王叔手裡是厚厚的一摞帳冊,全是林知南嫁妝鋪子的。
林家嫡出姑娘的嫁妝銀子是三千兩。許氏覺得少,偷偷添了不少,又給了她十間鋪子,再加上林思勉父子倆偷偷塞的,總共十五間鋪子。
王叔是個能幹的,將鋪子打理得很好,一年下來有近兩萬的收益。
看著不多,但於林家來說,實在太少。
「帳上的銀子,除去本錢,全部用來買炭。」
王叔微微蹙眉,「入冬之後,家家戶戶都要用炭。這本是筆不錯的生意。可今年天氣暖和,入冬晚。欽天監也說,今年會是個暖冬。木炭的需求怕是會比往年低上許多。如今外頭的炭價已然比往年低了兩成,怕是沒什麼賺頭。」
林知南抬頭看了下外頭的陽光,隱隱透著秋老虎的氣勢,跟前兩日在山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可她知道,這樣的天氣很快會過去。一場大雪很快襲來,徹底入冬。
正因為這雪來得又急又大,許多人沒有防備,直接死在夜裡。
朝堂上甚至有人藉此給太子潑髒水,說正是因太子無德才引得上天降下懲罰。
簡直放屁。
她得好好想想怎麼應對這一場雪災。
林知南的臉色沉了沉,道,「按我說的辦,另外,再組建一隻商隊南下,多買些糧食。」
王叔心頭跳了跳,「這怕是得用不少銀子。那姑娘原本留給夏家的銀子,還留著嗎?」
「不必。」林知南道,「木炭和糧食重新開個鋪子,別讓人知道這背後是我和林家。」
「明白。」
說完嫁妝鋪子,王叔說起嚴大的事情來,「老奴的人昨夜試著接觸了一下嚴大,沒費什麼力氣便將人引進賭場。按他的樣子,怕是過不了幾天,手上的銀子便全花光了。」
林知南點點頭。
王叔前腳剛走,壽安堂便打發人來請。
「少夫人,老太太和夫人請您到君蘭苑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