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洗腦了半小時的段灼,在收到蔣隨發來的消息時,嘴角仍是不受控地彎了彎。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醒了沒?】
段灼暫停了刷牙的動作,一個手指回復消息。
【Free:en】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看著就不太清醒的樣子。】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要和我一起吃早飯嗎?】
【Free:好。】
段灼盯著仔細看了會兒,又感覺自己答應得太快,太草率了,沒有透出那種不情不願,勉為其難的感覺。
蔣隨該不會誤以為他很期待吧?
這可不行,他趕緊又補一句。
【Free:不過你家人那麼多,難道沒人煮早點嗎,為什麼要和我一起吃?】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想陪陪你咯,怕你一個人吃東西會很寂寞。[貼貼臉.JPG]】
段灼輕輕地嗤笑一聲,這話術哄別人能行,哄他這種火眼金睛可就差遠了。
蔣隨前邊的話沒什麼問題,關鍵就在於那個柴犬臉貼臉的表情包上。
這表情包一看就是別人發給蔣隨或者蔣隨存下來發給別人的。
說不定蔣隨和列表里的很多男生都「貼貼臉」過。
【Free:切。】
不屑歸不屑,段灼到底還是和蔣隨一起吃了早點,一起踏上回程的地鐵。
雖不是工作日,地鐵車廂也同樣擁擠,段灼和蔣隨相對而立,同握一根扶手,地鐵拐彎,車廂晃動,險些像表情包一樣,臉貼臉碰上。
段灼不得不往邊上站了站,蔣隨低頭刷著社交動態,渾然不覺,還笑著給段灼看熱門段子。
有過幾次搭地鐵經驗的段灼琢磨出搶座攻略——那些一直低頭看手機卻忽然鎖屏張望的,多半就是要在下去的。
照著這樣的方式,他迅速搜索到目標,拍了拍蔣隨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看身後的一位青年。
蔣隨不明所以:「幹啥?」
段灼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個人快要走了,你快守著吧。」
蔣隨將信將疑地移過去,果不其然,那人在廣播報站時起了身。
占到位置,蔣隨大方拍拍自己的大腿:「過來坐。」
段灼不為所動,居高臨下看著他:「你以為我是程子遙嗎?」
他這話是暗示,也是避嫌的意思,可蔣隨好像聽不懂似的,依然表示邀請。
「沒事兒,你哪怕三百斤我這腿也扛得住,我渾身上下最結實的地方就是大腿了。」
看得出來,他的腿確實是梆硬,腿部線條與徑賽運動員的很像,呈較為美觀的流線型。
蔣隨大概是真的很滿意自己的肌肉線條,一邊帶著欣賞的目光撫摸自己的雙腿,嘴上賣力推銷:「說不定這是一雙未來奧運冠軍的腿,你確定不坐上來感受一下?」
「白痴。」段灼輕輕笑了聲,倒不是嘲笑蔣隨的奧運夢,只是覺得他賣力推銷的樣子挺逗的。哪有人老讓別人坐大腿的,男同屬性簡直暴露無遺。
地鐵壓過軌道的聲響不絕於耳,昏暗的玻璃窗上,段灼的身影輕輕搖晃,在蔣隨不注意的時候,他偷偷垂下目光。
蔣隨的頭髮沒燙沒染,濃密又蓬鬆,發旋小小的,他的鼻樑很挺,也很漂亮。
第一次,段灼面對一個人的鼻樑骨,聯想到了「性感」這個詞彙。
不過很快,他又將視線移開了。
蔣隨只是比普通男生長得好看一點罷了,性感也只是一種客觀的評價,他才不可能被真的同性吸引。
他敢肯定,昨晚的心跳失速是個意外,一是因為沒有做足心理準備,二是從來沒人湊到他耳邊喊過那個詞。假設昨晚換成其他人喊,肯定是同樣的效果。
回到學生公寓,段灼的第一件事是沖澡,昨晚那個房間的浴室有股下水道的味,他睡了一宿,感覺自己身上也有股怪味兒。
其實換作從前的他,肯定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但和渾身香噴噴的蔣隨住在一起以後,也變得無法忍受那些氣味。
隔著道房門,他聽見程子遙在問:「你要學游泳啊?」
蔣隨應了一聲。
「你報名學校的游泳課了?怎麼不叫我一起,我也想學。」
「跟阿灼學啊,他會游,他老家就在海邊,以前天天游。」
程子遙也申請拜段灼為師,問報名費多少錢,請吃一個月午飯夠不夠。段灼自然是不可能收他錢的,反正教一個人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最後只交代他把配件什麼的都買齊。
兩隻旱鴨子對入水都抱有很大的期待,白天做足功課,晚上在床上模擬自由式的打腿動作,一遍遍詢問段灼動作做得到不到位,換氣節奏對不對,段灼只覺得他們賣力划水換氣的樣子很好笑。
運動員平時訓練安排得緊湊,一直到九月末,蔣隨和程子遙學游泳這件事情才得到實現。
這天是周三,晚上吃過飯,三人提著東西興沖沖往室外游泳館趕去,卻被一位老師攔住,說是室外館僅供小班教學和考核使用,沒有報名的一律只能到室內游泳館。
無奈,蔣隨和段灼又吭哧吭哧踩著自行車往室內館去。
程子遙是負責提東西的那個,他就像民國時期的富家千金,坐在蔣隨那山地車的車樑上,不論騎到哪,都會引來一片探究的目光。
段灼也轉過頭看了一眼,因為視線被程子遙遮擋的緣故,蔣隨騎車時微微偏著頭,風輕輕撩動他的碎發,像是偶像劇里常用的慢鏡頭。
山地車的車梁角度都是向下傾斜的,這就意味著坐著的人需要握緊車把才能保證自己的屁股不往下滑,走直線時沒問題,到拐彎處,過分用力就會影響到騎車人對方向的把控。
程子遙坐的次數多了,一道轉彎處就自覺把手鬆開,轉移到蔣隨的後腰,從段灼的視角望過去,剛巧看見程子遙的手指揪緊了蔣隨的衣擺。
下一秒,誰也沒有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只聽「咚」的一聲巨響,蔣隨猛然回頭——段灼的車頭撞在了路邊的梧桐樹上。
好險他個子夠高,雙腿支著地面,也穩住了車頭,樣子談不上狼狽,但一臉懵逼的形象實在是有些滑稽。
這就好比一個人走著走著忽然撞電線桿上,程子遙不加掩飾地爆笑:「你怎麼回事兒,眼睛長屁股上了?」
邊上路過的同學也望過來,咯咯笑著。
蔣隨緊急剎停,雙腳支撐著地面,往後倒退了點,笑著問:「你沒事兒吧?」
段灼自己也咧嘴樂了,搖搖頭,將自行車扶正,重新回到正道上。
「傻樣。」程子遙往四周看了看,好像在尋找令人分散注意力的事物。
段灼已經從剛才的慌亂中回過神,有些尷尬,反覆握了幾下剎車,視線掃向蔣隨的腰部,程子遙的手已經鬆開,但衣服上還是留下幾道淡淡的褶皺。
而那幾道褶皺卻是在提醒他,之所以撞樹上的理由。
後半程,段灼的心緒有些煩亂,幾乎是木著腦袋騎車。
蔣隨他們聊著游泳的話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兩聲。
到達另一個拐彎處時,程子遙又揪起蔣隨的衣服,而這次他似乎是不小心抓到了蔣隨的痒痒肉,蔣隨當即笑出了聲。
眼見著車身晃了晃,要往路邊同學的方向撞過去,段灼急忙伸手幫蔣隨穩住了車把。
所幸攔得及時,無事發生,但蔣隨心有餘悸,對程子遙說:「你別老揪我肉成不。」
「那我沒地方抓嘛。」
段灼看了程子遙一眼,第一次不太客氣地說:「你自己就沒考慮買一輛嗎,這樣坐著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