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禮」太嚇人(下)()
孫林父眯起眼睛,搶步上前拉起趙武的手,嘴裡喊的挺親切,讓趙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喲,是趙家小武子,加冠了?我說是誰呢,引得三家公孫如臨大敵,原來是趙氏孤兒……
好,好,今日我孫林父見到趙莊子的後代,能不慷慨幫助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一千織工我出了,再為你加五百縫工,怎麼樣?」
趙武感覺手頭油膩,他覺得孫林父的手在他手中像蛇一樣滑,此時師修在他身後按著他的衣襟,一邊的齊策不等趙武回答,馬上昂然回答:「孫林父大人垂愛,我趙氏記下了這份情。」
師修在趙武身後悄聲提醒:「拜謝!」
趙武馬上下堂,拱手,行禮如儀:「多謝孫林父大人,這份情誼,我趙武記下了。」
孫林父笑的很開心,他謙遜幾句,馬上扭頭呼喊:「奏樂奏樂,幾位公孫在此飲酒,怎麼沒有音樂呢?」
孫林父這一說,趙武這才想起,他進屋的時候,總感覺到眼前的喧囂缺少什麼,現在經孫林父的提醒,他才想起:這間館舍里沒有音樂。甚至整棟妓館裡雖然人聲喧鬧,但只有很少的屋子內傳出音樂聲,這跟後世的娛樂場所大相逕庭。
趙武不知道,按照周禮,音樂是很神聖的東西。臣子是無權享受音樂的,只有立了大功,經國君賞賜樂師,臣子家中才能響起金石之聲。所以在春秋時代,家中奏起音樂,那就是身份的象徵,簡直像現代擁有寶馬、賓利座駕一樣,值得大肆炫耀。
幾名公子哥的父親雖然都是高官,但他們不是卿大夫,還沒資格享受音樂。所以這間場館沒有音樂聲。而孫林父是執政,雖然他是一個附庸國的執政,但蒼蠅雖小也是肉,他的到來使這間館舍升級了,以至於可以享受金石音樂——這也算得上是孫林父的一種變相的巴結。經他這麼一擺弄,屋裡的人也個個覺得大長面子。
音樂聲響起,孫林父湊近韓起身邊,悄聲詢問:「起子,你們突然如臨大敵,所謂何來?難道是為了趙家武子,不會吧,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孫林父向韓起悄聲問話,一旁的齊策再也忍受不了趙武的茫然了,他低聲解釋:「韓厥大人雖然官職低,但他擔任卿大夫最久。在場的人中,范匄為人嚴厲(刻薄),不好說話;呂相嚴於律己,他嘴裡也問不出秘密來,唯有韓起最好說話,孫林父是個老狐狸,他挑韓起詢問,恰到好處。」
然而,韓起也不是個善茬,三名公子哥在孫林父進來的時候,已經藏起了他們收到的禮品。此時,兩手空空的韓起雙手一攤,很無辜的回答:「執政,你也知道武子的處境……我們突然接到一名食客報告,未辯真假,只好嚴加戒備——嗯,現在各家已經回去召集人手,等人手到齊後,我們決定護送武子回家。」
孫林父好奇的再問:「未辯真假的消息,就如此興師動眾?」
音樂的掩飾下,齊策低聲解釋:「『起子(對韓起的尊稱)』是借主上打掩護,他只說接到食客消息,卻不說是什麼消息,想來,事後對主上也沒有妨礙——三郤與孫林父關係親密,在他面前,主上說話小心。」
趙武點頭:「我明白,既然三郤負責外交,當然與各國大臣關係密切。」
齊策生出一種無力感,他無奈的看著師修:「你們從未給主上介紹過列國形勢?」
師修一臉羞愧:「我等十餘年未回新田城,哪裡知道風雲變幻。」
齊策嘆了口氣:「……也罷,沒關係,以後有我。」
這次倒是師修把趙武的疑惑問出來了:「怎麼,孫林父與三郤關係很特殊?」
齊策回答:「衛國國君定公曾經驅逐了孫林父,孫林父在晉國待了十多年了,晉國兩代國君努力,到了今上當政的時候,是郤犨強行將孫林父送回國,而後衛定公接受了夫人的勸告,才重新接納了孫林父,說起來,孫林父有今日,那是三郤的功勞。」
趙武插嘴:「其實,也是國君的功勞,沒有晉國國君在背後主張,三郤又算什麼?」
趙武這話說的很輕,孫林父目光一閃,似乎聽到了。他挨個打量在場的公孫,似乎在衡量輕重。正在此時,范家的武士到了,緊接著,韓家、魏家的武士相繼湧入。除此之外,智家武士也出現了。韓起立即起身向趙武解釋:「我剛才通知了智家,他們派人來接你了,來,我送你一百武士,我們動身吧。」
魏相直起身來:「我家今天來了一千武士,給你了,你全帶走——來,虎,見過你的新家主。」
緊接著,魏相又向趙武介紹:「我魏家武士以虎、豹、熊、羆為主,這位虎是林胡人,能空手搏虎,故此得名『虎』,他的勇猛是魏家武士之首,從今日起他歸你了。」
范匄站起身來,解釋:「我需要回去準備一下,這次我只能支援你一百武士,但這一百武士不是送給你的,回頭你還要還給我。」
韓起站起身,招呼:「小武,我們相伴而行,我先送你回家。」
孫林父看了這浩大的場面,目光閃動,馬上大聲宣布:「一千織工、五百縫工,我三日後送到智家府上,請武子笑納。」
韓起用身體遮住趙武,一臉體貼地阻止了趙武的辭謝:「走,武子……執政,告辭了!」
轉過身來,韓起拍拍趙武的肩膀,低聲說:「小武,你今天可算滿載而歸……你有個好家臣,程嬰去後齊策接班,趙氏昌盛在即。」
韓起的話並沒有得到響應,趙武的臉色很難看,他陰著臉起身跟隨在喊起身後。不過他還記得應有的禮節,中規中矩的與孫林父、魏相等人告辭。
這一行人的規模實在浩大,魏家送了整整一千武士,趙武自己帶來了兩百人,加上范家贈送的一千人,韓起自己的五百人,整個隊伍顯得浩浩蕩蕩,他們一路走來,街上的人都側目而視。韓起神色緊張,趙武臉色陰沉,默默的坐在戰車上。
一路上,齊策看著虎指揮魏家武士,頻頻搖頭,武士「虎」似乎不擅中言語,他粗壯的身軀肌肉賁起,憨頭憨腦的,似乎純粹是個衝鋒陷陣的猛將,指揮隊伍對他是件難事。雖然魏家武士畏懼他的勇猛,對他的指揮還算聽從,但「虎」似乎對自己的工作毫無頭緒,指揮起來錯誤頻頻。
智府門口,六十餘歲的中行庚(荀庚)手持一柄長戈,渾身都在哆嗦,神情顯得很憤怒。中行庚兒子荀偃(中行偃)與趙武岳父荀罌(智罌)年歲相當,都四十餘歲,他們站的位置稍稍落後於中行庚。荀罌臉色平靜,似乎不停的勸著中行庚。在他們身後,荀家——此人的名字叫做「家」,乃荀氏留守人,約六十餘歲——正在給荀罌之子智朔、荀偃之子荀吳(中行吳)交代著什麼,智朔、荀吳(中行吳)頻頻點頭,這兩人與趙武年歲相當,見到長長的隊伍走到,他們微笑著沖趙武招手。
趙武看到中行庚(荀庚),連忙跳下車招呼:「中行伯,你也來了,小子怎敢勞您迎候。」
「伯」的意思是「老大」,是一種尊稱。
中行庚持戈遁地,大呼:「三郤竟敢如此囂張,當我們荀氏好欺負嗎?」
韓起趕忙打招呼:「中行伯,小武交給你們了……」
不等這三家人招呼,他呼哨一聲,連滾帶爬的逃離了智府。等韓起走後,齊策趕緊上前,先自我介紹一番,而後解釋:「不關三郤的事,今日主上是被那三家做了幌子,以便掩飾真正意圖。」
中行庚用戈敲打著地面,怒氣未消的回答:「我料三郤不敢來惹我,小武放心,回頭我去警告一下三郤。」
荀罌(智罌)淡淡的笑著,招呼:「小武,有話進去說,大哥,我們進去談。」
中行伯用戈當拐杖,大步走回院子,一番繁瑣的春秋禮節過後,眾人各自落座,荀罌抬手招呼:「怎麼回事,韓起雖然浮浪,但也算精細,韓家對趙家愛護備至,他怎敢用小武做掩護?」
齊策連忙上前解釋,荀罌聽過解釋後,兩眼盯著師修,確認:「你給韓家送的禮物是弓,給魏家送了劍,給范家送了陶?這都是誰的計策?」
師修得意的回答:「自然是程嬰!」
荀罌興奮的一拍桌案:「當初韓厥讓我嫁女,我還擔心嬌嬌過去生活不豐饒,這下我放心了。」
轉過臉來,荀罌招呼中行庚、荀家:「你們兩位的陪嫁是否需要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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