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她的話,林顧北再看圖紙,便瞧出其中的意思來。
「這東西倒是有趣。不僅建造簡單,也比燒炭還划算。我瞧著倒像是給尋常百姓用的。」
林知南點點頭,「不錯。最好是能在大雪前讓大部分百姓家裡都建上,也好過冬。」
林顧北懂她的意思,不由地夸道,「南南就是心善。就這份關心百姓疾苦的心,比朝廷許多大臣都要強上三分。」
林知南只覺得臉有些紅。
她哪是關心什麼百姓疾苦。
她只是想幫太子避開上輩子的污名,若是能在裡頭給林家討些好處,就更好了。
林顧北點了點手指,微微搖頭,「只可惜,今年怕不是一個好時機。」
「大哥哥是指欽天監的話,今年會是個暖冬?」林知南正色看向他,道,「若我說今年會很冷,冷到有許多人會死在第一場大雪裡,大哥哥可會相信?」
林顧北不由得皺起眉頭,「南南,這話可不能亂說。」
如今欽天監的話幾乎與國運、凶吉掛鉤,貿然說出與欽天監相悖的話,便是林家也吃不了這樣的罪名。
林知南早就預料到林顧北會是這個態度。
「大哥可知,在慈安寺時,夏家算無遺漏,我又是如何逃脫的?」
林顧北一愣,「如何逃脫的?」
「我做了一個夢。」林知南道,「我夢到夏老太太會帶著一群人過來,當場推開我的房門,徹底給我扣上通姦的罪名。」
林顧北攥緊拳頭。
林知南微微垂下頭,「然後我就驚醒了。當時的情況跟夢裡的一模一樣。我看到夜裡跳動的火光,聽到風中傳來的嘈雜之聲……所以,我跳窗跑了。」
重生那種匪夷所思的事定然是不能說的,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解釋。
再次聽到這件事,林顧北的胸膛依舊燃著一團火。他聲音微啞,「你的意思是,你又做夢了?」
「嗯。」林知南點頭,「我夢到白雪蓋住大地,一個又一個的百姓凍死在家裡,甚至整個村落都……。我還夢到,有人藉此彈劾太子表哥,說是因他無德,上天才會降下如此責罰……」
「一派胡言!」林顧北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他收起桌上的圖紙,道,「此事大哥會親自同殿下商量。」
林知南一愣,「大哥,你相信我的話?」
林顧北抬手,想揉揉她的腦袋,又想起兩人已經長大,只能又放下來。
「你是我妹妹,我不信你,難道還要去信那什麼勞什子欽天監不成?」
林知南莫名眼眶一熱,泛起盈盈淚水。
這是她的大哥,從小到大,一直相信她的大哥。
林顧北笑道,「怎麼越長大還越愛哭了?你放心,這件事,大哥定會給你辦得妥妥貼貼的!」
林知南破涕為笑。
林顧北拿著圖紙正要離開,忽而想起一事,又停了腳步,「正好你今天來了,便將那兩個丫鬟帶回去。」
林知南想起先前他說要給她送兩個會功夫的丫鬟來的,便點了點頭。
兩個丫鬟一個叫重畫,一個叫曲屏,都很好聽,林知南索性也不改了,給林顧北道了聲謝,便起身回夏家。
馬車接近夏家時,忽然停了下來。
淡春小聲道,「姑娘,嚴麽麽正在角門那。她對面是她兒子,嚴大。」
聞言,林知南微微掀開帘子,朝那邊看去,就見嚴麽麽一巴掌打在嚴大臉上。
「那些銀子,是給耀祖讀書用的,你竟敢……竟敢全都敗光了!」
嚴大想躲卻不敢,只能生生挨了一巴掌,「娘,我知道錯了。你放心,我再也不賭了!就是,給孔先生的束脩……您能不能先拿些給我?」
他原本不想動家裡這筆銀子的,可誰知這兩天運氣實在太差。沒辦法……
嚴麽麽沒忍住,又一巴掌打了過去。
「耀祖是老嚴家的希望!你知道我廢了多大勁才求得老太太的恩典,給他放了奴籍。又託了夏家的面子,才在孔先生那裡拿到一個學生的位置。你個混帳,竟然把束脩的銀子都賭沒了!」
嚴大不住求饒。
嚴麽麽發泄掉心中的怒火,這才冷冷道,「銀子我會拿給你媳婦,你休想沾手!」
說罷,她便從角門進去,門也關起來。
嚴大在外頭叫了好一會,都不見有人回應,只能痛苦地抱頭蹲下。
「怎麼辦?我明明有預感,下一把一定能贏回來的!」
林知南放下帘子,淡淡道,「走吧。」
淡春想到嚴大最後的話,不由得一陣惡寒,「姑娘,賭博真的這麼可怕?」
「十賭九輸。賭桌上最多的就是貪心不足之人。」林知南語氣淡淡。
淡春臉色有些不好。
林知南問,「可是覺得你姑娘我下手太狠?」
淡春連忙搖頭,「老太太如此算計姑娘,裡頭定然少不了嚴麽麽。她這是罪有應得。」
林知南聞言,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
京城的一處府邸內,范義方坐在書房之中,一隻蠟燭靜靜燃燒著。
涼風襲來,蠟燭的火苗跳了跳。
下一刻,一身黑衣的蕭景辰出現在屋子裡。
范義方眸中大動,聲音微微發顫,「將軍,真的是您!」
蕭景辰「嗯」了一聲。
范義方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仿佛是被巨大的喜悅沖刷,「您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京師衛派去護送您的隊伍全部慘死。朝中眾臣都說您是畏罪自殺,怕朝廷追究您冒進的罪名。屬下卻是怎麼也不肯信。如今見到您,屬下也就放心了。」
蕭景辰淡淡道,「你已不在我麾下,不必自稱屬下。」
范義方道,「若沒有將軍的提攜,屬下如何能成為京師衛的一名校尉?在屬下心中,您永遠是我的上官。」
說話時,范義方的手依舊在微微顫抖。
蕭景辰冷笑一聲,「是麼?那你說說,京師衛追捕逃犯,為何手上還有一張本將軍的畫像?」
說到這,范義方的臉上滿是怒色,「屬下曾質問過何大將軍,但大將軍以軍令為名施壓!屬下實在……」
「何邵?」蕭景辰輕嗤一聲。
范義方點頭,似乎心中藏了許多憋悶。
何家在外戚中算不上大家族,如今也只有何邵一個人手裡還有些權利,手裡有五千城門衛兵。
但何家一向不與其他人接觸,倒真說不好追殺他的是什麼人。
蕭景辰沉思片刻,便暫時將事情壓下,轉而沉著臉問道,「定北城大戰之前,朝廷派送五十萬糧草。可直到大戰結束,糧草都未送到。你可知,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