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許一發。記住本站域名
許梔的女兒。
關於許一發這個名字, 我問了我媽很多次來由。
我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問的時候她的時候,她支吾了半天, 說是找算命先生取的。
後來我又問了幾次, 她始終堅持說是找算命先生取的。
但我不信。
直到後來我被我家那個狗男人一發弄懷了孕, 他當時開玩笑的跟我說,「不會你爸也是一發就中吧!」
他在開玩笑, 我卻笑不出來。
我知道這肯定就是我名字的來由了,很符合我爸那不正經的風格。
至於我媽, 我媽一向是慣著他的。
從記事起, 我就很有自知之明, 我爸跟我媽他倆是真愛, 我就是個意外。
我小時候我就老跟唐阿姨吐槽,說他倆一點兒都不顧及我是個小孩子,當著我面就親嘴, 哪兒像別的家長。
別的家長和自家小孩看電視裡出現親吻畫面都會趕緊切走。
他倆倒好, 還給我現場直播。
唐姨聽我說這些的時候毫不意外,說他們倆在公司也經常公然虐狗, 毫不避諱。
其實我能感覺到他們有在我跟前克制,只是有時候實在忘我。
記事後第一次看他們親嘴的時候, 我哭死了。
因為聽別人說親嘴就會生小孩。
我不想他們有別的小孩。
只有我一個得到的愛都這麼少了,更別說再來一個。
可後來我想想, 其實不如再來一個, 反正再來幾個我爸媽眼裡也只有對方,還不如給我做個伴兒。
有了這個想法後, 我就去跟我媽說了。
可我媽說不行, 她說不想我爸再遭一次懷孕之苦。
我∶「?????」
這時我才知道, 我媽懷孕的時候孕吐的竟然是我爸。
我知道後還去查了一下,網上說是男方太愛自己老婆了就會這樣。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沒人比我更清楚爸有多愛媽。
我爸到底有多愛我媽,我在五歲的時候就深刻體會到了。
那時候我很皮,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種。
有一天,我媽陪我在客廳看電視,中途她就去上了個廁所的功夫,我就搬了個凳子跑到廚房去偷糖吃。
為了防止我偷糖,他們把糖罐子放得特別高,但我打小就聰明,勁還大,踩著凳子上了灶台後,我又把凳子拉到灶台上繼續往上爬。
我剛剛拿到糖罐子的時候,我媽發現了,大喊著我的名字衝過來,我心頭一急想從凳子上下來,結果因為抱著糖罐子手沒扶穩,從凳子上栽了下來。
五歲的孩子已經挺重了,我媽力氣又小,根本接不住從高處掉下來的我,被我砸得摔到了地上,好巧不巧腦袋就磕在糖罐子邊緣上,當場就暈了。
保姆聽到聲響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我媽跟嚎啕大哭的我,趕緊打了120。
我爸知道我媽摔昏迷了之後立馬趕來了醫院。
當時我很害怕,一直哭著在喊「對不起」。
我爸一聽就知道是我闖了禍讓媽摔昏迷的,當時他看了我一眼。
到很多年後都始終清楚的記得他那個眼神。
那個眼神讓我覺得,我媽要真出了什麼事,我爸會殺了我。
所幸我媽沒有性命危險。
我媽被從搶救室推出來後,我爸就一直守在她床邊,不吃不喝也不睡,就這樣守到我媽第三天的醒過來。
我親眼看見我爸在那兩天的時間裡憔悴了好多,我從未見過他那樣形容枯槁的樣子。
那時候他的世界裡似乎只剩下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別的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眼珠渾濁得像死人。
直到我媽醒了,他也才活了過來。
我媽醒了後,我以為我會挨打,但他們卻反過來安慰我。
小時候不懂他們為什麼這樣,長大了回想起來才知道他們是怕給我留下陰影。
後來,我還跟我媽說起了這事兒,問他們為什麼不拿這件事好好教育教育當時那麼皮的我。
「因為媽媽不希望你有心理負擔,只想你一直都沒心沒肺,開開心心的。」
我媽這樣跟我說。
小時候不懂事,覺得爸媽只愛對方不愛我,這之後我才知道他們其實有多愛我。
他們真的很愛我。
自從上了小學後,他們就從來沒有強迫過我做不喜歡的事,也從來不會因為我是個小孩就不尊重的我的想法,一些很異想天開的事情他們也會鼓勵我去做。
大概是因為經常看他們你儂我儂的緣故,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情竇初開了,大字都還不識幾個就開始寫情書,還被他們知道了!
事情是這樣的。
我喜歡上了周翊。
沒錯,就是那個以前經常被我揍哭的周翊。
沒辦法,他實在長得太好看了。
知道自己喜歡他後,我就開始給他寫情書,結果腦子卡殼了,忘了周翊的翊怎麼寫,想了幾個小時都沒想起來怎麼寫,弄得我抓心撓肝一樣難受。
我本來就是個暴脾氣的人,最後實在受不了,直接跑去問我媽周翊的翊怎麼寫。
我媽第一反應就是,「你寫他名字幹嘛?給他寫情書啊。」
據我媽後來的描述,我的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所以她篤定我就是在給周翊寫情書。
但知道我喜歡周翊後,我媽既沒笑我也沒罵我,不僅教了我要怎麼寫情書,還教我要怎麼追男生,雖然沒什麼用就是了,聽了她跟爸的話,周翊非但沒喜歡我,還越來越討厭我。
一段時間後,我就不喜歡他了。
哼,既然他討厭我,那我也討厭他。
我倆本來也不是一路人,他當他的好學生,我當我的大姐大。
雖然我成績也好,但我不屑於跟他同流合污,我才不要當什麼乖乖仔,我就要做人群里最拽的辣妹!
可奇怪的是,明明我倆已經很明顯地表達了對彼此的厭惡,我爸媽跟他爸媽還非要把我倆安排進同一個學校,時不時還製造時機撮合我倆。
這是我初高中階段對我爸媽唯一不滿的地方。
習慣了他們在我面前秀恩愛後,我真的愛死他們了。
那時候的我愛翹課出去玩兒,我爸媽不僅沒說我,還會幫我請假,甚至會給我請病假帶我出去旅遊。
不過我不太喜歡跟他們一起出去旅遊,跟他們呆在一起,空氣里滿滿都是戀愛的酸臭味。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結婚那麼多年了,還能跟談戀愛的狀態一樣,而且他倆還像是吃了防腐劑,不認識他們的人絕對看不出來他們都四十多了,怕是還以為他們是二十多歲的小情侶。
比起跟他們出去旅遊,我更喜歡滑滑板,一個人打拳,或者在烈日下騎車,我很喜歡那種出一身汗的感覺。
後來我又喜歡上了騎摩托車。
我爸有很多摩托車,我18歲的時候他直接把我最喜歡的一輛送給了我。
我大概是同時完美的遺傳了我媽的智商和我爸超強的運動天賦,在考進清華的第一年,也是我開始賽車的第一年,我就拿下了全國公路摩托車錦標賽的冠軍。
摩托車的比賽是不分男女的,我拿冠軍的那一年是史上第一次由女子奪冠。
跟我同時一起比賽的一個還算挺有名的男車手因此被嘲了好久,說他連個女的都跑不過。
我不懂這些人的心態,憑什么女的就不能跑過男的?
那個男車手的心態我就更不懂了,竟然因為這件事對我懷恨在心,在下一場比賽故意鏟我。
他跟我一起飛出了賽道。
「你不該在今天鏟我,我爸媽來了。」
這是我起來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個人聽了之後嘲諷我,「原來是個媽寶女。」
我沖他笑了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完蛋了。」
當天,確認我沒受傷後,我媽立馬給秘書打了電話,「半個小時之內,我要22號的全部信息。」
那個人叫呂洋,家裡是開GG公司的,我媽直接收購了一家GG公司,虧本搶他們家生意,然後讓人給呂洋他爸帶消息∶
「要我停手可以,讓呂洋來給我寶貝女兒磕頭道歉。」
呂洋第二天就來了,實實地給我磕了個頭,但我媽沒有就這樣放過他。
我媽讓人扒了呂洋的衣服,讓他在一個空房間裡裸.奔了一圈,用相機拍下來,然後警告他,「你以後要是再敢幹這種事情,或者叫人搞我女兒,我就把視頻發到網上去讓全國人民圍觀。」
呂洋臨走時,我媽還跟他說了一句話∶
「你該慶幸我寶貝女兒沒事,不然我不僅讓你家破產,讓你丟臉,還讓你下地獄。」
當時呂洋臉都嚇白了。
我給我媽比了個大拇指。
我一直就知道我媽雖然長得很溫柔可愛,可絕不是什麼善茬,我爸那就更不是了。
我聽說曾經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鑽石王老五,想趁跟我媽談生意的時候占我媽便宜,最後不僅被我爸打了個半死,還被我爸搞破產滾回老家養豬去了。
我們家可以說是全員「惡人」,而且是極度護短的「惡人。」
可就是像我這樣張揚又暴躁的「惡人」,最後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跟那個永遠斯文冷淡的周翊在一起了。
周翊看起來斯文,其實里子騷得要命。
在一起後,我甚至在他身上依稀看到了我爸騷起來時的影子。
要命了。
可他的確是我宿命般的老公。
老天就是非要把我們綁在一起。
我在七歲的時候就想嫁給他,十五年後,我真的嫁給了他。
聽說別人家的爸在送女兒出嫁時都哭得不行,而我爸在我出嫁這天卻是臉都要笑爛了,像是巴不得我這個電燈泡早點消失。
我也明白,他好不容易終於可以跟他老婆過二人世界了。
*
結婚之後,日子似乎過得特別快。
一晃眼,我那像是吃了防腐劑的爸媽臉上也出現了皺紋。
他們開始變老了,但似乎除了變老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爸還是會騎著很酷炫的摩托和跑車接我媽下班,然後他們一起去江邊去郊野,在日落與晚風裡接吻。
爸似乎永遠都是多年前那個輕狂恣意的少年。
而媽也依舊是那個始終為他保持心跳的女孩。
在把公司都交給周翊和唐阿姨還有顧叔叔這些股東後,他們就開始去漫遊世界。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再回來,只每天給我發他們的照片。
照片裡有老媽在夕陽下的笑容,也有她在月光下起舞的身影,還有他們兩個牽手走過無數風景的畫面。
我一直覺得我和周翊是幸福的,也知道我們之後也會有這樣的生活,卻還是很羨慕他們的感情。
他們永遠都在熱戀。
我生下小周周的時候,他們終於回來了。
他們臉上的皺紋又多了一些,但老爸依舊是帥的,老媽也依舊是美的。
歲月的沉澱讓他們的氣質愈發出眾,比年輕時還要奪目。
都說家裡有了小孩才會熱鬧,但我不這麼覺得。
在爸媽沒回來之前,家裡只有同輩的親朋好友來串門,但他們一回來,唐阿姨和周叔叔,顧叔叔,徐叔叔,還有曾叔叔,他們都來了。
過年的時候,他們幾位還會把家裡的大孩兒小孩兒全帶過來,加起來有五十多號人,可熱鬧了。
等小周周能走了後,爸媽跟我說他們要辦婚禮。
我這才知道,他們當初竟然沒有辦婚禮。
爸說,當年他們只有彼此,如果辦婚禮太冷清了,就想著以後兒孫滿堂的時候再辦。
現在他們已經兒孫滿堂了。
他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不僅所有親朋好友都來了,幾乎業內的知名人士也都來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沒有人不想見證商界這對傳奇夫妻的世紀婚禮。
那是一場無比浩大的婚禮。
此後,我再沒有見過比那更浪漫的場景。
爸把所有浪漫與美好都編織進了這個像夢境般的婚禮,親手送給他的新娘。
很多人都想像不到,這樣的一場婚禮,主角竟是兩個都過了半百的人。
而穿上婚紗的半百新娘更是美過了在場所有的人。
伴娘和伴郎團也一律都是過了半百的人。
在那一天,他們仿佛全部回到了數十年前那個充滿汽水味與西瓜汁的夏天,是在海邊奔跑吶喊著,比夏日還要熱烈的少年。
好多人在婚禮上都哭了,我也哭得稀里嘩啦。
婚禮後,老爸老媽搬進了山上的那座城堡,那裡冬暖夏涼,很適合老人居住。
我去看他們的時候,經常會看到他們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老爸抱著老媽,老媽抱著一本相冊。
他們慢慢翻著相冊,臉上始終帶著笑。
「這是18年的六月我跟你在海邊拍的,這是21年紀念日那天的日出……這是33年我們下班路上拍的。」
每一張照片,爸都清楚的記得是在什麼時候拍的。
時光就在這翻過的一張張照片裡流逝。
我也開始邁向半百。
就在我47歲的這一年,媽的身體急轉直下。
其實媽身體一直不好,全靠藥物支撐,但這一年,再昂貴的藥也沒辦法繼續維繫她的生命了。
她走的那一天,在她生命的最後兩個小時裡,爸沒有像往常那樣守在她床頭,像是想把時間都留給我們與她告別。
他一個人走到醫院外面的長廊上呆呆的坐著。
我出去看過他一次,問他坐在這裡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嘴裡一直喃喃著,「梔梔怕黑,地底下一定很黑,我得去陪她。」
我勸他不要想不開,可他似乎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也知道這時候什麼安慰的話都沒有用,便只靜靜的陪著他,直到病房裡傳來刺耳的心電監護儀的報警聲。
我慌忙奔進病房。
媽走了,去得很安詳。
病房裡一片哭聲,在裡面呆了會兒後,我擦了擦眼淚,出去準備把爸扶進來讓他再看媽一眼。
我走出去。
爸還坐在長廊上,卻已經沒了呼吸。
我不知道一個人要多愛另一個人,才會在身體還算健康的狀態下,就這樣跟著另一個人去了。
那一天,我的世界裡滿是悲慟的哭聲。
同時失去兩個至親的我卻沒了眼淚。
在知道爸跟著媽去了之後,我的心情也變得平靜。
我不再傷心。
因為我知道,爸是去陪媽了。
我還有些替他們開心。
他們又可以繼續陪著對方了,一起去看另一個世界的海,另一個世界的戈壁與草原。
在另一個世界。
他們也一定會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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