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俘虜的請求
這些東州士們飲宴的帳篷不小,每人一案,竟也是足夠寬敞,甚至還能騰挪出放置余物和安置火盆之地。
劉琦身為掌握著東州士命脈的人物,此刻是坐北面南,安坐於主位之中,其餘人等則是在下方坐於其兩旁。
典韋雖然有些酒醉,但此刻還是毫不含糊的站在劉琦身後,抱著膀子猶如一尊鐵塔一般,兩隻牛眼來回掃視著在場諸人。
不得不說,典韋這樣的存在實在是令人感到窒息。
猶如一尊殺神,和這帳中的酒肉宴氛毫不搭調。
吳蘭看著典韋碩大的身軀,心中忐忑,他小心翼翼地為劉琦的酒爵中斟滿了菖蒲酒,然後便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可不想距典韋太近。
吳懿當先起身,舉起酒爵道:「這第一爵酒,我等賀公子在司隸得勝還於荊州,公子此番不但是護君功成、保全了雒陽朝堂宗廟,且還得勝於呂布、胡軫等北地悍將,名揚諸州,振漢室之威。」
劉琦淡淡一笑:「多謝,滿飲。」
諸人紛紛將爵中酒,一飲而盡。
吳懿又過去為劉琦斟滿酒,再次舉起酒爵。
「二賀公子潰袁術兵將,破敵建功,荊楚武功日後可為天下側目!」
劉琦笑著舉起了手,道:「多謝諸君。」
眾人一同再飲一爵。
斟滿酒後,吳懿再次舉起手中的酒爵,但這一次,他似乎有些語塞了。
「三賀公子,嗯……」
完了,事情來得太過倉促,明顯是準備不足,吳懿說到這的時候,竟有些語塞。
這第三……應該賀些什麼?
劉琦無奈的嘆了口氣,怒其不爭。
身為豪族,一天只顧著鑽研族中之利,場面上的事卻不用心,事前準備工作做得這般倉促,溜須拍馬的水平跟張允和蒯越相比,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差評!
「吳司馬,某在京中的線人呈信於我,說是相府的東曹已經擬定了敕封,朝廷任我為南陽郡守……現已得批覆,目下敕使正往南郡而走,估計應是和我軍同時抵達襄陽。」劉琦微笑著善意提醒他。
其時,董卓入京之後,自封為相國,履丞相職,仿西漢相府制,設立從屬的「十三曹」,將中樞大權全部收攏於相府的掌握中。
所謂的『曹』,實際類似於後來的『司』。
十三曹中,相府東曹目下主兩千石長吏遷升,並包括軍吏。
吳懿聽了劉琦被任南陽郡守,先是愣神,遂恍然大悟。
他忙舉起酒爵,對劉琦道:「第三爵,恭賀公子得任南陽郡守……嗨!以雙十之齡而得兩千石高位者,實乃罕見,公子真國之柱石。」
便見帳內所有的東州士都起身舉酒爵,齊聲道:「為公子賀!」
劉琦微笑再度舉爵。
雙十年華得兩千石,清平之世自然難見,但這亂世之中,什麼稀奇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歷史上的孫權,也是在十八歲的時候,領了兩千石的會稽郡守。
糾其原因,也不過時勢而已。
劉琦主動提及自己被任命郡守的事,其實也不過是給吳懿等人找個台階下,讓他儘快把這第三爵酒敬出去而已。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知曉東州士真正之所求。
果然,三爵酒敬完之後,那些東州士突然都齊齊從原處站了起來。
典韋見到這些人同時起身,神情頓時變的有些緊張。
他伸手從桌案上拿起了一隻酒爵,竟然是要打算用這銅器作為武器與對方動手。
但那些東州士並沒有像典韋想像的一樣,一起撲上來與己方為難。
他們反倒是齊刷刷的一同向劉琦跪倒。
——所有人都是單膝跪地。
這架勢把想對他們他們動手的典韋弄的頗是驚詫。
他酒醉反應慢,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算是什麼拼殺姿勢?
劉琦站起身,衝著幾人道:「爾等這是作甚?快起來!」
吳懿單膝跪地,仰頭抱拳道:「請公子放我等一條生路!」
劉琦抿起了嘴唇,一條眉毛微微揚起,道:「這是何意?」
吳蘭哽咽道:「劉公子……哦,不!劉府君,我等族人家眷,前些年方才遷至益州,乃蜀中外來人士,在益州之內本就根基不穩,如今我等隨軍出征,不得回返,族人在蜀,焉能不受人排擠?他們日後又當如何自處?一家老小實是前途未卜……還請府君開恩,讓我等返回益州,與一家老小團聚!」
說罷,便見這漢子一低頭,竟是嗚嗚的哭了起來。
而一旁的吳班,雷遇,吳懿等人,見吳蘭哭了,亦是紛紛跟他一起流淚。
「請府君開恩,放我等歸去吧!」
「我等終身牢記府君之大德。」
「府君,我等若是不歸益州,恐家中老幼,性命難保。」
劉琦見幾個人又哭又鬧,不由長嘆口氣,臉上亦露出不忍之色。
「我也知曉你們的難處,你們一個個都是從外州遷移至川蜀的,說實話都很不容易……唉,只是眼下,朝廷那邊,已經設賈龍為討寇校尉,兼領蜀郡郡守……劉焉謀反,已是鐵一般的事實,難道我現在放你們回去,讓你們都去跟劉焉當叛賊不成?」
叛賊這頂帽子太大了,這些東州士自然是不能接的。
吳懿哭泣:「公子放心,我兗州吳氏祖祖輩輩皆為漢家子民,如何能附庸劉君郎行那篡逆之事?我們兄弟若是回了益州,必棄官罷位,不再與劉君郎有任何的牽扯!某等願在此立誓,還請公子開恩施德!」
說罷,便見幾個人又開始哭泣,甚至還開始向劉琦磕頭長拜。
這種行為,在禮數上而言,就有些過激了。
劉琦皺了皺眉,認真的考慮片刻,終是長嘆口氣,答應了。
「罷了,既然你們允諾不與劉君郎為伍附逆,那便是放你們回去又能如何?」
五個人一聽,不由愣住了。
真的假的?
他居然真的肯放我們回去?
少時……
「多謝府君大恩!」
「我等縱然一死,也不能相報!」
「府君確為漢家仁人,不負盛名!」
劉琦笑著擺了擺手,道:「且不忙謝,你們五個先起來說話。」
五個人一邊千恩萬謝,一邊抹著眼淚從地上站起身來。
就在這個當口,劉琦突然輕描淡寫的問他們道:「你們五人,分屬三族,如今你們各自出了益州,這族中之事,卻是由何人做主?」
吳懿下意識地回道:「我族中事,皆我兄弟二人做主,不曾託付與旁人。」
吳堀和吳蘭兄弟則是道:「我兄弟二人亦是如此,族中諸事只能依賴我兄弟二人。」
雷遇下意識地道:「我有一弟雷銅,代我在益州打理族務。」
劉琦恍然地點了點頭,道:「既然雷司馬有一個弟弟在蜀中,那你就不需要回去了,還是留在南郡,若你們兄弟兩人都在益州,萬一出了事皆送了性命,斷了後繼之人,豈非對不住先祖?」
「啊?這……」雷遇聞言,面色頓變。
劉琦笑著看向吳班和吳懿、吳堀和吳蘭兩對兄弟,審度一番,最終指了指吳班和吳蘭道:「汝二人可返回蜀中,替你們的兄長主持家業。」
說罷,他看向吳懿和吳堀,道:「至於二位,還是不要以身犯險了,隨我回南郡吧,族中家人,既有人照顧,你們又何必多慮,安心待在荊州,閒來無事,多寫書信與蜀中的家人敘以衷腸,雖是千山萬水,卻也是情誼猶存。」
吳懿呆愣楞地看著劉琦,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絲涼意。
不對啊,明明是己方五人求劉琦放他們回蜀,與荊州人脫離干係……怎麼事到如今,反倒是有一種反是要被他借勢所用之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