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上百年的參天古木棵棵聳立,樹冠遮天蔽日,令林子裡的光線越發幽暗。雨水透過樹冠和樹藤嘩啦啦往下澆灌,帶著腐殖質和植物的氣味。
這樣的林子,二十一世紀已經很罕見了。程遙遙跌跌撞撞地在林子裡跑著,每走一步,腳都深深陷入黏膩濕沉的泥土裡,泥水滑溜溜地往鞋裡灌。
背後傳來有力的腳步聲,男人的嗓音透著狠戾:「站住,別跑!」
聽到這聲音,程遙遙肝膽俱裂,跑得更快了,一隻鞋子陷入泥里拔不出來,直接被她踢飛了出去,還惶惶然往後看。
身後那男人身量高大,穿著款式老土的褂子和藍布褲,手裡還提著一把彎刀。他落在程遙遙身後七八米遠的距離,閃電映著刀鋒,雪亮。
程遙遙昨晚才過了自己二十二歲的生日派對,名流齊聚,風光無限。今天一睜眼卻出現在這林子裡,還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追著自己!
這是後媽和繼妹把她賣到什麼山區了嗎,還是什麼整蠱真人秀!程遙遙亂糟糟地想著,被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一雙腿倒騰得飛快。
少女纖細的身形在雨林里展現出優勢,光著一隻腳也跟兔子似的,比身形高大的男人跑得快。前面一從灌木中分出一條小徑,程遙遙下意識沖向那條路。
身後男人低吼:「站住,那裡是——」
是什麼?程遙遙腳下地面忽然凹陷,她整個人重重地飛了出去——
積滿落葉的灌木叢是天然陷阱,程遙遙天旋地轉地滾下一個斜坡,厚厚的落葉爛泥救了程遙遙一命,她足足滾了十幾圈才趴在地上,眼冒金星。
前方傳來奇怪的動靜,程遙遙抬頭一看。
咕嘟。在漫天的雨聲里,程遙遙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在她面前三四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隻野豬!
那野豬跟白白嫩嫩的家豬完全是兩碼事,通身皮毛呈棕黑色,一雙獠牙閃著寒光。此時嘴角流著涎,一副被激怒的模樣死死瞪著她,嘴裡不斷發出哼哼聲。
程遙遙腦子裡嗡地一聲,頭皮發麻。
那野豬呲著獠牙,前蹄刨著地面,豬眼裡透著不善,猛然衝程遙遙身後發出低吼。
身後傳來簌簌聲響,程遙遙回頭一看,一道高大身影從斜坡跟著滑下,矯健如獵豹。男人直身站起,手裡握著一把彎彎的刀,眼神冷厲。
他先看向程遙遙,程遙遙趴在泥地里抬頭看他,眼神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露出一個要哭又不敢哭出聲的表情。
男人表情微僵,隨即就發現了她身前不遠處的野豬,眼神冷肅起來,緩緩握緊手中刀。
野豬也察覺到危險似的,從喉嚨里發出低低咆哮,作勢往前沖。
程遙遙哭叫出聲:「救……」
男人抬手,比了個簡單的手勢。
是噤聲。
程遙遙咬住舌頭,死死忍住爆發的恐懼。她撩起濕透的劉海,露出一張雨打海棠般的臉來,眼角一顆淚痣鮮妍欲滴。
她哀哀切切地看著那人。逆著光,那人又在陰影里,程遙遙看不清晰,只覺得他很高,渾身肌肉緊繃著,有種獸類的矯健。
手裡彎刀緊握,很穩。
程遙遙不知道這人肯不肯救自己。可在這樣的地方,自己不再是一個人,這個認知讓程遙遙心中稍定。
她維持著撲街的姿勢趴在地上,暗暗祈禱那野豬跟這男人都能忘了她的存在。
誰知,這野豬和人似乎都不想跟對方交手,劍拔弩張地對峙著,空氣膠著。
皮糙肉厚的野獸捱得住,一直趴在地上的程遙遙就慘了。
她身嬌肉貴,當了二十年的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渾身濕漉漉地浸泡在雨水和泥土裡,寒氣直往骨子裡鑽,渾身哆嗦不說,一股癢意從肺部往上鑽。
「啊……阿嚏!」
一聲清脆的噴嚏聲,激得野豬驀然抬起前蹄。
野豬被激怒後,縱身往前竄出,它前面不遠就是程遙遙!
數百斤的野豬奔騰起來,地面都在震動,泥水枯葉濺起老高,眨眼間豬蹄就出現在程遙遙頭頂!
程遙遙頭皮發麻,居然瞬間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緊緊閉上了眼!
腥臭的風迎面襲來,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那野豬巨大的身軀被什麼撞了一下,堪堪貼著程遙遙飛了出去。野豬粗硬的皮毛蹭得程遙遙手臂生疼,身子都木了半邊。
野豬重重倒地,濺起的泥水老高,野豬皮糙肉厚,打了個滾就翻身躍起,豬蹄刨著地面,一副被激怒的模樣瞪著前方,發出憤怒的咆哮。
程遙遙被泥水刺激得眼睛生疼,模糊地看見一道頎長身影。他手執彎刀,站在自己身前跟野豬對峙,有深色液體沿著刀往下滴落。
雨里飄來血腥味。
那野豬的咆哮聲粗重起來,還夾雜著恐懼和憤怒。
此時,那男人擋在自己跟野豬中間,程遙遙的手腳漸漸恢復了知覺。有他擋著,自己可以跑……
人在極度的危險之中,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程遙遙慢慢爬起來,試著往後退。
「別動!」男人後腦勺長了眼睛似地側頭,音色被雨水模糊,聲調冷厲。
「我……我害怕!」程遙遙不斷地往後退著,只想離得遠一點。大雨把她淋得濕漉漉的,一雙眼睛盈著恐懼,嘴唇鮮紅,像是被弄濕了漂亮皮毛的小動物。
男人一轉頭,手裡柴刀順勢指向她,厲聲喝道:「站住!」
他側頭的瞬間,程遙遙看清了他染血的半張臉,還有亂發里狠戾的眼,嚇得更是連連後退:「你你別過來!」
男人咬牙,可他一動,那野豬就跟著動了,坦克車一樣沖男人撞來。
程遙遙尖叫一聲,指著他身後:「野豬!」
男人聞言驀然回頭,身形快得仿佛忽然消失了一般,直接翻身出現在野豬背後。
那野豬失了阻攔,直接衝到程遙遙跟前,閃著寒光的獠牙直接戳上程遙遙的眼……
一柄刀刃忽然從後頭橫上野豬的脖頸,無聲無息劃破雨幕。
呲——
滾燙的液體濺了程遙遙一頭一臉,混雜著濃重的血腥氣。
程遙遙眼睛睜到了最大,眼睜睜看著那野豬倒在地上,無聲抽搐,身下慢慢暈開大片深色液體。
那男人彎身看了看野豬,驀地罵了句什麼,一腳踹在野豬身上,一刀抹上野豬脖子,野豬徹底不動了。
而那男人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半邊臉和身子都染了血,被雨水重刷後露出英挺冷硬的輪廓來,一雙眼狹長陰鷙,充斥著未褪去的殺氣。
他手裡還拎著那柄彎刀,居高臨下走到程遙遙跟前,把她籠罩在陰影里。
刀尖滴血,刃泛寒光。
男人嗓音有金石之聲:「還跑嗎?」
程遙遙拼命搖頭,還打了個嗝:「不不不……呃!不……不跑了……別殺我!」
空中又炸開一道雷聲,電光閃過,映著男人染血的半張臉和手中彎刀,如同一尊煞神。
程遙遙本能地直往後蹭。
雨勢又大了起來,打在臉上生疼。地上的姑娘一身粉色罩衫濕透,緊緊貼在身上,窈窕曲線纖毫畢露,小臉上滿是驚恐,盈盈的杏眼下一顆淚痣活色生香,渾然沒有了平素的囂張。
男人驟然移開眼,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把身上的褂子脫下來丟給程遙遙:「披上!」
男人看著精瘦,脫下褂子後居然是寬肩窄腰的好體格,小麥色的肌肉緊實精壯,跟後世健身房裡練出來的花架子絕不相同。
程遙遙捏著那件褂子,上面沾滿了血跡,很髒。
程遙遙臉上的猶豫沒有逃過男人的眼睛,他自嘲地扯了下唇角,道:「不穿?那就起來,走!」
程遙遙試探道:「去哪兒?」
「回村!」男人話很少,抿著唇專注捆那隻野豬。
程遙遙看著男人從腰間解下一捆麻繩利索地捆起野豬的四個蹄子,動作時肌肉拉伸出極具爆發力的線條。
他背對著自己。程遙遙慢慢爬起來,往後挪。
鞋底踩到小根枯枝,啪嗒一聲。轟隆雨聲里,男人回頭,眼神鷹隼般鎖定程遙遙!
程遙遙拼命擺手:「我沒跑,我沒跑了!啊!你幹嘛,別碰我,救命——」
男人結實的胳膊向程遙遙伸過來,陌生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和熱氣霸道地席捲而來,把程遙遙裹入其中。
程遙遙本能地抬手沖男人臉上亂抓亂撓,指甲刮到了皮肉,男人「嘶」地一聲,碰也沒碰她,只把一截麻繩直接拴在她的腰上,捆了兩圈。
一截麻繩繞了兩圈仍有大段餘裕,真的很細。男人腦中閃過不合時宜的想法,隨即左臉又是一疼,皺眉回神。
程遙遙真要氣瘋了。這男人居然用捆豬的繩子捆她?!這比占她便宜還要令她屈辱!
程遙遙刁蠻性子發作起來,連害怕都忘了,抬手就往那男人臉上招呼:「你憑什麼捆我,你放開我,我要報警!嗚……」
程遙遙手腕一疼,男人滾燙有力的大手抓住她,像拎只小雞崽一樣扯到面前。程遙遙猝不及防,直接撞到男人堅實的胸口上。
「放開我——」在跟男人接觸的瞬間,程遙遙的腦海里湧進無數畫面,一時怔住了。
少女的身體很軟,五月桃花般的甜香直鑽入鼻間。男人被燙到側身閃開,手裡攥著那截繩子,嗓音越發冷硬:「出了林子,我就放開你。」
男人的臉上多了幾道抓痕,一道落在眼角,他眉眼狹長鋒利,映著這道傷痕越發嚇人。
程遙遙跪坐在地上,腦子裡無數記憶還無法釐清,只有一點可以確定:這男人對她沒有惡意。
程遙遙抓著腰上那截繩子,審時度勢,終於不情不願地低頭:「這是你說的!」
男人沒答話。居高臨下地看她:「那就起來。」
「我……我腿軟,站不起來了。」程遙遙眼巴巴看著他。
程遙遙長了一張很美的臉,靠著這張臉,從小到大作天作地無往而不利。此時眼下添了一顆淚痣,看人時越發嫵媚,透著不自覺的撒嬌。
「……」男人眸色古怪,抬了抬一邊鋒利的眉,「要我背你?」
「謝謝。」程遙遙聞言鬆了口氣,露出歡喜的神情,向男人伸出手來。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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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翹穿進一本狗血總裁文,成了男主下場悽慘的前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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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翹心情複雜,看著眼蒙繃帶,摔下輪椅的男人,她認命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
一年後。
被寵上天的沈翹開始懷疑人生。喜怒無常?暴戾大佬?結局悽慘?
這隻黏人小奶狗是誰?!
小劇場:沈翹被男人困在懷裡,抽噎著懷疑人生:說好的放……放我一馬?
男人嗓音沙啞,雙臂困住懷裡人:「死也不放。」
男主一直記得,至暗時刻,女主如一束光照進他的生命。
我逐光而來,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