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已經接近城門關閉的時間。
蕭景辰和臨雲躲在一個小山坡後面，正盯著城門口不斷搜查的官兵。
臨雲哭喪著臉，道，「將軍，京師衛的人從早守到晚，手裡還拿著畫像，我們怕是進不去吧。」
你說好好的，非要在慈安寺鬧那麼一通。
瞧瞧，現在連城門都進不去。
蕭景辰別了他一眼，閃身離開。
……
離錦溪巷不遠的煙雨巷，一座二進宅院內。
嚴麽麽將一包銀子遞給蘇染染，「姑娘且在此處安心住著，老太太說了，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定不會虧待你。」
蘇染染只是大略掃了一眼，便將銀子放到一旁，問道，「君哥哥怎麼樣了？他的腿疼不疼？要不，還是讓我過去照顧他。」
那日，她送夏君賢回去，本就想留在夏家照顧的，可偏偏夏老太太怕林知南撞上她，硬是將她送走。
明明，她才是會醫術的那個，比林知南更清楚要怎麼照顧病人。
嚴麽麽沉下臉來，「剛說的話，姑娘就忘了不成？少爺身邊有少夫人照顧，自是妥帖無比，就不勞姑娘費心了。」
「可……」
「姑娘可別忘了兩個孩子！」
一句話，澆滅了蘇染染所有的心思。
她必須讓兩個孩子登上夏家的族譜，嫡長女、嫡長子的身份，只能是念姐和堇哥的！
蘇染染咬咬唇，又問道，「那兩個孩子怎麼樣？可是有哭鬧？」
孩子們還是第一次離開她身邊這麼久。
嚴麽麽見她知道輕重，臉色緩和了些，「姑娘放心，姐兒、哥兒都好。有老太太和太太疼著，怎麼會哭鬧？」
她也知道蘇染染關心什麼，便一股腦的說了。
「收養的事也說好了。以後就是府里的四姑娘和五公子。」
「四姑娘？五公子？」蘇染染驚了，「不是大姑娘和大公子？」
嚴麽麽撇撇嘴，「姑娘莫要貪心了。林家是不會同意將姐兒、哥兒記在少夫人的名下的。為了嫡出的身份，如今已經決定將人記在太太名下。」
「什麼？」蘇染染瞪大眼睛，「這怎麼可以？」
念姐和堇哥是君哥哥的孩子，怎麼能跟君哥哥做兄妹、兄弟呢？
「不能這樣！我這就去找君哥哥！」
說罷，蘇染染便急匆匆地忘往外走。
嚴麽麽一把攔著她的前面，「姑娘可想清楚了，你這一鬧，姐兒、哥兒的身份可就瞞不住。外室子的身份，姑娘確定要嗎？」
蘇染染只覺得透心涼。
若是這樣，她和君哥哥何必費勁心思？
嚴麽麽勸道，「如今這樣，已經是頂好的結果了。以後，兩個孩子的前程都差不了。姑娘求的不就是這個嗎？」
嚴麽麽什麼時候走的，蘇染染不知道。
屋子裡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蘇染染的眼睛卻越發的亮起。
不，她求的不是這個。
她求的是將來有一天，他們一家可以團聚。孩子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一聲「娘親」。
她不會就這麼接受的。
……
攬月閣。
林知南拿出一個鋪面的地契，遞給淡春，「讓張帳房儘快將鋪子兌了。」
淡春接過，有些忐忑道，「姑娘，兌夏家的鋪子，怕是……」
她不是替夏家心疼，是怕夏家的人又來為難她家姑娘。
林知南淡淡道，「帳上本就只有三千兩銀子，買藥便花了兩千。若是再不兌，下一副藥便用不起了。」
是哦，梁大夫開的藥方可貴了。
淡春喜滋滋地接過，沒一會卻拉著一張臉回來。
林知南笑道，「怎麼了？誰又惹你了。」
淡春道，「碰上嚴麽麽那個老婆子了，真是晦氣。」
「哦，對了。姑娘，嚴麽麽是從外頭回來的，我看她從帳上支了一百兩銀子，也不知道做什麼去。」
林知南想起早上夏老太太也提及這事，瞬間便明白過來。
「大概，是給恩人送謝禮去了。」
不過，也就這一次。
以後，蘇染染想過好日子，怕是不能了。
淡春不解，卻見林知南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只能默默閉嘴。
幾日後，梁大夫來給夏君賢看腿，終於放話，可以換藥方。
夏家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再不換藥方，夏家的錢可就不夠燒了。
林知南沒想著一下子掏空夏家，做得太明顯了，也不太好，不是嗎？
趁著這個功夫，林知南提了給夏君賢納妾的事。
「原本此事早該辦的，只是顧忌先前是孝期，不好張羅。如今夫君歸來，又起復在即，身邊不能沒人沒有伺候。我想著，不如給夫君挑兩房妾室，也好為夏家開枝散葉。」
此話一出，屋子裡頓時安靜幾分，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林知南。
一旁的清夏手不自覺地抖了抖，又連忙藏起來，臉更是深深地埋下去。
鄭氏的唇角都壓不住，拉著林知南的手問道，「好孩子，你說真的？」
林知南點點頭，「自然，這本是我該做的。」
夏老太太一向刻薄的臉上總算是緩和了些，「你肯這麼想，就是最好的。」
此刻，她也看出世家貴女的好處來。
端莊大氣，不似那些鄉野的女人那般愛爭風吃醋。
除了不肯將孩子記在名下，挑不出別的錯處來。
只有夏君賢微微沉下臉來，「我剛出孝，如何能納妾？不必了。」
他答應過染染，此生只她一個女人。不得已娶了林知南，已經是對不起她，如何能再納妾？
林知南的嘴角微微勾起，「正因為出了孝，才該納妾。翻了年，夫君便過了二十，卻膝下空虛。知南實在愧對夏家的列祖列宗。」
夏老太太立刻想起安置在她院子裡的兩個孩子，心想也不算是空虛。
不過，孩子嘛，不嫌多。
她索性不提，也勸道，「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以你的身份，成親後便該納妾。不過那會你祖父剛走，不得不顧忌這些。如今安排，正正好。」
鄭氏也跟著勸，「府里也該添些人了。」
夏君賢便是再沒有心思，面對三個女人的勸說，也不得不敗下陣來。
林知南便提了原先夏君賢的兩個通房做姨娘，又給兩人安排好院子，這才離開。
鄭氏嘆道，「南兒是個好的，賢哥兒你該好好待她才是。」
夏君賢垂了垂眼瞼。
林知南的確不錯。
可惜，感情是講究先來後到的。
他先遇見蘇染染，就只能對不住林知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