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葵瞪眼,「光天化日的,家裡還有這麼多人,你想做什麼?」
「你想到哪裡去了?」
顧逸川狡黠一笑,卻是從懷中取出一把玉梳。
「古人常說梳頭養生,你把髮簪解了,我幫你梳頭解解乏如何?」
沈南葵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臉頰不由得一紅,故作無事地點了點頭,「好啊。」
顧逸川卻忽然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娘子若想做些什麼,等到天黑,為夫一定滿足你。」
刻意壓低的嗓音中夾著一絲蠱惑,還有幾分隱忍的笑意。
沈南葵的臉霎時便紅透了,嗔道:「不正經!」
顧逸川笑笑,沒再逗她,把玉梳塞到她手裡,開始給她解起了髮髻。
沈南葵拿著玉梳,只見這把玉梳是青玉所鑄,上面刻著纏枝蓮花紋,觸手溫潤,造型別致,她瞧了也覺得喜歡,便拿在手裡把玩了起來。
察覺到頭上的動作停了,回頭一看,見是顧逸川舉著碧玉簪走神。
「發什麼呆?」
顧逸川唇邊銜笑,「這枚碧玉簪不是貴重之物,已經襯不起你如今的身份了,可你總帶著它。」
沈南葵拿過碧玉簪,愛惜地撫過簪子頂端的梅花花瓣。
「失而復得之物,總是叫人更珍惜些,況且,這碧玉簪是你我的定情之物,在我心裡,比任何東西都要貴重。」
重逢之後,這支碧玉梅花簪才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沈南葵把簪子給了荷華,讓她小心收好。
顧逸川看到她這般珍視這枚簪子,心間淌過一陣暖意,視線下垂,掌間是她如瀑的青絲,掩在青絲之下,是一抹若隱若現的雪白。
他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忽然撩起她的頭髮,朝著後頸吻了下去。
「啊——」
後頸傳來帶著涼意的柔軟觸感,使得沈南葵微微一縮,她有些羞惱地回過頭,那眼神赫然是在說——難道你等不到晚上了嗎?
顧逸川輕咳一聲,「梳頭,梳頭,娘子坐好,別亂動了。」
他把沈南葵的頭強行掰了回去。
蓮花梳圓潤的密齒在發間梳過,按摩頭皮的力度不輕不重,叫人不自覺放鬆起來,或許是太舒服了,沈南葵靠在顧逸川腿上,曬著太陽,微微眯起了眼。
顧逸川笑著說:「還記得大嫂剛進門時,大哥也常常給她梳頭,當時我就想,等我娶了娘子,也要時常給她梳頭。」
「當時你幾歲?」
「十一二歲。」
沈南葵取笑起來,「十一二歲就想著娶娘子了,不知羞!」
顧逸川也笑,「誰叫他們當時笑得那樣甜蜜,叫我以為,梳頭是件多麼好玩的事情。」
「那你現在覺得呢?」
「感覺不錯,我願為娘子梳一輩子的頭。」
沈南葵笑了笑,忽又問:「大哥大嫂的感情這樣好,可為何我進門後,卻從未看見他們有這般親密的舉動呢?」
顧逸川輕輕嘆了口氣,「娘看不慣這樣,每每總要訓責幾句,說得多了,大哥和大嫂也不願自討沒趣。」
沈南葵挑了挑眉,「娘對大哥大嫂都這樣,要是看見你我現在,豈非更要生氣?」
顧逸川笑說:「那就不讓她看見。」
……
轉眼四日過去,到了蔡嶺生辰這一天。
沈南葵把地點定在水雲樓,她大手筆地包下了整個第五層,也就是說,無論他們今日怎麼慶祝,都不會有任何人上來打攪。
儘管是自己的生辰,可蔡嶺仍舊一身白衣。
他推門進來時,眾人只覺得霜雪天降,月華滿堂。
「蔡兄,快請坐。」
顧逸川站起身招呼他。
蔡嶺頷首回禮,「多謝顧兄,今日你們為我舉辦這般隆重的宴席,蔡某實在愧不敢當。」
他向來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對他而言,生辰這一日,和別的日子也並無不同。
沈南葵笑著道:「蔡先生,既然知道了你的生辰,作為朋友,又怎能置若罔聞,況且,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還未好好答謝過你,今日趁著你生辰之便,就讓我盡一番心意吧。」
她說得誠懇,言笑間帶著絲絲暖意。
蔡嶺回之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掃了一眼,席上除了沈南葵夫婦,便只有金飛雙一個外人。
他皺了皺眉。
沈南葵素知他心意,宴席沒有邀請別的不相干的人,他是滿意的,可看到金飛雙,他仍舊沒什麼好臉色。
金飛雙對上他泛著冷意的目光,沒有吭聲,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
在昏黃而略顯壓抑的燈光下,他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仿佛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失去了色彩。那雙曾經閃爍著自信光芒的眼睛,此刻被一層薄薄的霧氣所籠罩,仿佛隨時都會化作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悄然滑落。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內心深處那份難以言喻的酸楚與無奈在肆意蔓延。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每一聲細微的呼吸都顯得格外清晰而沉重。他的手指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肉體的疼痛來掩蓋心靈的創傷。那些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一句句、一字字,精準無誤地刺入他最為柔軟的地方,留下難以癒合的傷痕。
他試圖開口,想要辯解,想要傾訴,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充滿誤解與偏見的世界裡,有時候,沉默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也更讓人心碎。他的頭越垂越低,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地面,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氛圍,找到一絲喘息的空間。
然而,就在這絕望的深淵邊緣,一抹微弱的光芒悄然照進他的心房。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不屈與堅持,是即便被全世界誤解,也要為自己正名的勇氣。他緩緩抬起頭,眼中不再只有委屈,更有一種堅定與決絕。他知道,這場戰鬥,他不能輸,也不能逃,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活出自己,證明自己的價值。
於是,他挺直了脊樑,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化作前進的動力。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而堅定,仿佛能夠穿透一切迷霧,直達真相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