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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坐到我的懷裡來

2024-08-28 10:35:24 作者: 溫昶
  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傅來音咬咬牙,再次大聲叫道:「陸霄——」

  依舊沒人回答。閱讀

  傅來音一狠心,裹上大衣,從陸霄滑下去的地方也滑了下去!

  哪曾想這個坡比她看到的要長很多很多,坡度越來越陡,她心裡咯噔一下,借用坡上的藤蔓植物緩衝幾下,磕磕絆絆到達坡底。

  坡底很窄,再下面又是坡,陡得不行。一眼就看得完的坡底,沒有唐諍,沒有陸霄,傅來音看了一眼下面,手抖得厲害——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時候斜上方傳來陸霄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怒吼:「傅來音!你想死是不是!」

  傅來音驀地看上去,距離她十米左右的地方,陸霄臉色黑得嚇人,仿佛要吃了她。

  傅來音心裡憋的勁兒一下子松下來,整個人跟著鬆弛下來,倒在坡上,聲音哽咽:「混蛋,不回答我……」一下子氣急,沖他叫道:「我叫了那麼久,為什麼不回答!」

  陸霄轉眼滑到她身邊,原本氣得腮幫子緊繃,看見她的眼淚,白白淨淨的臉髒兮兮,眼裡全是委屈,氣一泄,用有史以來最溫柔的聲音道:「哭什麼。」

  傅來音看著他,眼淚流得更厲害,她從來沒這樣哭過,明明已經知道他安全了,心裡也不再緊張,但眼淚就是止不住,一串一串的,好像有很多說不出、意識不到的東西一定要順著眼淚發泄出來。

  陸霄杵在她身邊,眉頭嚴肅地皺起,嘴唇不知所措抿了抿,手抬起來放下,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水做的女人。

  她好像要化掉了。

  這令他胸口突然一痛。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感覺,比刀劍砍在胸口,比手槍抵著太陽穴還要令人無措的一種感覺,瞬間使人繳械,敵人給了他一槍。

  陸霄眉頭死緊,僵硬又粗暴地抹掉她的眼淚,「不准哭。」

  但是他忘了自己的手比傅來音臉還髒,一抹,傅來音難受得眼睛緊閉。男人煩躁地收回手,「你下來做什麼!」

  傅來音趁著氣性,打了他一下,「不許凶!」

  陸霄氣笑了,傅來音平時對誰都溫聲軟語,體貼非常,但對他,常常一言不合就伸爪子,怪哉!

  他咬牙切齒:「老子叫你在上面等我,誰不聽話?」

  傅來音看著他:「我擔心你呀!」聲音又軟又嬌,還帶著鼻音。

  箭射中了他。

  神收走了傅來音手裡的弓和背上的箭,溫柔地拍拍傅來音肩膀:「恭喜你,孩子,你成功了。」

  陸霄盯著她,心砰砰跳,牙齒很癢。傅來音嘴唇紅艷,像染了胭脂,他想吃。

  最終,他胸膛鼓了鼓,陸霄轉過身,「你先在這裡呆著,唐諍在上面,我看有沒有路上去。」他一個人上去簡單,但要把唐諍帶上去不容易。他之前在洞裡待著,所以聽不到傅來音叫他。

  洞是很久之前不知道誰挖的,大概能蹲下三個成人,或許是藏人的,或許是藏糧食的,漸漸被雜草掩蓋,陸霄是滑下來後,四處觀察沒有唐諍身影,往上爬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這洞。

  唐諍竟安安靜靜呆在裡面,腳邊有兩株有花骨朵兒的豆豉花,陸霄沉沉叫了一聲「唐諍」他才看向陸霄,聲音細若蚊蠅:「陸老師……」陸霄放下心來。

  傅來音聽到唐諍在上面,趕忙擦乾眼淚,叫道:「唐諍?」

  細細弱弱的小男生伸出半截身體:「傅老師……」

  傅來音提起的心徹底放下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又趕緊問:「有沒有受傷?哪裡很痛?你還好嗎?」

  「我剛檢查了,沒有嚴重的傷,有一些小磕碰。」陸霄回答了,三下五除二爬到洞口,轉過頭來對傅來音說:「你看看手機有沒有信號。」

  傅來音掏出手機,信號顯示為「沒有服務」,沖陸霄搖搖頭。

  陸霄看了看四周,又上下左右爬了一截觀察地形,最終來到傅來音身邊,看了看天,「感覺要下雨,你能爬到那洞裡嗎?」

  傅來音看了看,點點頭。於是傅來音走前面,陸霄跟在後面,適時托她一把,三個人都進了洞。

  外面不一會兒傳來雷聲。

  陸霄道:「我們缺少工具,你們上不去。只能我現在回去,叫人過來。」

  傅來音搖搖頭:「沒下雨可以,現在要下雨了。這裡會更濕,路更難走,你們冒雨來,太危險。」頓了頓,「你把消息帶回去就可以,明天再來,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陸霄冷冷看著她,眼裡冒火。

  傅來音慫了慫,「那就都不回去好了。」她原本以為按陸霄雷厲風行的性子,絕不會同意這個建議,哪曾想他輕輕點點頭,默認了。

  外面一聲霹靂,有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雨大起來。

  那就……都不回去吧。

  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唐諍縮在角落裡,既不靠著傅來音,也不靠著陸霄。傅來音慌亂了一晚上的心到這時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默默看著唐諍,似發呆,似打量。唐諍被看久了,身體不自在動了動,看了傅來音好幾眼。

  半晌,傅來音開口:「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唐諍沒想到她問這個,點了點頭,過了兩秒,開口:「這裡人叫它豆豉花。我在書上看叫蝴蝶花,鳶尾科,喜濕。」

  傅來音看著他:「喜歡嗎?」

  唐諍點頭。

  「路好走嗎?」

  唐諍搖了搖頭,默了一會兒,又輕輕點點頭,說:「我很小心。」

  「周老師在山下哭呢。」

  唐諍不說話。

  「是邱郁跟我說你可能來了這裡。」

  唐諍身體一動。

  傅來音其實很生氣,責備的話已經衝到喉嚨,她忍不住想要詰問他:這是集體活動,老師身上背著極大的責任,如果有一個學生出了事,那他的老師就要背上一個沉重的教學事故。周老師平時對你們那樣好,朋友般相處,你一聲招呼不打跑上山,想過周老師沒有?

  山上未知數那麼多,危險性那麼大,一不小心就回不來,父母高高興興送你上學,是為了等你一個晴天霹靂嗎?

  為了找人,今晚所有老師都無法入睡,所有安全員出動,還報了警,聯繫了警察,有多少人連夜出動。這些,都是因為你想要摘一朵花。

  但最終,她把所有帶著情緒的話咽了下去。

  唐諍本來就很內向,不愛和人相處。因為和人相處少,所以較同齡人更自我,不會替別人著想。

  他太小了。所有傅來音一瞬間就能想清楚利害關係的事,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事。他還本能的關注著自己的世界,對周遭的認識較冷漠。這怪不了他。他還需要成長,也需要人反覆告訴他社會道德。她不能一上來就用約定俗成的道德觀念指責他給人添了麻煩。唐諍會更內向。

  最後傅來音說:「你喜歡植物,用心了解它們,它們肯定會很開心。世界上有許多神奇的花草樹木等著一個偉大的人去發現,去連接共同喜好的人,你可能會成為這個偉大的人。」她看著他,「但你今天太衝動了,一不小心,植物們就失去了可能會發現它們的知己。對它們,對我們都是多麼令人痛惜的損失。」

  唐諍盯著她。

  「你太小了,力量也太小。你不妨等你成年,長得高高壯壯的時候,再去挑戰所有不可能。而現在,學會量力而行,對自己負責,這樣不是更好嗎?」

  陸霄也盯著她。

  傅來音的話並沒有說得有多好,可貴之處在於她放下了自己的情緒,在對方在意的點上進行勸服。

  最終,唐諍輕輕點了一下頭。

  見唐諍聽進去了,對她又沒有牴觸情緒,傅來音趁熱打鐵,把換位思考和不給別人添麻煩的觀念也娓娓說給他聽,全程細聲細語,唐諍中途紅了幾次臉,基本上知道了自己不對的地方。

  夜更深了,小孩子撐不住,開始頻頻點頭打瞌睡。傅來音也又冷又困。

  陸霄的大衣原本在傅來音身上,傅來音見唐諍睡著了,就給他裹上了。

  三四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又下了雨,洞裡雖比外面暖和,但還是寒氣逼人,傅來音見陸霄薄薄一件襯衣,躊躇半晌,輕聲問:「你冷嗎?」

  陸霄瞧她一眼:「不冷。」

  傅來音「哦」一聲,小聲道:「我也只能問問,沒有衣服給你。」還真心實意投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

  陸霄嘴角微勾,不知道是被氣笑還是逗笑。

  過了一會兒,陸霄闔眼假寐的時候,一陣淡香悄悄靠近了,隨即,一隻軟軟熱熱的手貼在他額頭上,陸霄睜眼。

  傅來音咬咬唇,貼了一會兒,拿開:「我怕你發燒。」

  陸霄再次閉上眼,喉結動了動:「沒有。」

  淡香沒有散去,反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朝他挨了挨,擠了擠,很小心翼翼,又很膽大包天。

  陸霄睜眼,目光沉沉。

  傅來音有點兒臉紅,但還是直視著他儘量坦蕩道:「挨一挨沒什麼的,現在特殊情況,大家取個暖。」

  陸霄腮幫子動了動:「坐過來一點。」

  傅來音又擠了擠。

  「坐我懷裡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你們又要說我卡文小能手。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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