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孩哥懵懵懂懂,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過錯。
但白師兄是他仰慕的人,說的話肯定沒錯,肯定有道理。
他整天被他爹耳提面命,說讓學學白師兄,他又對他爹孝順……,所以時間一久,儘管沒怎麼和白貴相處,相處時間也短,僅僅一月,但養成了事事以白師兄為準的習慣。
進屋。
馬師傅半躺在炕上,露出被褥的部分,披著一件棉襖子,神色虛弱。
「美和,這次為師多謝你出手相救。」
「剛才你幾位叔伯掐人中叫醒我,我硬是醒不來,但話都聽進耳朵里了……」
他喝了一口溫水,才開口道。
「師父客氣了,這是我作為徒弟的應盡之責……」
「再說我去東洋學藝,本就是學先進知識。哪怕不是師父你大病臥床,而是別人,徒弟我也會懷著一份仁心,盡力施救。」
白貴揖了一禮,態度謙卑道。
和昔日他習武完畢,拜別馬師傅時的想法相同,如果有能力施德行,就儘量施展德行。
勿因善小而不為。
不過他施展德行,並非一度的謙讓和忍耐,而是不觸碰自己底線,又對自己沒什麼壞處後患的條件下,才會如此做。
「我是江湖人,江湖人處事義字為先,想來就是你這般說法。」
馬師傅一笑,神色滿意。
他在江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哪裡不明白白貴的心思。
不愧是讀書人,說話就是舒服。
難道他還能因白貴這麼一通說,日後就不會看重並且感激、報答白貴這次的救命之恩?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挾恩圖報,和自發報恩……,人心裡接受程度就不一樣。
會說話,很關鍵。
「我本想叫你過來,是說一些臨終的大事,將我的無極子路刀刀法傳給你。你現在四年功成,有了好根基,又看清了你的秉性,可以開始學這刀法……」
「學完刀法後,就拜託你去隴省的雙旗鎮,替孩哥迎親,我就這麼一個獨苗苗,你這個師兄功成名就,前去迎親,大家都會給你面子……」
馬師傅緩緩說道。
他現在儘管已經退燒,意志又重新清醒。但在看幾次大夫的途中,他也退燒了好幾次,只是傷口發炎,退燒後又發燒,這次不知道能撐多久。
後事能交代多少,就交代多少。
再說,這些臨終之事,他現在提出來,無疑會辦的更好,為什麼不提出來。
刀客,可不會矯情!
刀客,性格狠辣,處斷果決!
「師父,徒兒受教,孩哥的事情,我會操心的。」
白貴點頭,應諾。
他有不小的把握救活馬師傅,但那是後話。現在馬師傅說這些,目的就是想讓他答應下來。再說馬師傅就這麼一個條件,照顧好孩哥,替他迎親,沒什麼不好答應的事。
馬師傅的話聽起來……,很小氣。
沒談什麼報仇、什麼恩怨、什麼家國情懷之類的,然而這才是正常的。
和霍元甲差不多,父母愛子,則為子計深遠。
一些不適合後輩擔負的事情,馬師傅這類的人是決計不會輕易開口。
「爹……」
孩哥動容,慟道。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父親為他籌謀的這一切,儘管他不大懂得其後的隱意,但還是知道他爹是為他好的。
馬師傅笑著撫了撫孩哥的腦袋,拱了拱手道:「讓各位兄弟見笑了,既然現在我徒弟已經過來,又有兒子幫忖,身後事應是不成問題……」
「一些藥錢,我過幾天會補上。」
「馬兄說笑了。」
幾個袍哥立刻會意,這是馬師傅在趕他們走了,畢竟剛才說要傳給白貴無極子路刀刀法,或許還有一些秘事要交代,他們這些人待在這裡確實不怎麼適合,到了該告退的時候。
於是各自心照不宣,找了說辭,就告了退。
白貴沒有阻攔,也沒有強出頭說要替馬師傅還藥錢。
一些事能答應,一些事不能答應,錢的事情上,說這話就是折馬師傅的面子。而且馬師傅這麼多年走南闖北,即使沒積累下什麼多少身家,但還藥錢還不至於多為難。
請大夫和抓藥是貴,但要看落在誰身上。
等聽不到幾個袍哥的腳步聲和馬匹的嘶鳴聲,馬師傅這才說道:「無極子路刀出自三皇炮錘,三皇炮錘是道家功法,其歌曰:老君披爐碧游宮……,當陽坐著洪君祖,打開太極四象明……」
「可惜我沒有受到三皇門這三皇炮錘的真傳,只學了無極子路刀的練法……」
他想了想,看了一眼白貴,叮囑道:「你不要忽視這無極子路刀的練法,雖然說練武不練功,終究藝不高,但無極子路刀實則是一套內家刀法,而非外家刀法……」
練武的時間長了,懂得技巧之後,就明白只要功力深,技法則是其次。刀法就是技法,練再多的刀法沒什麼大用,最基礎的刀式只要懂了,就是高手。
所以馬師傅才會這般提醒。
「你來的匆忙,沒拿刀,孩哥,你把我的刀給你白師兄。」
「你拔刀,讓我試試你的成色。」
馬師傅輕咳一聲,說道。
他儘管能從白貴的身材看出白貴這幾年都在刻苦練武,但僅憑看,他眼睛再毒,還是看不清楚白貴的實力到底到了哪一個層次。
「好,我試試……」
白貴接過孩哥遞來的關山刀子,挺沉,比郭舉人送給他的那把更沉重,而且也更為精良,這是一把上好的關山刀子。
「用你最大的力氣,精氣神……」
「出刀!」
馬師傅披上外袍,隨同白貴、孩哥一同外出,站在院落屋檐下,說道。
「師父,真的要用全部氣力嗎?」
白貴袒露上身,一身腱子肉,他有些猶豫,看著眼前的院牆,說道。
這是夯土的。
起先院落還有一顆大腿粗細的桑樹,但被馬師傅在四年前一刀劈斷。
此刻院落沒有什麼好試刀的東西,眼前的夯土院牆還算湊合。
夯土,如果夯實了,極為結實。
一些夯土牆,甚至能承受起普通炮彈的轟炸。
馬師傅肯定的點了點頭。
如果不全神貫注出一刀,他不清楚白貴的實力到底達到了什麼層次。而全身出刀時,每個肌肉、筋骨都調動到了最大的地步。
白貴見狀也不再猶豫。
他雌雄腳,立步。
緊接著。
轟!
他全身的氣息升騰,強健的身體立刻如魔鬼般徒然暴漲了一圈,鼓凸強健的肌肉隆起,脊背化作龍脊,猙獰健美,有著難言的力量感。
左手緩緩按上了刀鞘。
極靜!
右手忽然拔刀而出。
剎那間,只見一道凜冽刀光閃過,看不清刀身。面前的夯土院牆連著瓦片都被斜斜被劈出一道裂縫,而這裂縫越來越大,最後轟然倒塌。
黃塵撲面。
白貴立刻閃退,走到孩哥身旁,重新穿上衣衫。
如他這種習武之人,只要不受傷,注意點,染風寒機率不大。
「你這一刀……」
「咳咳咳……,真是厲害。」
馬師傅的臉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一刀,即使是他也劈不出來,力氣忒大了些,能破開桑樹不意味著能破開夯土牆,這棟院子的夯土牆比桑木更堅固一些。
而且夯土牆的受力更均勻,難以劈開。
「師父,讓師父你見笑了……」
白貴不好意思道。
既然馬師傅讓他使出全力,他自然不好隱瞞,現在他的氣力有「扛鼎之力」天賦的加持,再加上入微天賦的開發,早就有了千斤氣力,劈出這一刀,又用上了子午淨身功練就的內勁,結合寸勁的爆發,有如此威力,實屬正常。
「我看你也不必再學什麼無極子路刀了。」
馬師傅喝了口水,緩了一下,說道:「依照你現在的氣力,一刀基本上沒人能擋得住,無極子路刀儘管是內家刀,可與其練這個,還不如多修習子午功。」
「不是我不傳你,待會無極子路刀的刀譜你直接拿走,而是你練功勝過練藝……」
「刀譜你閒暇時,看看就行。」
他又補了一句。
「師父說的話,都是為了我好,我清楚。」
白貴自不會在意,點了點頭。
類似無極子路刀這種刀譜,實際上以他目前的身份,搞到手不難,但難的是師父的敦敦教誨,不過馬師傅現在覺得他不必刻意修煉無極子路刀,那麼他自不會和馬師傅對著幹。
「孺子可教也!」
馬師傅讚許道,「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依照子午功,練出更進一步的炁!」
「炁?」
白貴愣了一下,他在四年前,聽馬師傅講解過關於子午功的「炁」,這「炁」他一直誤以為是自己修煉出的內勁,這內勁存於身體之中,待時而發,但終究做不到以氣御刀。
「子午功是全真內丹法,你試想自己為鼎爐,凝練精、氣、神,在……」
馬師傅一眼就看出白貴陷入了瓶頸,敦敦教誨道。
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他雖然給白貴的是真傳,但他實在沒想到白貴短短時間對子午功的精進這麼快,已經瀕臨煉精化氣的階段,而且這精貯存的這麼多,遠超旁人……
須臾間,白貴手中三寸浮現出淡淡的白芒,輾轉消逝不見,但他眼睛一睜,看向一旁的關山刀子。
鏗鏘!
刀柄直接吸入到他的手上。
以氣御刀,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