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主力沿運河直搗神京,而且還是大明楚王馬仲英親自統領大軍,這令得在京的滿洲王公大臣大為惶恐,康親王傑書和裕親王福全在無奈之下,只得奏請躺在病榻上的布木布泰,要求立即召開議政王大臣會議,意圖商議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以應對即將抵達京師的大明兵。
生死攸關,布木步泰只得強撐著爬了起來,決定在乾清宮召開會議,並要求神京城內三品以上的官員必須到場。
清康德元年十一月十八日,乾清宮東暖閣,戴著各種頂子的滿洲官員跪了一地,排在最前頭的自然是康親王傑書,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等滿洲親王,但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感覺,即便是坐在御座一側錦凳上的太皇太后布木步泰也是一臉憔悴,大殿內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仿佛末日即將來臨般死寂。
官員們可以裝死認慫,布木步泰這個大清實際上的掌控者卻不得不站出來,再一次掃視了丹陛下的一眾大小官員後,布木步泰終於開口說道:」「前方軍報,遼東明軍已兵臨山海關和居庸關,逆首馬賊之弟馬仲興以蒙朝叛軍為先鋒,晝夜攻城,關內將士死傷慘重,山東方面馬逆又親帥大軍直撲京師,不日就要攻入北直隸,你們說怎麼辦吧!」
「太皇太后,河南軍報說明軍襲了魯山,羅托的大軍被壓縮在魯陽關和武勝關之間,形勢危急,四川明軍在收編了王輔臣叛軍後又攻入陝西,如今圍了西安,前鋒直逼潼關城下,倘陝西有失,撫遠將軍那裡可就成了一支孤軍了呀!」
陝西軍報是今天早上由河南巡撫李輝祖緊急送至京師的,此前魯陽關失守,京師並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為遼東明軍叩關日急,山東明軍又擺出了一付即將直搗黃龍的架勢,偽清朝廷無暇顧及而已。
「什麼?陝西失守,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布木步泰臉色大變,羅托的大軍是清廷在中原地區的唯一一支野戰兵團,儘管戰力不強,但至少能擋住湖廣明軍,可陝西丟陷,魯陽關又被明軍扼守要衝,這豈不是說羅托大軍已經完全落入明軍的羅網之中?
索額圖、佟國維、傑書、福全等滿州王公大臣亦相顧變色,一個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們本來還指望著由山西綠營堵住陝西,羅托大軍擋住湖廣明軍,等王佳秀清解決掉遼東和山東明軍,再南下加入中原戰場,可沒想到局勢竟會糜爛成這個樣子。
「太皇太后,情勢危急,奴才以為朝廷當儘快移蹕,走山西退到草原上去。」
原先遼東失守,科爾沁背盟投明,裕親王福全就曾提出效彷蒙元遁逃大漠的計劃,但當時大清在北方的形勢還沒完全惡化,是以布木布泰當時就否決了,如今羅托的重兵集團業已陷入明軍布置的巨大羅網之中,對大清還能不能守住中原完全喪失信心的福全再一次舊事重提,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趁明軍還沒抵達京師前撤離。
恭親王常寧附和道「裕親王說的不錯,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還請太皇太后速下決斷。」
「太皇太后,明軍勢大,北直隸攏共只有六萬兵馬,還要面對明軍山東和遼東的兩路夾擊,倘羅托大軍敗亡,那陝西和河南的明軍可就要直搗京師了呀!」
「伏請太皇太后早定大計!」
「伏請太皇太后早定大計!」
常寧話一出口,東暖閣內的滿洲王公大臣幾乎是望風景從,一個個呼天搶地的山呼起來,誰都知道馬逆可是踩著無數滿洲子弟的屍骨一路拿下了江南,若是繼續留守京師,那豈不是要重蹈江寧、杭州等滿城八旗子弟的覆轍,成為漢人報復的對象,還不如趁著王佳秀清的百戰精兵在京的機會,由他護送大家撤離,只要退到關外,那可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王復漢樂了,常寧和福全攛掇著布木布泰移蹕,如果這老女人同意的話,這幫滿洲王公大臣豈不是要回家收拾細軟,那豈不是省了老子抄家點算的工夫,這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想到這裡,王復漢抬起頭,剛欲開口贊同福全的提議,熟料佟國維卻搶先反對道:「裕親王,恭親王,京師有一百餘萬八旗旗丁,再加上各府的包衣奴才,人數怕不有兩百多萬,這麼多人扶老攜幼,能逃過明軍的追殺嗎?軍報上說,山東明軍時下已經抵達臨清,只怕咱們還沒出關,人家就追過來了。」
佟國維這一句,愣是把總督大人說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索性壓住了話頭,想看看布木布泰到底作何反應。
「這……?」
常寧和福全愣住了,京師的八旗子弟什麼德行,他們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是半路上被明軍追到,說不定立馬就會亂了套,王佳秀清手上不過三四萬兵馬,到時候哪裡照顧的來,一個不好恐怕就死在亂軍之中了。
聞言,索額圖眉頭一挑,惡狠狠帝說道:「這有什麼,實在不行咱們就一把火焚了這神京城,神京是明國帝都,馬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國都被焚毀吧,咱們正可借著這個機會逃出去。」
聽到這裡,布木步泰也知道在場得滿洲王公大臣都對守住神京失去了信心,她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八旗子弟被明軍屠戮,遂抬頭長嘆了一聲,哀嚎道:「哀家沒想到國事會淪落到如此地步,為了我滿洲的傳承,為了京師的八旗子弟,也只能如此了,索額圖,你去擬旨,讓大家收拾收拾……!」
見布木布泰最終同意了索額圖的建議,王復漢蒙圈了,你們打包好了撤離京師,老子贊同,畢竟省了老子的工夫,可你們居然想焚燒了京師,那老子怎麼向馬仲英那狗日,不對,應該是楚王交待,忙起身制止道:「太皇太后不可!諸位王爺之言皆是亡國之言,奴才以為凡敢言移蹕者可盡殺之。」
「你大膽!」
「王佳秀清,爾敢質疑太皇太后的決定?」
「王貝勒,這滿朝大臣里難不成只有你一個忠臣?你不過一個漢狗,有什麼資格在議政王會議上大放厥詞?」
王復漢不同意撤離,而且還指責大家都是亂臣賊子,滿洲王公們頓時炸了毛,你要當忠臣,你他娘的想要和明軍拼命,別把咱們帶上啊,這算什麼事,也顧不得要王佳秀清的兵保護他們逃跑了,一個個指著總督大人喝罵起來,莊親王博翁果喏甚至擼起了袖子,要和王復漢拼命。
王復漢理都沒理群起而攻的王公大臣,昂然地望著面色淒涼的布木步泰道:「太皇太后,當初李自成兵圍神京時,明朝崇禎皇帝說了一句話,他說君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如今賊寇尚在山東,我等就棄城逃跑,那天下忠於我大清的臣民會怎麼想?還在河南和山海關奮勇博殺的將士會怎麼想?移蹕漠北是要斷送太祖太宗和無數八旗子弟血戰打下的江山啊!況科爾沁蒙古都已背盟投明,草原上的其他部族更不會看好咱們,就算咱們逃到草原上,也會成為那些為了取悅明國的蒙古人攻擊的對象,又談什麼休養生息,以待天時?」
布木步泰其實也不想走,又聽到王復漢提到太祖太宗,臉色頓時有些動容,開口問道:「你說不可移蹕,那愛卿是有把握擋住馬逆大軍嗎?」
王復漢回道:「太皇太后,奴才雖無萬全把握,但守住神京卻不是問題,今遼東明軍受阻於山海關和居庸關,羅托正兵分兩路,一據守武勝關,一路攻打魯陽關,形勢並未惡化到非要撤離的地步,今馬逆孤軍來犯,只要我們能夠上下一心,置之死地而後生,未必不能憑藉神京堅固的城牆擋住馬逆甚至擊敗他,還請太皇太后明察!」
「好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愛卿果然是錚錚鐵骨,是我大清的忠臣啊!薩爾滸之戰,明軍亦是分兵來犯,是太祖皇帝一力堅持和明軍血戰到底,這才有了我大清入主中原,坐擁漢人江山,現下的局勢難不成比薩爾滸時更難?王愛卿,哀家允許你把兵馬全都收縮至京師外城,再加你為鎮國平寇大將軍,總督京師防務,望你勿負哀家和先帝所望。」
王復漢這一句科爾沁蒙古背盟投明徹底驚醒了布木步泰,大清崛起後,可沒少在草原上作惡,如今滿洲勢微,真逃奔草原,那些蒙古人豈不是會像狼一樣撲上來,然後拿著滿洲人的腦袋去向明國人獻媚取寵,在反覆考慮後,布木步泰最終同意了王復漢固守京師的的戰略構想,不過她也知道,王復漢手上的幾萬軍馬是大清最後的保障,所以她不得不把這支兵馬收縮到神京城內,想要依靠京師的城牆來消耗明軍的銳氣,再相機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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