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天色還未透亮。Google搜索
許梔端著一杯牛奶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
換了新床她有些不習慣,所以起得很早。
這是她來青城的第三天了,她沒有急著去學校報導,而是在青城轉了轉。
青城很小,是個三個小時就能繞城走上一圈的小縣城。
這三天裡她轉遍了城裡的每一個店鋪,也有問過路人,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賣麥芽糖的爺爺。
可能爺爺年事已大,沒有再賣麥芽糖了。
許梔有些後悔,她該早一點來的,但她也沒辦法早點來,她是最近才想起這個片段,甚至有些分不清這是夢還是記憶。
當年那件事發生後,她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關於那件事的記憶很多她都想不起來,卻又在每天夜裡反覆陷入夢魘。
隨著心理的恐懼逐漸被克服,她每天的夢裡不再是那些血腥恐怖的片段,出現最多的是那個叫徐牧野的男孩。
幾年前她只知道她被媽媽拋棄了,如果不是那個男孩,她會死在那把如同死神之鐮的刀下。
最近兩年才漸漸回憶起一些細節——
那些回憶真的很像一個荼靡綺麗的夢。
夢裡鮮血四濺,滿是絕望,捂住她眼睛的那雙手卻那樣有力,對方的懷抱也很溫暖很溫暖。
夜裡她睡不著,那個男孩就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嗓音溫柔動聽。
她也始終記得,他為了救她,肩胛上留下的那條極長的血痕。
可是那個叫徐牧野的男孩,許梔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找到他。
在陵安的時候,她雇了私人偵探把陵安姓徐的有錢人幾乎查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關於他的一點消息。
想起青城這個地方後,她也立馬找了私人偵探,但還是沒有一點線索。
仿佛徐牧野這個人只存在於她的記憶里。
她甚至有些懷疑,徐牧野是不是她憑空想像出來的人。
可如果沒有徐牧野,她又怎麼能活著回家。
「咚咚咚。」
門口響起敲門聲,將許梔的思緒拉回。
「小梔,早飯做好了。」
夏姨的聲音傳來。
夏姨是她新雇的保姆,做的飯菜很合她胃口,幹活利落,她還挺滿意的,就是話稍微有點多。
「小梔你今天要去學校嗎?」
夏姨問正在吃飯的許梔。
許梔點點頭。
「你怎麼去啊,這邊到學校還是蠻遠的,你之前不是說想雇司機嗎,我有個朋友剛好在找工作,她開車好幾年了,你……」
「不用了。」
許梔打斷她,「我不打算雇司機了。」
青城這么小,她也不需要去別的什麼地方,雇司機實在沒必要。
「我吃完了,夏姨麻煩你收拾一下,我先去學校了。」
許梔放下筷子,起身拿起書包朝玄關走去。
「路上小心啊。」
*
半個小時後,許梔走到了青城中學。
青城中學的校服極丑,但這絲毫不影響這一路經過她的人頻頻回頭看向她。
許梔也在看路過的同齡男孩,尤其是他們鎖骨那一塊兒,看有沒有人鎖骨上方有一道疤。
這會兒已經入秋,很少人還會把鎖骨露出來,除了那些吊兒郎當的混混。
許梔走進校門,找到自己的班級。
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站在高二一班門口。
「請問是袁老師嗎?」
許梔禮貌地詢問。
袁雪松聽到聲音,回過頭來。
和許多人第一眼看到許梔的時候一樣,他愣了兩秒,但他回過神來後,他的眼神又和以前第一次見她的人很不一樣。
許梔形容不出來他的那個眼神,反正不是很友善。
「許梔是吧。」
聲音也有些冷硬。
許梔點了點頭。
「進來吧。」
許梔跟著袁雪松走進去。
袁雪松拿著教鞭在講台上啪啪啪一通敲。
「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今天有個新同學轉來我們班上。」
說完,袁雪松看向許梔,「自我介紹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許梔,許仙的許,梔子花的梔,請大家以後多多關照。」
許梔的嗓音和她長相一樣甜美,聽得人心尖亂顫。
教室里原本呵欠連天的同學們,這會兒一個個眼睛鋥亮,亮得都快冒綠光了。
有幾個表情浮誇的男生還把嘴巴大張著,一手抓著胸口前的衣服,一副心梗的樣子。
袁雪松瞧著底下學生這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又拿著教鞭敲了一通,「抓緊時間看書!」
「許梔,你座位在那後邊兒。」
袁雪松抬手指了指教室最後排靠窗的座位。
許梔點點頭,乖巧地背著書包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許梔往教室後排走,其他人的目光也跟著她轉向後方,齊刷刷的回頭。
這可氣壞了袁雪松。
「看什麼看!看書!」
迫於袁雪松的淫威,所有人又齊刷刷把頭轉了回去。
許梔走到位置上坐下來。
她挺喜歡這個位置的,靠窗,沒同桌。
把書本從包里拿出來擺好後,許梔朝窗外望去。
青城中學有兩棟教學樓,最好的火箭班在第二棟樓,其他實驗班和平行班在第一棟教學樓。
兩棟教學樓距離不遠,從窗口能很清晰的看到對面教室里人都在幹嘛。
火箭班的學生們在早自習的前十分鐘就已經全部到了教室,而這會兒都打上課鈴了,對面有個教室里竟然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
等到快要下課的時候,還有幾個人這才慢悠悠地晃進教室。
幾個人像是都還沒睡醒,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生,眼下有著濃重的陰影。
「賜哥,把窗開一下,這教室里什麼味兒,臭死了。」
「自己開。」
陳賜懶懶拉開椅子,坐下來趴在桌子上就開始睡。
顧北嘆了口氣,過來開窗戶,注意力卻被對面的許梔吸引。
他愣了兩秒,接著就是一聲「臥槽」。
「你們快過來!」
「快點!」
顧北一臉興奮的催促著。
後面幾個男生好奇地把頭湊過來,接著又是幾聲國粹響起。
「這誰啊?!」
「新來的轉學生吧,以前可沒在學校里見過這麼漂亮的。」
顧北推了一下陳賜,「賜哥別睡了,快起來看美女。」
陳賜沒搭理他,繼續睡。
「賜哥,真別睡了,這女的美呆!」
被推了好幾下的陳賜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從桌面上抬起頭來。
顧北一直看著對面沒注意點陳賜已經沒睡了,伸手過來又想推他,被陳賜一巴掌拍開。
「操,你們沒見過女的是吧!」
幾個人回過頭來,相當默契地同時伸出手去捧住陳賜的腦袋,把他的頭強行轉到窗戶那邊。
「你看嘛,真的超美。」
陳賜不耐煩的瞟了一眼。
對面扎著馬尾的少女坐在窗邊。
清晨日光淺淺,她沐浴在淡金的光線里,有種叫人無法形容的氛圍感。
明明看不清五官,卻讓人感覺,連那段微微露出的纖細脖頸也剔透般的美麗。
「怎麼樣,好看吧!」
顧北滿心期待地湊過去看他的表情。
陳賜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
「一般。」
「不是吧賜哥,這都一般?」
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賜哥,這都叫一般,那我們學校就只有醜女了。」
「賜哥你不會喜歡男的吧。」
「等會兒下課我們過去近距離看看,我看你肯定是近視。」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
「還有誰沒交新概念的,快點交過來了啊。」
聲音來自許梔旁邊那桌的一個女生。
女生桌上堆著厚厚兩摞新概念英語教材。
過了會兒,大概是收齊了,女生用胳膊抵了抵同桌,「幫我抱到劉老師辦公室去。」
「哎呀,我想上廁所。」
說完男生一溜煙就衝出了教室。
女生暗罵了一聲,目光開始在教室里搜尋,最後落在了正看著她的許梔身上。
女生笑起來,「許梔,能麻煩你幫我抱下作業嗎?」
「嗯。」
許梔很爽快的答應。
「謝謝你啊,我叫唐伊伊,以後你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找我,我最喜歡美女了,尤其是你這種大美女。」
唐伊伊毫不吝嗇誇獎。
許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這一笑,唐伊伊立馬變成了星星眼。
嗚嗚,笑起來更好看了。
兩人抱著作業走出教室。
英語老師的辦公室在對面的教學樓,兩人有說有笑地朝天橋走去。
天橋上有風,許梔鬢邊的碎發被吹起,擋住了眼睛。
她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把頭髮別到耳後,沒有注意到前面有幾個男生正直勾勾地看著她朝這邊走來。
顧北一群人把陳賜推著走在最前面,幾人忍不住一直看許梔,又要假裝只是路過。
一個個表情彆扭死了,只有陳賜表情始終淡漠,眼睛半睜不睜,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渾身透著倦。
許梔和他們的距離已經不到一米,陳賜還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直到——
他的餘光不經意瞥見那顆紅色的淚痣。
腦海里像是有什麼「噼啪」一閃。
他突然停下腳步。
陳賜只覺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台老舊的電視機,一幀幀畫面快速掠過,最後定格的場景里,有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
女孩眼角下也有一顆同樣的紅色淚痣。
思緒因後背被那幾個慫比撞上來而拉回。
身邊那個生著紅色淚痣的少女已經快要與自己擦肩而過。
他的大腦此時處於空白狀態,身體卻仿佛本能般做出了反應——
他伸手拽住了少女纖細的胳膊。
少女被拉得往後一傾,懷裡的書本散落一地。
恰好有風掠過,衣擺隨著髮絲吹起。
許梔愕然抬眸,透過凌亂的碎發看向拉住她胳膊的人。
男生也正看著她,微微繃起的下頜線流暢而鋒利。
他眼下有濃重的陰影,雙眸卻透著光。
明明應該混亂的場面,此刻出奇的安靜,仿佛時間靜止。
只余微風輕輕穿過靜謐的天橋,將兩人的衣角吹得碰到一起。
兩人對視著。
一秒。
兩秒。
……
接著一個聲音鑽進許梔的耳朵里,聲線低啞:
「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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