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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精神上的滿足可以嗎?

2024-08-28 12:20:58 作者: 陳隱
  蔣隨沒有把身份挑明的打算,早在做計劃之時就已經想好了藉口。閱讀

  「你不知道你金主爸爸也有微博號嗎?他看到了熱搜,在留言區里找到了我,說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可以提供截圖,證明你在十六歲以前從來沒有用過你父親的錢。」

  這理由聽起來簡直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程子遙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瞥了眼蔣隨,用口型說:「你當他傻子嗎?」

  然而現實是,段灼還真就是傻子,他沒玩過微博,被蔣隨三言兩語給忽悠過去了。

  「你的微博叫什麼名字,我加你好友。」段灼說。

  蔣隨笑著說:「不用加好友,你直接搜我微信名點個關注就可以看到動態了。」

  很快,蔣隨就成了段灼關注列表的第一個好友。

  蔣隨的微博動態最早於六年前更新,分享些雞毛蒜皮的日常,段灼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邊看邊笑。

  睡前沖了個熱水澡,他躺上床,又拿平板登錄翻看動態。

  蔣隨的臉在上初中時還沒完全長開,有點嬰兒肥,眼型也沒有現在這麼精緻,窄窄的兩道,笑起來很溫柔,有充滿感染力的弧度。皮膚倒是維持著初中時的白淨。

  段灼後悔自己沒有早點研究這個軟體,所幸現在也不晚。

  微博里最多的是吐槽,還有做飯翻車日常。

  有一回和同學一起研究搗鼓紅燒肉,把炒制好的豬肉和熱水倒進燉鍋里以後就上樓打遊戲了,忘記定鬧鐘,聞到焦味下樓時,鍋子裡的水已經燒乾,豬肉和黑色的鍋底融為一體。

  用綠色的碳酸飲料煮雞翅,吃完雞翅,舌頭也被染上了顏色。

  一行行文字和圖片,將少年青春期的敏感和聒噪展現得淋漓盡致。

  蔣隨會為練不出胸肌和腹肌鬱悶,為應對各種考試而煩惱,為輸掉比賽難過失眠,食不下咽,又為在深夜經不住誘惑吃了半隻炸雞感到罪惡。

  這些舊的時光碎片拼湊出一個不成熟、有著諸多缺陷的蔣隨,與段灼所認識的那個少年人有著很大的反差,但他很喜歡這樣的蔣隨,也因為沒有參與到蔣隨的過去而感到一絲遺憾。

  他看著蔣隨以前剛吃飽飯,圓滾滾的肚皮就好想親一口。

  熱搜的風波過去,段灼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下來,就著這些可愛的動態,他做了個很長的美夢。夢裡是初春的天,藍天明澈,他和蔣隨都變成了小時候的模樣,奔跑在柳絮飄揚的林蔭道。

  蔣隨在前邊跑,身體像是要融進光里,段灼拼了命地追,跑著跑著,少年忽然回頭朝他笑,問他為什麼要追。段灼被這回眸驚艷,傻愣愣地沒有答上來。

  不過醒來以後他想,無論是在什麼時期遇見蔣隨,他都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他吧。

  上午吃過早飯,段灼和隊友在游泳中心的門口集合,領隊包了輛大巴。

  在出發去機場的路上,他給王野打了通電話,問了問段志宏的情況。

  王野說:「我昨天諮詢了一下律師,他說像你爸這樣的身體狀況,強制戒毒所那邊大概率是不會收了,如果不收的話,他只能留在社區戒毒,每周進行檢測。」

  「那他要是再吸呢?」

  「我跟他說過了,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扛不住,他也答應說以後不會再碰了。」


  不會再碰這樣的話,段灼已經沒辦法再相信了。王野和他的想法大概是一致的,又補了句:「總之我會儘量幫你盯著點的,有事情第一時間通知你,保證不會再讓上次那樣的事情發生。你把所有的心思放回比賽上,聽到了嗎?」

  「嗯。」段灼第一次覺得語言是如此空洞,都無法表達他心中的感激與愧疚,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遍遍道謝,然後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裡。

  「到時候賽場見。」王野說。

  段灼在三個小時後離開北京,飛機掠過如同集成電路一般的城市與農田,最後降落在西寧國際機場。

  這次參加高原集訓的不止是游泳隊,還有田徑、射箭、羽毛球等許多項目的運動員。

  傍晚,段灼和隊友們一起到會議廳開會,遇見了好幾個上過電視新聞的世界冠軍和亞洲紀錄保持者,激動得手機都掉了。

  他們坐在一起會講話,會大笑,也會偷玩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機,看起來就好像鄰家的哥哥姐姐,完全沒有電視上展現得那樣沉靜高冷。

  晚上視頻,段灼把在會議廳遇到的明星運動員都告訴了蔣隨,蔣隨聽完眼睛放光,讓他幫忙收集簽名。

  「可我們不在一個區訓練啊,就只有開集體動員大會的時候能碰見。」段灼被蔣隨這麼一說,也忽然懊惱,「早知道我應該讓他們簽我衣服上的。」

  蔣隨的夜宵是湯餛飩,段灼見他吹了吹湯匙里的餛飩說:「沒關係,反正你到了賽場一定還有機會碰上的。說不定這次你拿了冠軍,還有人問你要簽名呢。」

  拿冠軍這件事情,隊裡在開會時也熱烈地討論過。

  像羽毛球、跳水這樣的項目,上頭是下了奪冠任務的,沒有完成任務集體都要受罰。游泳隊也一樣。

  有位中年發福,長相十分兇悍的領導甚至毫不含蓄地點名說:「要是混合泳項目上再輸給日本隊就是一萬字檢討,手寫,懲罰包括但不限於檢討,你們都給我爭點氣,就算是快要斷氣,也得在斷氣前為國家把這枚金牌拿到手。」

  參與200米男子混合泳項目的人里就有段灼,他感受到了龐大的壓力,每天不是訓練就是在訓練的路上,做夢都逃不開訓練和比賽,喘不過氣了快。

  「你知道嗎,」段灼趁著夜深跟男友大倒苦水,「我昨晚上做夢,夢見和小日本比賽,有個男的游得太快了,我怎麼都追不上他,快要觸壁的時候,跟他還差半條胳膊的距離,我被嚇醒了……」

  「哎喲,那你肯定沒睡好吧。」蔣隨鼓勵道,「你不用給自己這麼大壓力的,區區幾個小日本,哪年不是輸給我們。」

  話雖這麼說,但心理壓力哪是說消就能消的,哪怕世界冠軍到了賽場也一定會緊張。

  輸掉的不是自己的臉面,那可是國家的榮譽。

  段灼嘆了聲說:「我現在的狀態挺矛盾的,既興奮又忐忑。」

  「你們主教練應該已經分析過日本隊的實力了吧,有沒有預測過成績?」

  「按照他們上一屆奧運會的成績來看,如果我發揮正常,可以博一下金牌的。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陌生環境不太能適應,水土不服,或者是現場環境很吵的話,可能會出現搶跳或者遲鈍的情況,那就慘了。」

  「不會的啦,你別老給自己這種心理暗示,你這麼乖,好運氣一定會降臨在你身上。」蔣隨神神秘秘地笑道,「而且你相信我,到了比賽現場,會有神秘的東方力量注入你的身體。」


  段灼也笑,抿了抿唇,問:「那如果我真的拿到金牌,你會給我獎勵嗎?」

  「當然有了!」蔣隨拍大腿,豪爽保證,「你要是能拿冠軍,看中什麼直接開口,哥給你買單。」

  段灼支著腮幫:「我想想啊……」

  其實他現在有固定的收入,隊裡又很照顧他們,吃穿用度完全不用操心,實在想不出缺什麼。

  他痴痴望著屏幕對面的人,蔣隨很認真地在吃餛飩,蘸得大概是重辣的調料碟,咽下去一口,頻繁地吸氣,舔嘴唇,以至於到最後,那兩瓣薄薄的嘴唇變得濕潤通紅。

  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段灼的思緒漫無邊際地發散,在某個瞬間,一根線與另一根線相連,得到了一個想法。

  「我想到了。」

  「嗯?」蔣隨恨不得埋在麵湯里的臉抬起來,嘶哈嘶哈吸著氣,在短暫的間隙里,語速很快地發問,「想要什麼?」

  那件事,光這麼想想,段灼就已經熱血沸騰,他努力壓制住嘴角漫起的笑意,讓自己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

  他揉了揉鼻子,放低了聲音問:「我不要物質,要精神上的滿足可以嗎?」

  儘管段灼已經極力地掩飾欲望,但蔣隨還是從他害臊躲閃的眼神里,讀懂了這句話的含義,而且幾乎是秒懂。

  蔣隨忍不住想逗他:「什麼啊?」

  段灼的耳朵果然更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猥瑣的事情,別開眼,盯著別處小聲咕噥:「就是情侶之間都會有的那種行為啊……」

  蔣隨拿出演技,裝蒙:「你是說接吻嗎?沒問題啊。」

  「不光是這個,」段灼盯著鏡頭,嘴角那兩個小梨渦又偷跑出來,語氣軟得像撒嬌,「是、是接吻的下一步……」

  蔣隨這才拖著猥瑣的長音,「哦——」了一聲:「那個啊。」

  其實他們上一次在酒店幽會,蔣隨就已經感覺到段灼有那樣的想法,並且身體力行地實施了,只不過蔣隨那會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中途改了主意。

  段灼出於尊重,並沒有強迫他繼續,最終只是氣喘吁吁地摟抱在一起,相互解決了一下。只是這樣,段灼就已經滿足地埋在他懷裡,笑足了一整個黃昏。

  蔣隨也不是沒有衝動,但段灼平板里的那些資料,以及他在網上查詢到的經驗帖,都在告訴他——這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

  等了一會兒,沒得到答案,段灼又厚著臉皮問:「行不行啊?」

  「你還是換個別的吧。」

  此言一出,對面的人立刻換了表情,眉心皺得能夾蒼蠅,蔣隨立刻又補充:「要不然換你在下邊,我滿足你,行嗎?」

  段灼的嘴角一動,還沒說話,眼睛裡已經流淌出一絲小小的鄙夷。

  「我在下邊也不是不行,」他的語氣還算平和,「但你的那個腰可以嗎?」

  這份質疑算是徹底把蔣隨給點著了,剛入口的餛飩湯都給嗆出來了,咳得滿臉通紅,又強裝鎮定:「綽綽有餘好嗎?」

  「要不然這樣,」段灼趕緊給自己找補,「我不是一共有四場比賽嗎,如果拿到的獎牌數是單數,聽我的,雙數聽你的,要是什麼都沒拿到,就不要獎勵了。」

  聽起來還算公平,蔣隨抬了抬眉,算是批准了他的這個申請,灌了幾口白開水給自己降溫。

  而此時,段灼仿佛已經獲得了勝利,笑容甜得發昏,下巴藏進了臂彎,他的眼睛每眨一下,蔣隨就能看見從屏幕那端發射過來的小愛心。

  直到深夜的夢裡,少年人信誓旦旦的聲音還在他耳畔縈繞。

  「我一定會贏的,到時候你可別賴帳。」

  那麼幼稚,又那麼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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