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早就報上去了，你們也都知道的，這個我真的說得不算。」馮老師發現大家的眼神不對，就把語氣緩和一下。
「午休，走吧。」有人不想浪費時間了，人在低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們認了就行了。得罪馮老師就是得罪馮校長，都明白這個道理。
玉嬰知道，也鬧不出什麼成果，現在這樣就可以收場了。
她有更大的打算，先讓馮老師得瑟幾天。
小四小五帶著玉嬰去了17號，房頂已經立起來了。
見玉嬰哥仨兒回來，孟巧蓮一招手，「放鞭炮吧。」
劈哩啪啦一陣響，這是掛梁的儀式。
孟巧蓮等著玉嬰呢。
「娘，看我得了雙一百！」小五忍不住拿出卷子。
「真好，娘獎勵你！咱玉嬰多少分？」孟巧蓮知道玉嬰的分低不了。
小五剛要張嘴，被玉嬰用眼神阻止了。
「沒我五哥分數高呢，我五哥最棒了！娘，房子蓋好了，是不是要吃酒席呢？」
「小丫頭，饞了吧？」宋玉橋笑著走過來。
「走嘍！吃席嘍！」玉嬰拍著手叫起來。
宋老蔫兒在德順樓擺了兩桌，宴請工程隊的人。
這可是出了血本。
那年頭進大館子擺酒席，不是紅白喜事，也得是大場面，這樣一桌下來加上酒水要三十多元，兩桌就是一個多月的工資。
宋老蔫兒在心裡算過幾回帳，總覺得虧了，把從磚頭上省下的錢，又從吃飯上送回去了。
孟巧蓮可不這麼想，這次活兒幹得漂亮又麻利。這不剛弄好屋頂，天上就飄起小輕雪兒，眼看著就給馬路蓋了一層白被子。
要不是大舅幫忙，只怕自家人忙上幾天，被雪一隔，這房子就要等明年春天了。
馮主任這人肯定不能罷休，到時管理員再來攆攤子，她可沒那麼厚臉皮躺地上打滾撒潑，悶聲吃虧。
宋老蔫兒把人都帶進酒樓，突然就豪爽起來，大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這兩桌酒菜點得很漂亮，豬頭肉，溜肥腸，這些平日裡捨不得吃的犖菜都上桌了。
還單給玉嬰點了一盤子鍋包肉，酸酸甜甜的。
孟巧蓮留了個心眼，讓宋玉橋偷著把大舅媽和兩個孩子叫來了。
不是差姥姥姥爺一口飯，是怕姥姥發現端倪，跟姥爺再鬧起來。
大舅媽帶著兩個兒子跟玉嬰他們一桌，兩個孩子雖然平日裡吃的比玉嬰好，可見了肉還是親，大口往嘴裡填。
「吃，多吃點！」孟巧蓮這個姑姑會來事兒，一個勁往侄子盤子裡夾。
「別讓他們吃了，這兩隻小老虎，玉嬰吃啊。」大舅媽忙著照顧玉嬰，兩個媽媽相互投食，把自己的寶兒都給餵飽了。
宋家那五兄弟也在桌上，只是現在都大了，很矜持，吃的也不算多。
玉嬰看著哥哥們，心裡這個美，都是好樣的，早晚能成龍，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在後面，怕什麼？
宋老蔫兒喝的有點多，送客時在門口挨個拉著手聊個不停。最後還是孟巧蓮把大舅給拯救出來。
「帶你爹回家，別現眼了。」
孟巧蓮一句無心的話，宋老蔫兒往心裡去了，打了一個酒嗝，人就清醒了，推開宋玉橋，自己往家裡去，看雪地上的兩排腳印，比直的。
孟巧蓮忙著給剩菜打包，其實每個菜都吃得見了盤底兒，可都是好東西，湯湯水水也捨不得剩下。
她是提前準備了三個大飯盒子過來的，張嬸子幫著她，把盤底都倒進飯盒，幾個服務員一個勁兒的翻白眼。
玉嬰是被五個哥哥輪流抱回家的，孟巧蓮和張嬸子走在前面，一路上咯咯嘰嘰聊著前景。
玉嬰本來昏昏沉沉的犯困，突然腦中一閃，想起一件大事，人就激靈一下醒了。
天吶，差點忘了，爹到了生死關頭。
書中寫的是，宋老蔫兒在車間發生大火時，把嘎斯罐給抱出來了，全身燙傷，阻止了大爆炸，立下大功。
可是因為他被燒傷了喉嚨，人又不是很清醒，被嚴有實搶了功。
嚴有實一下成了英雄，到處做演講，後來又升了官，嚴家也是這時開始轉運的。
現在雖然宋家已經有了轉運的跡象，可是如果宋老蔫兒倒了，對孟巧蓮的打擊小不了，很可能宋家就再也起不來了。
玉嬰用小胖手掐算著日子，大概心裡有了數。
吃酒席時，孟巧蓮被逼著喝了一點酒，現在還暈乎乎的，人也有點莫明興奮，比往日裡說話聲音也大了些。
本來不大的屋子，八口人轉來轉去，難免看著亂，平日也這麼過來的，可今天宋老蔫兒看著就煩，索性閉著眼睛躺下，眼不見為淨。
「哎！別睡，起來，都過來起個店名。咱現在不是小攤了，怎麼也得掛個牌子，起個名字不是。」孟巧蓮這話說的，玉嬰一百個贊成。
既然想經營，就要認真的守法，把執照都辦回來，這才是長久之際。
好在孟巧蓮悟性高，人又是守本份膽小的，所以這方面不肯差了。
「起啥名，用你名就行了。」宋老蔫兒眼都沒睜說道。
他是生了孟巧蓮的氣，可夫妻二人和睦了二十年，也不會一下撂下臉子，就把語氣放淡了。
「就是，看人家都起的人名不是。二麻子磨刀，張胖子修鞋，李家豆腐腦，姜花花大包子，老驢頭修車鋪……」
小五搬著手指數，前面還好，到老驢頭，一家人都撐不住樂了。
宋老蔫兒強忍著，還是牽了牽嘴角。
玉嬰早看出來他的意思了，湊上去拉著他的胳膊，用力搖，「爹！你來給我娘的鋪子起名嘛。」
「做啥我起名？」
「這家裡的孩子，都是你起的名，起鋪子名也得你做主，你是一家之主嗎。」孟巧蓮喝了點酒，目光流轉，比平日裡鮮活得多，不再是那個灰頭土臉的中年婦女，宋老蔫兒一肚子的氣，突然就消了。
「起名可不能瞎起，我琢磨琢磨。」宋老蔫兒撓了撓頭。
「叫有來有去。」小五最近在看西遊記，剛說完就被二哥在頭上敲了一下。
「什麼有事有去，錢來了又走，怎麼賺！」
「那叫有去有來！」
「還是不好，先花了再賺，不如直接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