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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是人間奢侈品

2024-08-28 12:15:14 作者: 鄢止
  春風逝,夏花盡,時光匆匆輾轉,終於等到又一屆女兵單打世界盃逼近。閱讀

  這幾個月的公開賽畢竟含金量不算太高,有一些頂尖選手會選擇不參加,所以只能稱得上是練兵。女隊的人輪流著上,各有勝負,有一次連陳悅都打敗了趙夢雲拿到了銀牌。邵琳和安靜每每決賽相見,都能爆發出一場精彩對決。安靜能明顯感覺出邵琳的狀態在下滑,但根基尚在,依然打得她十分吃力。

  這次世界盃的舉辦地就離安靜家鄉不遠,國乒提前了大半個月過來適應場地。

  秦揚私下要了張門票,說到時候讓安爸爸過來看比賽。

  「你就這麼肯定我能拿冠軍?上次公開賽我才輸給了邵琳呢。」安靜手裡攥著那張票,有些忐忑。

  「怎麼現在對自己越來越沒自信了?」秦揚用拇指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老人家最想看的是你,這點兒也不明白嗎?」

  安靜嘟了嘟嘴,忽然瞪大眼睛:「你是不是想討好我爸啊?」

  秦揚作亂的手僵了一秒,旋即敲了敲她的額頭:「訓練去吧你!」

  「嘻嘻嘻……」安靜偷笑著跑開了。

  嘁,老丈人什麼的,他秦揚需要討好?

  明明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安靜最近的手感越來越好,加上長期集訓,晉級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決賽當晚,安靜在觀眾席看到了拿著她手幅的爸爸,他臉上還貼了張小國旗,正沖她笑著,怪可愛的。

  安靜本來忐忑的心忽然就定了。

  這場比賽之前,媒體把噱頭炒得震天響,什麼「安靜是否受緋聞事件影響」「安靜能否扛下女隊大旗」,一塊金牌被賦予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意義,但事實上,那只是一塊金牌。

  競技,只認冠軍;體育,無論輸贏。

  只要她還在為自己的熱愛堅持,便不負此生。

  握手,熱身,開賽。

  剛開局,安靜就憑藉強悍的發球拿下一分。

  後面的比賽里安靜勢不可當,連續得分,最後以11∶4的比分輕鬆取得一局的勝利。

  場面熱鬧起來,不少人呼喊著「安靜加油」,也有人在鼓勵邵琳。安靜都恍若未聞,只是自顧自地喝水,又擦了擦球拍。

  這才剛開始,她不想讓亞洲杯的七輪鏖戰重演。

  第二局,邵琳摸清楚了安靜的套路,屢屢將前三板拖過去,讓安靜不得不與她相持對拉。安靜見招拆招,邵琳打過來的球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卻又偏偏克不死。

  論拼體力,安靜一點兒也不擔心。去年世界盃的最後一局邵琳就是採取了這個戰術,生生把戰局拉長到十分鐘以上,最後不得不啟用了輪換發球法,這才決出勝負。當時是邵琳抓准了她的弱點,而現在她早已不是那時的初生牛犢,這場拉鋸戰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邵琳已經發現問題了。安靜一定是對兩大角相持球做了針對性訓練,正手反手變換著接發球如同行雲流水,意識和身體的反應速度都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她再像從前那般耗根本耗不過年輕力壯的安靜,最後反而陷自己於疲累之中。

  最終,安靜以11∶7拿下此局。

  第三局,11∶9,安靜勢如破竹。

  僅需要再贏下一局,她就能蟾宮折桂。

  邵琳叫了暫停。

  她需要調整狀態。

  第四局,邵琳重整旗鼓,比分12∶14。

  局勢又有了幾分膠著的跡象。

  第五局,戰線被邵琳瘋狂拉長,不停用全台反手擰拉直取安靜直板的弱點。最終15∶17,安靜惜敗。

  休息時間,秦揚擰開瓶蓋把水遞給安靜,難得地說了今天來賽場後的第一句評價:「反手只是個過渡,拿分還是要靠正手。」

  安靜倒還算冷靜,但汗水已經打濕了頭皮和背脊。她用毛巾隨意擦了擦,朝秦揚點點頭。

  她不可能讓邵琳連扳三局的,更不可能讓這塊金牌與自己失之交臂。

  她要站上世界之巔。

  第六局開打,安靜上來就使出正手搏殺,力度與角度並進,攻球又准又狠,一路將比分打到6∶0.

  邵琳扭了扭手腕,面色有些凝重。


  安靜依然保持著雲淡風輕的姿態。雖然她的大賽經驗遠不如邵琳豐富,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能心無旁騖。她只需要將自己的最高水平發揮出來,也就對得起這幾個月所受的委屈,也對得起秦揚為她傾注的心血。

  7∶0。

  8∶0。

  9∶0。

  10∶0。

  少年人的衝勁是擋不住的。

  他們只會越挫越勇。

  安靜心裡有了九成九的把握,在最後一刻讓了一個球,10∶1。

  再次發球,安靜一個正手高拋下旋球亮出撒手鐧,小球極具欺騙性地跳過去。

  邵琳擺短,勉力接球。

  一個台內半高球。

  等的就是這一刻。

  安靜步伐靈活,甚至騰躍到半空,手臂肌肉脈絡凸顯到極致。

  「砰!」

  一聲響徹場館的爆沖。

  連球拍的塑膠都發生了短暫的形變。

  恍若一記鞭子狠狠抽至台面,小球急速旋轉,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與精巧,讓人根本無從設防。

  11∶1。

  毫無疑問的勝利。

  「好!」

  秦揚第一個站起來鼓掌。

  無數的觀眾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每個人都激動得臉紅脖子粗。

  這是屬於國乒的光榮,更是老將與小將的成功接力。雛鳳清於老鳳聲,在世界桌球的領獎台上,最高的位置永遠屬於中國!

  朝日初升,輝煌不死。

  安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後緩緩地、珍而重之地舉起球拍,虔誠地在拍面落下一吻。

  敬熱血,敬熱愛,敬自己,敬所有人。

  邵琳似乎早已猜到這個結局了,她像無數次賽後那樣從容地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安靜的肩:「越來越厲害了,我心服口服。」

  安靜回抱過去。

  沒有人能永遠做贏家,戰神也有落幕的一天。她希望每個運動員在職業生涯的盡頭都能酣暢淋漓、了無遺憾。

  「你倆抱夠了沒?」場邊的秦揚悠悠地開口。

  邵琳鬆開安靜,剜了他一眼,大意是「我能抱你不敢抱是不是很吃醋很委屈很難受啊」。

  兩人相交數十年,秦揚怎麼會讀不出邵琳眼裡的調侃,只能沒好氣地哼哼兩下。

  自從秦揚之前和安靜在賽場擁抱被媒體刁難後,秦揚就儘量不在公共場合表現出和安靜的親密。至少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安靜拿下了大滿貫,再公開不遲。這一點,是他們兩人和厲霆一致同意的。

  但也不代表自己被女朋友晾著還不生氣吧?

  「嘁,走了!」秦揚這回沒喊「小朋友」。

  安靜察言觀色,連忙重色輕友地跟著秦揚溜掉了。

  秦揚健步如飛地走在前面,安靜屁顛屁顛地追著她:「怎麼我得了冠軍你還不高興?」

  秦揚推開休息室的門,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我高興啊。」

  安靜哼哼唧唧地半跪在他旁邊,手指戳了戳他隆起的眉心:「你真沒說謊嗎?」

  秦揚拍掉她的手,想了想自己從不說謊的flag:「我高興你得了冠軍,和我不高興你奪冠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有衝突嗎?」

  「你吃醋了。」安靜笑起來。

  「嘶……」秦揚被她戳穿,眉頭還是皺著的,但嘴角已經不自覺地翹起來了,「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

  「啵!」

  安靜湊到他嘴邊親了一口。

  秦揚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兩下:「無法無天……」

  說完,他按著她的後腦勺,不依不饒地壓下去。

  他愛慘了她。

  在這邊逗留了幾天後,安靜和秦揚告別了安爸爸,飛回了京城。

  有了這個世界盃冠軍保底,安靜打球更加自信了。秦揚時常警醒她任重道遠,不遺餘力地把自己的絕學傳給她。


  安靜有時候也好奇:「你一個右手橫板,怎麼教左手直板也這麼頭頭是道的?」

  秦揚在她腦袋上一拍:「我五歲開始練桌球的時候練的就是直板,但是因為直板有些劣勢太明顯,所以後來就換了橫板。作為我的忠實粉絲,你居然不知道?」

  安靜吐了吐舌頭。

  「怎麼,想試試橫板嗎?」秦揚轉了轉球拍,「你還可以換右手試試。」

  「這……能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秦揚把球拍塞到她右手中,又俯下身子稍微調整了一下她握拍的姿勢,末了自己也拿起拍子,站到了球檯對面去。

  「你要跟我打啊?」安靜問。

  秦揚挑眉:「不然?」

  安靜猶豫了一小會兒:「但是你腰不好,要不還是叫陪練吧……」

  「有腰傷等於腰不好?」秦揚要被她這話氣笑了,咬牙切齒地說,「小朋友,你最好祈禱你慢一點拿大滿貫,到時候你哭著求我都沒用。」

  安靜還沒想清楚他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一顆下旋球就驟然逼近。

  「砰!」完全是憑藉多年訓練出來的意識,安靜右手發力接球。

  「可以啊!」秦揚讚嘆了一句,輕鬆還擊。

  「砰!」安靜又一次成功接球。

  秦揚再次被她的天賦驚艷到了。雖然他剛才並沒有使出全力打,但也絕非是一個才上手的初學者可以輕鬆應付的。安靜對桌球的敏銳程度超出了他的想像。

  這回秦揚認真起來了,一個反手側擰,小球猛地彈回去。

  「砰!」安靜實在無力招架,小球飛出去老遠。

  當初秦揚就是憑藉兇猛的反擰打遍天下無敵手,時隔一年多,殺招重現江湖,還是能讓一眾國手聞風喪膽。

  「好厲害!」安靜不得不嘆服。

  秦揚臭屁地笑了笑:「還行吧,大不如前了!」

  時間就在日復一日地訓練中緩緩流逝。

  春節假期,秦揚陪安靜回了老家。安靜最近在大賽贏下的獎金已經不少,讓秦揚幫她在京城物色了套小別墅。安爸爸一個人留在老家她始終不放心,秦揚也不希望安靜一直和家人兩地分居,於是準備等房子裝修完畢,就接安爸爸到京城來住。他上趕著討好老丈人,自然是思慮周全。安爸爸一聽,又是欣慰又是感動,連連答應下來。

  徹底搞定了安爸爸,算是了卻了秦揚的一樁心事。

  春天來臨,安靜又以4-0的絕對優勢戰勝邵琳,獲得世乒賽女單冠軍。

  世乒賽兩年一屆,與世界盃、奧運會合稱桌球三大賽。只要安靜再拿下奧運會女單冠軍,就能成功完成大滿貫。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世乒賽上,安靜和溫言的混雙組合首次出戰,一路配合默契,站上了最高領獎台。

  自從安靜和秦揚在一起後,隊裡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溫言也不再刻意與安靜曖昧。

  有一次秦揚與他狹路相逢,溫言笑道:「揚哥還是厲害。」

  秦揚不置可否:「放棄了?」

  「暫時吧,畢竟撬兄弟牆角這事兒我做不來。」溫言聳聳肩,嘆道,「當初就不應該把你打退役,要是當教練的是我,或許就不會來遲了。」

  「來的人不對,來再早都沒用。」秦揚拍拍他的肩,「別喪啊,至少你還有機會和安靜一起拿奧運金牌,這是我羨慕不來的。」

  「嘁。」溫言撇嘴,「我最稀罕的又不是獎牌。」

  「有獎牌就不錯了!她這個人你想都不要想!」秦揚故作兇惡地踹了他一腳。

  溫言見他吃醋上頭,連忙揮揮手跑掉了:「我等著你們分手啊!」

  「你等不到!」秦揚氣得朝他離開的方向吹鬍子瞪眼。

  不論如何,這麼多年相互扶持的兄弟,秦揚不可能真生他的氣,溫言也不是那麼胡攪蠻纏的人。

  或許一段情愫只能止步於一塊奧運金牌,他們會是並肩作戰的好隊友,卻永遠不會是心有靈犀的戀人。人生怎麼會沒有遺憾?最初的情動,最終也只能埋藏於心。

  只是溫言當時從未想過,自己連和安靜一起拿奧運金牌的美夢,最後都落了空。

  亞錦賽團體賽如期而至,國乒派出安靜、趙夢雲和陳悅參加,以全勝戰績獲得了金牌,贏得了奧運會參賽資格。


  這意味著,沒有了邵琳撐腰的女隊也依然保持著世界第一的水平,無可撼動。

  邵琳在二十八歲生日當天宣布了退役。

  一位名將的離場,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終結,也預示著一次乒壇的重新洗牌。

  但就算她從此淡出大眾視線,在桌球的歷史上,也會記下這濃墨重彩的一筆。

  或許幾十年過去,白髮蒼蒼的老人們坐在樹下納涼談天,提及桌球,會有人擺擺手,吹牛道:「現在那個小娃娃不行!我年輕那時候啊,有個叫邵琳的運動員,人稱戰神……」

  有幸如此,也算不枉此生。

  邵琳謝絕了各家媒體雪花般發來的採訪邀請,安安靜靜地收拾好了行李。神秘的男朋友難得露面,把行李搬上了車。

  「在這兒待了十年,今天終於要走了。」邵琳搓了搓手,「走之前還是請大家吃個晚飯吧!」

  安靜和趙夢雲等一眾人都哭喪著臉。

  「哎哎哎,我就是退個役,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了什麼絕症呢!」邵琳慣常打趣,還是那副大姐頭的氣勢。

  「都在呢?」厲霆走過來,「既然有邵琳請客這等好事,那我就勉為其難給全隊放個假吧!男隊女隊每個人都必須去啊!」

  秦揚幫腔:「是啊,大家今晚千萬別客氣!」

  邵琳笑著瞪了秦揚一眼。

  隊裡來的人不少,大家又都講究,邵琳直接訂了個大包間,請營養師把菜品過目了一遍,這才安心落座。

  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我沒來晚吧?」

  「顧文衢?」趙夢雲聽到這聲音差點兒失聲。

  「小顧,來了啊。」邵琳往趙夢雲旁邊一指,「你加個凳子坐那兒吧。」

  趙夢雲沒想到邵琳退役了也還能賣隊友一手。最近幾個月顧文衢晨昏定省,弄得她仿佛宮裡被天天請安的皇太后似的,但凡她拿了什麼比賽的獎牌,他還會直接買玫瑰花送到宿舍樓下,包郵不退,她簡直要招架不住。

  「嗨,好久不見。」顧文衢小心翼翼地在旁邊坐下了。

  他今天不似往常工作時那麼穿著正式,只簡單地套了件白T恤,乾乾淨淨的,看著有一股難得的清朗味道,笑起來更是……也罷,看在這是散夥飯,她就不計較了。

  「邵琳姐,那你之後打算做什麼啊?」安靜問。

  「呃……其實我也沒想好。」邵琳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男朋友,「可能,辦個婚禮,然後生個小baby吧。」

  安靜愣了愣:「不考慮也噹噹教練?」

  「不知道。」邵琳搖搖頭。

  「幹嗎?想換教練了?」秦揚捏了捏安靜的耳朵,在她耳邊悄聲說,「她爸媽催婚,這個話題就別提了啊,乖。」

  安靜覺得耳根子被他吹得痒痒的,小臉紅了紅,微微點點頭。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提議來玩遊戲。

  「這個遊戲叫『我沒有做過的事』。每個人輪流說一件自己沒做過的事,如果在場有其他人做過,那就必須接受真心話大冒險。」邵琳定下了遊戲規則。

  「行啊,從誰開始?」秦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桌上只有五個人參與遊戲,分別是秦揚、安靜、邵琳,趙夢雲和顧文衢。

  「邵琳姐今天是主角,從主角開始!」趙夢雲跟著起鬨。

  「我?」邵琳指了指自己,「你別後悔哦!」

  趙夢雲略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邵琳悠悠地開口:「我沒有在奧運會得過銀牌。」

  邵琳參加過兩次奧運,每一次都是將各大項目的金牌穩穩收入囊中。秦揚作為鼎鼎大名的一代狼神,自然也不例外。而安靜還未參加過奧運會,根本談不上銀牌不銀牌。顧文衢就更不用說了。

  「你針對我!」趙夢雲咬牙切齒。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邵琳笑嘻嘻地做了個鬼臉,「選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邵琳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你這問題沒有殺傷力啊!」秦揚在旁邊搞事情,「換一個,某位異性在網絡上持續騷擾你幾個月,為什麼不刪掉他?」


  趙夢雲狠狠地瞪了秦揚一眼。現在的趙夢雲都敢跟秦指導叫板了,著實比以前進步不少。

  「這個問題好!快回答!」邵琳催促她。

  「嘁,我……我樂意,不可以嗎?」趙夢雲犟嘴。

  一旁的顧文衢笑出了聲。

  「當然可以啊,你開心就好。」邵琳奸計得逞,朝趙夢雲拱手,「你出題。」

  趙夢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忽然計上心頭:「我沒有……喝過可樂。」

  這下輪到秦揚和安靜傻眼了。

  運動員大都是從小開始培養的,沒喝過可樂很正常。

  但秦揚和安靜……

  趙夢雲怎麼會知道?猜能猜得這麼精準?

  「我喝過。」秦揚誠實地認栽,「我選真心話。」

  「喲喲喲,你居然幹過這麼叛逆的事情?」邵琳有些出乎意料。在她的認知中,秦揚從小就在厲霆的監管下,按道理不應該接觸這些碳酸飲料才對。

  趙夢雲大仇得報,不由得趁機八卦起來:「你和安靜是誰先動心的?」

  秦揚猶豫了會兒:「這個很難說……嘖,簡單來講就是她崇拜我多年,我又恰好對她一見鍾情。但我覺得應該算我先動心,因為她從崇拜轉向愛慕的時間節點應該在我之後。」

  「咦……這狗糧好噎人。」邵琳咂嘴。

  見秦揚回答完,安靜也舉起手:「呃,我也喝過可樂。」

  「喲喲喲,夫唱婦隨?」邵琳被兩人如出一轍的叛逆方式震驚了。

  安靜一雙耳朵燒得紅彤彤的:「我……選真心話。」

  「怎麼又是真心話?來個大冒險嘛!」趙夢雲吐槽。

  「那就大冒險。」安靜傻乎乎地同意了。

  「我來出題。」邵琳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現在去外面,找遇到的第一位異性要一下聯繫方式。」

  「咳咳!」秦揚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你當我這個正宮駕崩了?」

  邵琳一點兒也不怕秦揚的威脅:「今天我做東,聽我的!」

  「沒事,我可以的。」安靜不好讓大家為難,於是應下這個任務。她拿起手機出了包間,剛關上門,轉身就撞到一個人身上。

  「不好意思啊!」安靜下意識地道歉。

  「你走路不會……」那男人正準備罵兩句,忽然住了口,「你是……安靜?」

  安靜沒想到自己會被人認出來,只好點點頭,心裡盤算著怎麼要到他的聯繫方式。

  「你不記得我啦?」男人一臉驚喜,「我是蔣盛啊!我們初中的時候是一個班的呀!」

  「啊?」安靜尷尬地笑了笑,忽然記起之前秦揚跟她提到過這個名字,他說……蔣盛是她的追求者?

  男人說出了兩人在初中時的一些事情,安靜總算想起來了。

  安靜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情書就是這個人寫的,當晚回家被安爸爸在書包里發現之後就挨了好一頓罵。幸虧她初中的時候天天訓練,和蔣盛幾乎不怎麼碰面,最後的結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久不見!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啊!」蔣盛激動地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我之前還看了你的比賽,現在你是世界冠軍了呀!厲害厲害!」

  「謝謝啊。」安靜被他的熱情弄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抽回手,又忽然想起大冒險的任務,斟酌道,「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

  「微信?當然好啊!」蔣盛喜出望外地掏出手機掃碼,「對了,過兩天我們有個同學會,你也來吧!」

  「同學會?」完成任務之後的安靜只想迅速溜掉,不承想還有這勞什子的事情。

  初中同學還開什麼同學會?她除了和付婷還有聯繫,其他人早就不認識了!大家的記憶力都這麼好嗎?

  安靜皺了皺眉頭,搪塞道:「我平常得訓練,還是……」

  「哎喲,就是一頓飯的事情,就像你今天這樣來外面聚個餐,這你們領導也管啊?」蔣盛一副替她憤憤不平的樣子。

  安靜滿頭黑線。

  「不是吧?」蔣盛瞅了她一眼,忽然嘆了口氣,「唉,也是,你現在是世界冠軍了,跟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靜簡直無語。

  「那你就是同意了?我把你拉進群里了,時間地點都會在裡面通知的!」蔣盛十分行動派地打開手機操作了一番。

  安靜在心裡告誡了自己一萬遍「我是公眾人物不能發脾氣」之後,朝他點點頭。

  終於逃回包間關上門的安靜長舒了一口氣。

  秦揚正蹺著二郎腿轉筷子:「哼,要到了?」

  「別提了。」安靜苦著臉走到他身邊坐下,把手機遞給他。

  秦揚點開微信一看。

  好小子。

  蔣盛:真的沒想到能再遇見你。

  蔣盛:同學會一定要來哦!

  蔣盛:你朋友圈的詩是什麼意思啊?

  蔣盛:沒想到你還挺有文化的。

  ……

  秦揚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名字,又欣賞了一番腦殘言論,肺都要氣炸了:「這人是大腦忘家裡了,還是出門沒刷牙?」

  「我覺得都是。」安靜在嘴裡包了口空氣,臉頰兩邊鼓鼓囊囊的。

  邵琳一干人等在旁邊看戲。

  「什麼情況?遇到故人了?前男友?」

  「前個屁!我是她初戀!初戀!初戀!」秦揚醋漫金山,從椅子上把安靜拉起來,對著一桌吃瓜群眾指責道,「我帶她回家了,跟你們這群人玩遊戲真的是……帶壞我家小朋友!」

  安靜好好的心情也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蔣盛破壞了,於是朝邵琳他們揮揮手告別。

  「秦指導原來這麼能吃醋?不就是要了個微信?」顧文衢合理髮問。

  趙夢雲搖搖頭:「他不至於……有點古怪。」

  邵琳難得肯定趙夢雲的觀點:「八成是碰上奇葩……或者情敵了。」

  安靜在副駕駛座正襟危坐。

  她從來沒覺得秦揚給她系安全帶的樣子像是在綁了她準備上刑。

  「那個蔣盛……也是你初中同學?上次你那位姓付的女同學提到過。」秦揚沒好氣地踩了腳油門,大奔飆出車庫。

  「嗯,我沒什麼印象了。」安靜小聲嘀咕。

  秦揚心情舒暢了點:「想去同學會?」

  「我不想,但我不知道怎麼拒絕他。」安靜越想越生氣。

  自己怎麼就不會拒絕人呢?

  按照蔣盛話里話外的意思,如果她再拒絕的話,豈不就是她當了冠軍瞧不起人了?

  這是妥妥的道德綁架吧?

  「所以你打算去嗎?」秦揚冷靜了些。瞧瞧他家小朋友這副委委屈屈的樣子,稍微想想也知道那個沒腦子的潑皮無賴是怎麼哄騙威脅她的了。

  「我都答應了。」安靜垂頭喪氣,「但是,如果你不高興的話,我還是可以不去的。」

  秦揚被她無形之中徹底哄好了。

  有一個時時刻刻為自己著想的女朋友,還是一個又可愛又溫柔又聰明又善良的女朋友,他真的永遠生不了超過三分鐘的氣。

  「從人情世故上來說,既然答應了,是應該去。」秦揚一邊肯定她的思維,一邊打方向盤將車拐了個彎兒,「我當然會不高興,但我始終相信你。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你不想跟人發生衝突,最後自己吃虧。」

  安靜這個人的性子很奇怪,絕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軟軟的,軟得有點任人宰割;只有觸碰到她的底線時,她才會暴露出自己藏在最深處的利齒。所以她在今天面對那個蔣盛時才會堂而皇之答應下來。

  「揚哥。」安靜忽然叫了這個稱呼,「你很吃醋嗎?因為那個蔣盛找我聊天?」

  秦揚正專注看路,聞言眼神都沒斜一下,只是嘴角抽了抽:「要不是邵琳退役了,她肯定會被我在訓練場虐一天。整天淨出些餿主意!」

  安靜默默地在心裡向戰神道了句抱歉。

  殃及池魚了。

  「到了。」秦揚將車靠邊停穩,解了安全帶正準備開車門,瞥見安靜還坐在座位上毫無反應,不由得湊過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啊?」安靜猛地回過神,緊盯著面前這張驟然逼近的帥臉,睫毛無意識地眨了眨,嘴裡說出的話也鬼使神差,「在想……我好像每天都更喜歡你一點。」


  「嗤。」秦揚的嘴角肉眼可見地挑了起來,「真巧。」

  我也是。

  最後,同學會是秦揚陪安靜一起去的。本來安靜不同意,她不想把秦揚當作擋箭牌,但秦揚擔心她到時候誰也不認識受了委屈,半哄半騙讓安靜同意了。

  同學會在一個度假村舉行。安靜帶著秦揚姍姍來遲。

  「我們的世界冠軍終於來了!」蔣盛迎到門邊,看到和安靜十指相扣的秦揚,臉色僵了,「這是……」

  「啊!秦秦秦……」飯桌上,付婷一下子就認出了秦揚,開始尖叫。

  安靜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大家好久不見,這是我男朋友,秦揚。」

  「男男男……男朋友?」付婷已經結巴了,在心裡瘋狂地給安靜豎大拇指。

  「你們好。」秦揚今天穿了件某大牌的黑襯衫,看起來高貴深沉,和安靜的小白裙相得益彰。他略微點頭示意,然後拉著安靜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蔣盛站在門口愣了愣,不敢相信地問安靜:「你有男朋友?他?」

  安靜點點頭:「對啊。」

  蔣盛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終於想起這個幾年前橫掃各大新聞頭條的名字,尬笑了兩下,怏怏地回座位坐下了。

  秦揚對面以付婷為首的一群女同學在興奮地交頭接耳。

  場面一度尷尬。

  不過那群女同學很快開始八卦了:「秦揚你好!我們都是你的粉絲!」

  秦揚抿了抿嘴角:「謝謝。」

  「你打球好厲害!」另一個女同學咬著嘴角,期待地看著他,「這裡有桌球館,我能有機會看你打球嗎?」

  秦揚輕哂:「我都退役了。」

  女同學尷尬地笑了笑:「退役了就不打桌球了嗎?」

  「哎呀,狼神打球是可遇不可求!你們別為難人家!」付婷幫著秦揚說話。

  「他有傷病,真的打不了,不好意思啊。」安靜委婉地拒絕。

  「哎,運動員就是辛苦啊!」蔣盛感慨了一下,「一輩子也就只能做這麼一件事,年紀輕輕的落下一身傷,退役了就結束了。」

  「是啊。」秦揚姿態優雅地抿了口茶,「辛苦十來年,然後把冠軍拿個遍,剩下的大半輩子也就只有遊山玩水談戀愛的份兒了。」

  安靜笑而不語。

  蔣盛這話分明就是在暗諷運動員生活的無趣和職業的短暫,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在她雷點上跳踢踏舞。秦揚反懟也懟得漂亮,看似是迎合了他的話,實際上不動聲色地把他的意思顛倒了。

  運動員的職業生涯的確很短,那是因為他們在短短的時光里預支了一生的汗水。

  這時,有服務生進來上菜了。

  秦揚把完美男友的人設演繹到了極致,又是給安靜鋪餐巾,又是給她夾菜剝蝦,偶爾還提醒她什麼可以多吃什麼不能吃,簡直羨煞旁人。

  「安靜,你和狼神是怎麼在一起的呀?有沒有什麼浪漫故事?」付婷開始給她遞眼色。

  「看她比賽的時候一見鍾情了。」秦揚給安靜盛了一碗甲魚湯。

  「哇!那你們誰先表白的呀?」

  「我。」秦揚言簡意賅。

  「天哪!你們也太甜了吧!」付婷已經星星眼了。

  秦揚禮貌地朝她笑了笑:「謝謝。」

  「你們在隊裡談戀愛,領導不會說什麼嗎?」蔣盛發問。

  秦揚斂了笑意:「現代社會了,總不至於真的棒打鴛鴦吧?」

  「那你們怎麼不公開啊?」蔣盛一臉「藏著掖著多不好」的表情。

  秦揚面色無波:「因為有人是抬槓專家啊。瞞著就會說怎麼不公開,公開了就會說怎麼不結婚,結婚了還會說不生孩子,生了孩子就會說影響事業,最後演變成我把女人當成生育機器……我的思路對嗎?」

  安靜喝著湯,用碗遮住了自己笑得放肆的嘴角。

  太牛了,秦揚不愧是秦揚,懟起人來也很有一套。

  蔣盛的臉黑得像鍋底一樣,終於不說話了。

  他心中一直對安靜保留著模模糊糊的好感,直到幾個月前看見她奪冠的新聞,他才驚覺當初那個小女孩已經有了如此了不得的成就。之前的偶遇更是讓他喜出望外,他本想借著這次機會和安靜套個近乎,不說能處一段關係,但和世界冠軍走得近一些總算沒什麼壞處。


  可她竟然和秦揚在一起了。

  秦揚是誰?他一個不看桌球的人都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不說國球歷史上的第一個大滿貫,僅憑著他這張臉和家世,就能讓無數女生趨之若鶩。

  安靜不就是個小城市出來的普通女孩,長相也沒到國色天香的地步,秦揚憑什麼這麼護著她?秦揚會稀罕一個世界冠軍?秦揚又憑什麼這麼諷刺自己?

  蔣盛越想越氣。

  「吃飽了嗎?」秦揚側過頭溫柔地問安靜。

  安靜正好喝完湯,乖巧地沖他點點頭。

  秦揚扯了紙巾在她嘴角輕輕地擦了擦,然後拉著她站起來:「她今天下午還有訓練,我們就失陪了。」

  付婷還沒看夠秦揚似的,急忙道:「這麼快就走啊?再玩會兒吧!」

  「還是算了。」秦揚已經帶著安靜走到門邊,笑著揮了揮手,「帳單已經結了,大家玩得開心就好。」

  女同學們一陣唉聲嘆氣。

  蔣盛一聽到結帳了,火氣更大。本來這場同學會說好了他請客,現在樣樣都被秦揚搶了風頭。他不死心地叫來服務生:「我們這桌什麼時候結的帳?」

  秦揚來了以後就沒出去,況且他們都還沒吃完,怎麼就能結帳了?

  服務生翻了翻單據:「先生,您這桌沒有結帳。」

  蔣盛還沒來得及嘲笑,只聽得那服務生繼續說道:「這家度假村是秦先生名下的產業,所以經理說了,這次消費是給您免單的。」

  「哇!」女同學們又開始驚嘆,「秦揚居然這麼有錢?」

  付婷給她們補課:「你們還不知道啊?上次他幫安靜闢謠,結果自曝了身世,他爸是世界五百強的總裁!」

  「你這麼一說,那他闢謠懟槓精根本不是什麼真性情,就是在護妻啊。」

  「才發現啊?」

  「天哪,他也太完美了吧!我也想被他護著。」

  「建議趁現在大白天抓緊時間做夢哦親親!」

  不得不說,在一次虛假的炫耀會上狠狠出了把風頭,還是很爽的。但出風頭的後果就是第二天各大論壇上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爆料帖,言之鑿鑿地說秦揚和安靜在一起了。

  安靜對此有點擔心,秦揚倒是一笑置之:「連照片都沒有,沒幾個人信的。」

  「但是萬一高雨這種人再藉機生事怎麼辦?」

  秦揚一挑眉:「高雨?她現在恐怕自顧不暇。」

  上次親密照的來源顧文衢也查出來了,正是高雨所為。秦揚二話不說借了家裡公司的律師團,一紙訴狀把高雨連帶著那家無良報社一起告上了法庭。案子推進起來雖然慢,但那些年薪百萬的大狀可不是吃乾飯的,最後把他們狠狠敲了一筆。這件事自然沒能瞞過R國國家隊,高雨本就實力不突出,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上賽場的日子可謂遙遙無期了。

  「萬一當時官司沒打贏怎麼辦?」安靜問。

  「可能性很小。」秦揚似乎志在必得,「而且,還有那次世界盃她罵你的錄像,我隨時可以提交給國際乒聯,禁賽是逃不掉的。」

  「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啊?我都不知道。」安靜心裡甜滋滋的。

  「這種反派幹的事情還是我來比較好。」秦揚把安靜扯到自己大腿上坐下。

  安靜俏臉微紅,垂下眼睫:「那你對我這麼好,我都沒什麼可以為你做的。」

  秦揚屈起食指颳了刮她的鼻樑:「你就負責好好打球,我對你好,是因為你值得。」

  安靜窩在他健壯有力的胸前,小手攥住他的衣角,心裡像是打翻了蜜罐。

  沒有人比他更能給她安全感了。

  秦揚圈住懷裡的人,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額頭:「對了,我明天有個節目,沒辦法陪你訓練,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安靜嗔了句。

  「嘖,在我眼裡你就是小孩子。」秦揚忽然嘆了口氣,「一想想,我們家小朋友都長大了啊!」

  「今年世界盃決賽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呢!」安靜仰起腦袋,「秦揚哥哥有沒有準備禮物呀?」

  「冠軍禮物還是生日禮物?」秦揚煞有介事地問,「照你這意思,我還得準備兩份?」

  安靜在他懷裡咯咯地笑起來:「三份也可以……」

  秦揚在她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貪得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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