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陽光燦爛到耀眼，夏顏站在4s店的停車場旁，微笑著目送王先生上車，揮手道別。
紅色汽車留下兩道尾氣，緩緩開了出去，融入馬路上的車流。
夏顏笑到僵硬的臉部肌肉終於得以放鬆，穿著五厘米的細高跟，噠噠噠地返回店內。
「夏顏厲害啊，昨天才簽了一單，今天又成了。」
一位男同事羨慕地朝她打招呼，一邊說一邊看向外面，腳步飛快，大概是要接客戶。
夏顏已經餓得沒有力氣說話了。
王先生是個大忙人，只能抽中午休息的空隙來店裡看車簽單，夏顏今天忙了一上午，中午飯都來不及吃馬上又開始招待王先生，看車談價費心費力，還要始終保持得體的禮儀，王先生再拖延幾分鐘，夏顏可能都撐不下去。
「分你點歐氣。」夏顏強打精神與同事拍個手，接下來直奔電梯，前往四樓的食堂。
食堂既供應員工也招待客戶，此時只有寥寥兩桌還有人，都是店裡不同部門的員工。夏顏快速打好三菜一湯，坐到臨窗的餐桌，一邊刷手機一邊吃了起來。
銷售部的工作群里分享了兩個簽單的喜訊，最新的一單屬於她，看著頁面一溜的撒花放炮，夏顏不禁露出笑容。
她大學學的是設計專業，畢業工作了一年，每天都坐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畫畫畫，雖然薪水可觀且穩定，可夏顏很快就厭煩了那種毫無挑戰的生活，一次陪閨蜜購車的經歷，讓夏顏對汽車銷售這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剛入行的時候，夏顏拿了一段時間的保底底薪，勉強夠她吃飯租房的，如今兩年多過去，夏顏已經連續拿了半年的「月度銷售冠軍」，伴隨著薪水上漲的，是她滿滿的成就感。
放下手機，夏顏笑著吃了一大口飯。
「顏姐顏姐！」
夏顏回頭，看向食堂入口。
上個月才來的新人馮茜一臉興奮地跑過來，一個急剎車扶著餐桌轉身坐到了夏顏對面。
夏顏：「什麼事這麼激動？」
馮茜跑得臉頰通紅，上半身前傾，雙眼雪亮地看著夏顏：「早上我不是跟你說，昨晚有位范小姐聯繫我，跟我打聽咱們店裡的高價車？」
夏顏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馮茜的興奮已經快要變成岩漿噴出來了：「剛剛范小姐給我打電話，說她下午三點左右過來簽單，問我需要什麼手續證件！顏姐，你給我分析分析，她都這麼說了，這單是不是肯定妥了？」
聽完這話，夏顏很是吃驚。
她也算擁有兩年半售車經驗的銷售了，簽過的大多數客戶都要經過店內看車挑車討價還價的標準流程，當然也有不差錢的，會在過來看車當日就把單子簽下，但通常來講，這種好運氣基本不會發生在菜鳥銷售身上。
所以，究竟是馮茜撞了大運，還是那位范小姐只是隨口說說？
無論如何，準備充足都是應該的。
夏顏沒有給馮茜多肯定的答案，只幫馮茜過了一遍簽單的流程，馮茜是新人，激動之下可能出紕漏。
「我下午不忙，有什麼情況你隨時聯繫我。」
「嗯，成了我請你吃大餐！」
拿著剛剛記好的筆記，馮茜元氣滿滿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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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店裡的客流量並不多，夏顏站在新車展廳，一邊物色目標客戶一邊留意馮茜那邊的情況。
兩點五十分，馮茜去外面迎接客戶。
幾分鐘後，馮茜領著一對兒男女朝店裡走來，透過展廳的落地玻璃窗，夏顏看到一位打扮時髦青春靚麗的女士，手挽著一位男士的胳膊。那位男士身形挺拔，穿一身名牌西裝，一開始夏顏只能瞥見對方的側影，還以為是個年輕男人，等對方轉過來，夏顏先是震驚，隨即皺眉。
就在夏顏收回視線轉身走開的同時，那位西裝男人突然朝她看來。
男人停下腳步。
范小姐順著秦盛的目光看去，發現一道曼妙的背影，踩著高跟鞋，誘人的身形在黑色套裙制服下搖曳生姿。
范小姐咬牙，擰了秦盛一下，趁馮茜不注意，她低聲吃醋：「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了是不是？」
秦盛已經五十歲了，是個成功人士，他這樣的年紀，找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只是尋求刺激，給錢給包給車給房都行，但感情上絕對談不上認真。
平時他很寵溺范小姐，可剛剛瞥見的那張側臉，讓秦盛沒了心情。
他將卡塞給范小姐，笑著道：「你去簽合同，我去下洗手間。」
范小姐看看他手裡的卡，撇撇嘴抽了過來，不再刨根問底。
展廳一樓空間開闊，擺了各式新車，秦盛對車沒有興趣，一直追到了夏顏身後。
「顏顏。」
那聲音語氣，都是夏顏熟悉的。
夏顏不想理他，可秦盛直奔她而來，周圍已經有同事朝這邊張望了。
夏顏停下腳步，轉身，面帶公式化的笑容看向秦盛：「好巧，秦總今天陪女朋友來買車？」
秦盛的臉黑了黑，帶著一絲尷尬解釋道：「逢場作戲，當不得真，倒是你，不是在設計公司上班，怎麼來賣車了？」
夏顏的目光早就投向了跟著馮茜去簽合同的范小姐，看起來與她差不多的年紀，虧秦盛也下得了手。
夏顏覺得噁心，一眼都不想多看秦盛，她血緣上的父親。
「我都改行兩年多了，秦總才知道嗎？」夏顏諷刺地擺了擺身前的工作牌。
秦盛神色變幻。
夏顏已經轉身離開。
秦盛掃眼四周，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沒再去打擾女兒。
秦盛回了范小姐身邊。
范小姐已經簽好了合同，一百萬的豪車到手，范小姐心花怒放，並不介意老男人去追一個漂亮的女銷售。
「可惜還要再等半個多月才能提車。」挽著秦盛的手腕往外走，范小姐頗為遺憾地說。
秦盛的心思不在這個話題上，一臉漫不經心。
范小姐轉了轉眼睛，突然捂著肚子喊起疼來。
秦盛這才扶住她的腰，勉強施捨了一分關心：「哪裡不舒服？」
范小姐神色痛苦卻又惹人憐惜，靠著秦盛，她可憐巴巴地道：「這幾天肚子都難受，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秦盛下意識地皺眉。
范小姐拉著他的胳膊晃了起來。
秦盛對范小姐還新鮮著，無奈地嘆口氣，他將范小姐扶上車，司機開車，他一手摟著范小姐，一手幫她掛號。
范小姐要求去江城有名的江大附屬第一醫院，離他們現在的位置也很近。
到了醫院，范小姐恃寵生嬌，指揮著秦盛替她掛號，兩人的年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父女關係，不過，就算有這種猜測，在看到范小姐幾乎要掛在秦盛身上的姿態後，路人也能猜到真相了。
秦盛給范小姐掛的是消化內科。
排隊的時候，秦盛打開微信通訊記錄，找到一個多年沒有聯繫的號。
他編輯消息時，范小姐瞥見一個備註「夏」。
范小姐還想繼續偷窺，秦盛突然站了起來，讓她坐在原處，他去一旁發消息。
秦盛：顏顏怎麼去賣車了？
消息發出去，秦盛一直等到該范小姐去看診了，對方都沒有回覆，不知道是太忙沒有看到消息，還是單純地不想理他。
秦盛揉了揉額頭，大的拴不住，小的管不了，這對兒活祖宗。
「不是說下午晚上的時間都陪我嗎，怎麼還手機不離手？」
走向診室的路上，范小姐不高興地嘟囔。
秦盛揉揉她的頭，詢問她的身體情況。
這就是不想回答了。
范小姐哼了哼，想到了秦盛的第一任妻子夏瑾，當年夫妻離婚決裂時，秦盛的餐飲店已經開了多家連鎖，夏瑾默默無聞，如今，秦盛在江城的頂級富豪中都排不上號，夏瑾已經成了聞名全國的地產業女強人。
前一個病人從診室里出來了，秦盛想在外面等，被范小姐拉了進去。
范小姐進了診室，才注意到對面坐著一位非常年輕的男醫生，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目清俊，氣質溫雅，顏值高得簡直可以拉到醫療劇里去當男主角。
在這樣優秀的年輕異性面前，范小姐不自覺地鬆開了秦盛的胳膊，別了別耳邊的碎發，她坐到了男醫生對面。
徐硯清的目光在秦盛、范小姐身上簡單地過了一遍，伸手向范小姐要就診卡。
卡插好，徐硯清開始詢問范小姐的症狀。
范小姐的胃部的確有些不適，為了確定情況兼引起秦盛的憐惜，范小姐面容憂愁地敘述起來，特別提到了她的小腹：「醫生，我這裡有個硬塊，會不會是長了腫瘤？」
徐硯清在記錄她的症狀，聞言眼皮都沒抬，指著旁邊的病床讓范小姐躺下去。
范小姐躺好，目光忐忑地看著徐硯清。
徐硯清走過來，讓范小姐指出發硬部位，他輕輕按了幾下，便走向辦公桌。
「醫生，是腫瘤嗎？」范小姐坐起來問。
徐硯清垂眸記錄：「不是。」
范小姐：「那麼硬，不是腫瘤是什麼？」
徐硯清終於看了她一眼：「你最近是不是便秘很嚴重？」
范小姐：……
秦盛轉向一旁，臨時決定今晚去公司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