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情形,顧母氣得翻白眼,後槽牙磨了幾番,忍了又忍,才道:「都走!我還沒老呢,用不著你們這麼多人伺候我!」
梁氏小心翼翼地問:「那您頭還疼嗎?」
「吃了藥,不疼了!」
顧母沒好氣地道。
顧慶榮歡喜道:「那太好了,娘既然沒事,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說罷,便扯著梁氏走了。
顧逸川也拉著沈南葵出了屋子,「娘子,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娘說完話,稍後便回來。」
沈南葵點了點頭,獨自回屋。
她知道剛才那一出,是顧逸川在為她出頭,她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覺得沈父看人的眼光,果然挺好的。
人都走後,屋裡就只剩顧母一個人,顧逸川走了進去。
顧母掃了他一眼,「他們都走了,你怎麼還不走?」
「娘生兒子的氣了?」
顧母氣哼哼的,「我怎敢生你的氣,不過是娶了個新婦,還護得這樣緊!」
顧逸川嘆氣,「娘其實從早上開始,便是裝病吧?」
顧母沒吭聲。
顧逸川倒了杯茶水遞過去,「您又是何苦呢?」
顧母卻突然來了氣,一下子撥開他的手,「你倒還教訓起我來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
「你那新婦是個養女,不但如此,她還一文錢嫁妝都沒有,空著手來了咱們家,顧家都被人騎到頭上欺負了,你叫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顧逸川滿臉無奈。
「上午的事,我都聽里正講了,根本不是您說的這樣,娘子那十箱書,遠比錢財更珍貴,還有她手中的那封舉薦信,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她把這些帶到顧家來,分明是咱們撿了大便宜。」
顧母冷哼一聲。
「就算是這樣,可你沒見她今日那德行,在大伙兒面前出盡風頭,哪是做人媳婦的樣子?」
「反正我是見不得,非得殺殺她的銳氣才行!」
「娘!」
顧逸川眉頭蹙在一起,「娘子她沒有任何錯處,您這樣磋磨新婦,也不怕外人笑話?」
他站起身,「下回您若身體不適,就先吃藥,若吃了藥還不舒服,兒就連夜送您去縣城看大夫,再想像今日這般難為新婦,兒子不答應!」
「夜深了,娘既沒病,就早些安睡。」
說完他便出了屋子。
望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顧母氣不過,狠狠砸了幾下床板。
他剛走,宋冬兒便又進來了。
她見顧母臉色不好,忙上前給她拍背順氣,「姑姑莫惱,川哥哥定不是有意同您置氣的。」
顧母冷哼一聲,「川兒當然不是有意的,他向來孝順,鮮少同我這樣說話,今日這般,定是被那新婦教唆的!」
「不會吧,姑姑,我瞧二表嫂挺知書達理的,今日在外面,大家對她的話都很信服呢。」宋冬兒搖了搖頭道。
一提起白天的事,顧母心裡就冒火。
「不過是長了張會唬人的巧嘴!我倒沒見過,哪家新婦還沒進門,便逼得婆婆給她低頭的?」
「可她知道您頭疼,立馬就趕過來了,可見,二表嫂還是孝順的。」
顧母撇嘴,「我是她婆婆,她敢不孝順嗎?」
「今晚她倒乖覺,沒叫我找著機會發作,但我是萬萬忍不下這口氣的,白日裡,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叫我沒臉,我若不狠狠教訓她一頓,日後還怎麼管家?」
宋冬兒倒了杯水遞過來,「姑姑說的也是,您畢竟是長輩。」
顧母喝了水,臉上怒氣淡了些。
「她既嫁到顧家,那以後的日子就還長著呢,看我不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說完,她拉起宋冬兒的手,驀地嘆了一口氣。
「冬兒,你向來是最體貼我的,我們雖是姑侄,卻比母女還要親,今日川兒成親,姑姑又怎會不知你心裡的苦楚?」
「姑姑……」
宋冬兒眼中瞬時蓄起一汪淚。
顧母拍了拍她的手,「你爹娘走得早,你九歲就來了顧家,姑姑是看著你長大的,在我心裡,你跟川兒才最般配,原指望他高中後就娶你,可誰知半路冒出個沈家,那沈家是當官的,為了川兒的前途,咱們不好得罪,只好委屈了你……」
宋冬兒眼眶泛紅,「是我沒福氣,配不上川哥哥。」
顧母心疼不已,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安慰。
「冬兒,你給姑姑句準話,川兒如今已經娶妻了,你心裡還念著他嗎?」
宋冬兒淚眼朦朧地點了點頭,「姑姑,我從小就喜歡川哥哥,您是知道的。」
顧母明白她的意思,頓了頓道:「眼下川兒還沒高中,咱們是不敢得罪沈家,可若等川兒做了官……就不必再怕這怕那了,當了官便是有身份的人,又怎能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
「冬兒,你若願意,到時我便做主叫川兒娶你當平妻,可好?」
宋冬兒震驚地抬起頭,「姑姑,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仔細想了,你嫁到別家去,我總是不放心,再有那個沈氏,她若是沈家嫡親的女兒,我倒能高看她幾眼,可她只是個養女,性子又那般張揚,我實在看不慣,也就不必給她留面子。」
「姑姑,我願意!」
宋冬兒破涕為笑。
顧母點頭,「不過這事兒,你可得先捂住了,不能叫沈家那個養女知道,連川兒也要瞞著,他性子倔,知道了指不定要鬧將,等日後他高中,我再慢慢替你謀劃。」
「冬兒謝謝姑姑!」
「好孩子,你今晚就跟我睡吧,待明兒一早,姑姑便給那個沈氏好好立立規矩,總要叫她知道,這裡是顧家,不是她沈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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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顧逸川回到屋子,發現沈南葵還沒睡,不由問道:「娘子是在等我?」
沈南葵點頭。
顧逸川脫下外衣,和她一同坐在床邊,溫聲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沈南葵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聽到這話,顧逸川寬和一笑,「娘子不必這樣說,你既嫁給我,我也當承擔為人夫的責任,你未有錯處,我娘不該這樣對你。」
兩人剛剛成親,眼下毫無情分,沈南葵倒也不意外他會這樣說。
雖然他幫自己只是因為責任,但這也足夠了,至少,她的丈夫是個講理的。
第二天一早。
顧母起床,是宋冬兒給她梳的頭。
外面天還蒙蒙亮,宋冬兒打著呵欠,有些不解地問:「姑姑,您平日不是過了辰時才起身嗎,這才卯時正,起這麼早做什麼?」
顧母笑道:「今日新婦敬茶,我早些過去,那沈氏來得晚了,我才有理由收拾她,這樣即便是川兒知道了,也說不出什麼話。」
聽得這樣說,宋冬兒眉間也染上幾分得意。
「還是姑姑有主意。」
兩人說笑著拉開房門,冷不丁卻見門外杵著一個人影,眼下天還未大亮,兩人都嚇了一跳。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