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我看你也是實在人。我跟你說，這攤兒啊，我作主了，你就兌走吧。」胖女人推著孟巧蓮母女進了裡屋。
老爺子住在小屋，干著急，氣得直罵。
「老爺子不同意……」孟巧蓮為難的說。
「你聽他了，他不同意能咋辦？他三個月不能下地，再過三個月，學校放假了，等開春把東西拿出來賣，都捂長毛了。我大兒媳馬上要生孩子，我得照顧月子，再弄個癱瘓老頭，你說我還能管攤子？」胖女人把苦水倒出來。
玉嬰本來見老爺子的樣子，還有點不忍，現在明白了，這是家人不得已。
她見孟巧蓮被胖女人拉著訴苦，就自己從裡屋跑出來。
老爺子罵得口乾舌爆，想把大茶缸子夠過來，喝口水，可是離得太遠了，使不上力氣。
玉嬰忙走上去，用雙手捧起大茶缸子，晃晃悠悠走過去。
老爺子沒吭氣兒，把水接過去，猛灌幾口。
玉嬰就乖巧的等在一邊，見他喝完，把茶缸子又接過去，放回原處。
「爺爺，我跟您買過大米糰團。」玉嬰笑眯眯的說。
看著她一片天真爛漫的樣子，誰也生不起來，老爺子嘆口氣，沒應聲。
「爺爺，我知道，你擺攤不是為了賺錢。」玉嬰嚴肅起來，老爺子一驚，看向她。
「呵，那你說我為什麼？」
「您是覺得無聊，擺個攤打發時間的。在學校門口坐著，天天有一堆孩子圍著您，有個人說話不是。」玉嬰說到了老爺子的心裡，他無聲的嘆了。
「爺爺，你不擺攤，也一樣可以過去坐著聊天呀。」
「不擺攤去聊什麼天，討人嫌。」老爺子嘀咕一句。
「不呢，討什麼嫌呀？我娘人最好了。您到時沒事就去坐坐，還能教教我娘怎麼進貨。又不用每天擺攤那麼辛苦，有什麼不好的？」
「喲，這孩子真會說話。」胖女人和孟巧蓮走過來。
「大爺，您就把攤子兌給我吧，以後您想去就去，不嫌棄就幫我支支招兒。」孟巧蓮也是實在人。
老爺子長嘆一聲，就算是默許了。
胖女人也是急著擺脫，所以並沒有要高價，兌貨只要了80元。
孟巧蓮又激動又惶恐，回家的路上，腳步飛快，把玉嬰帶得幾次差點摔倒。
這80元，現在是拿不出來的，她要想想辦法。
時間已經不早了，各家的煙囪都飄起炊煙。孟巧蓮也是急脾氣，她知道那油布下面的貨，捂一天就浪費一點。
她帶著玉嬰直接回了娘家。
路過市場時，她買了幾個蘋果，又秤了半兜子青橘子。
這是給周大娘的。上次玉嬰出事，玉嬰姥姥去問的周大娘，後來找到的地方證明，老太太說得很準。
雖然姥姥已經還了願，可孟巧蓮還是要登門感激一下的，這能差了事兒。
玉嬰姥姥已經在廚房做飯，見孟巧蓮不打招呼就過來，以為有什麼事。
「媽，我上樓去看看周大娘。」孟巧蓮打個招呼，這是為了告訴她一聲，自己來了，帶上晚飯。
周大娘的門開得很快，讓人覺得她是不是就等在門後。
這次玉嬰就不感覺陌生了，邁著小短腿，直接進了裡屋。
走廊里黑，屋子裡的一百度大燈泡照得通亮。
玉嬰看到周大娘頭上帶著頭巾，臉上也有病容，心裡畫了一個問號。
「前天洗頭，被風吹一下，疼。」周大娘解釋道。
玉嬰心裡噫了一聲，她又沒有問呀。
「周大娘，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明天我陪您去？」孟巧蓮關切的問，被周大娘狠狠剜了一眼。
玉嬰抿嘴一笑，被周大娘看在眼中。
「你們下去吧，再晚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孟巧蓮知道周大娘性情古怪，也不敢多問，帶著玉嬰下了樓。
她們來得太晚了，玉嬰姥姥已經做好了白菜湯，單獨又給玉嬰炒了個雞蛋洋蔥。
「這麼晚了不要帶孩子亂跑，丟一次你還不長記性。」玉嬰姥姥數落孟巧蓮。
「我知道了，媽。」孟巧蓮是衝著借錢來的，可是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年到頭，娘家給貼補的也不少了，不到不得已，她沒臉來借錢。
「看這小子，就知道惹事！」咣！門開了，難得大舅一家一起回來的。
再看那兩個淘小子，玉嬰姥姥的眼睛立起來。
「這是撞克了什麼吧？怎麼又掛彩了？」
雙胞胎一個鼻青臉腫，一個胳膊吊了起來。
「媽，你還說呢！這兩個小子是輕的，他們打的那個都住院了！」大舅媽氣得全身發抖。
「哎呀，把人家孩子打壞了？」玉嬰姥姥一聽就急了，舉手想打，看看兩個孫子的可憐相兒，又下不去手。
「媽，別打了。男孩子都會打架，我們家那五個哪天不……」孟巧蓮心疼侄子，忙過來察看，想幫著說句話，
「你閉嘴！」玉嬰姥姥一聲斷喝，沒人敢說話了。
大舅媽給孟巧蓮使個眼色，姑嫂二人溜進房間，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什麼。
玉嬰姥姥從大舅那了解了一下情況。
玉嬰聽說要賠人家二百元時，就知道今天她們白來了。
「這兩個敗家玩意兒。」姥姥肉疼。
這頓飯吃的很沉悶。老大的嘴被打破了，吃飯時蟄得他怪叫連連。老二更麻煩，右手受傷，吃飯要人餵。
大舅媽有氣，故意不理他，還是姑姑孟巧蓮捨不得，端著碗一勺一勺填進嘴裡。
「他還有功了！」玉嬰姥姥給玉嬰夾了一筷子雞蛋。
「你今天怎麼過來了？」大舅這才想起問孟巧蓮。
「我，我，改天再說吧。」孟巧蓮低下頭，沒敢說。
「是不是有什麼事？快說呀。」玉嬰姥姥這才想起來問她。
「我看小學門口的小吃攤不錯，想兌下來……」
「你拉倒吧。就你那性格還做生意呢？想得美，不行！再說那東西幾分一毛兩毛的，能賺幾個錢？瞎耽誤工夫，你把家管好得了！」玉嬰姥姥一向強勢，說一不二，家人都不敢反駁，這件事就算過了，沒人敢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