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魚見他眼底含著笑意,眉眼看上去很溫和的樣子……他笑起來,好像就沒有這麼嚇人了。因他皮膚略黑,眉毛略濃,看著還有些憨憨的。
和平日威嚴的帝王儀態太不一樣了。
她看了一會兒,感受著男人炙熱的唇,才猶豫著張嘴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大好?」他不是崇尚節儉嗎?怎麼又讓她……這樣豈不是太揮霍了?便說,「臣妾覺得,不用了。」
「朕說用就用。」薛戰撫了撫她的臉,果斷說道。男人的吃穿用度怎樣都行,可斷然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妻子。她若是過得不如昔日的好,那還嫁他做什麼?
蕭魚見他態度果決,又知道男人大抵不希望自己的女人違背他的好意,就沒有在拒絕,遂笑笑說:「那臣妾……多謝皇上。」
這回是他自己主動說的,可不是她要求的。
薛戰笑容漸濃,忽的猛然轉過身壓著她親,吻如雨下,呼吸漸漸急促。蕭魚早就見識過了他的身量,下意識緊張,卻發現他並沒有將身體的重量壓下來,而是用手臂撐著……那手臂強壯結實,靜靜置於她的身側。
而後是他音色低低的問道:「還疼嗎?」
啊?蕭魚看他,四目相對,望著他的眼睛,便曉得他問的是什麼。只是她到底臉皮薄,如何好開口,便也沒有說話。只是這男人卻是沒羞沒臊,粗礪的手慢慢往下挪,與她說:「朕在問你,還疼不疼了?若是你不說,那朕便自己看了……」
「……嗯?」他笑著望她,很是無賴。
哪有人這樣的。蕭魚趕緊攔住他,雙手牢牢握住他的手,也顧不得羞恥,胡亂的點了頭。
怎麼可能不疼?他的力氣這麼大,身形也大,自是哪裡都大的……只是她一點頭,便聽到他笑出了聲,因與她貼在一起,便能感受他胸前的震盪。好像聽說了一樁很好笑的事情似的。
太奇怪了,她疼了,他就這麼高興嗎?
見他已經從她身上下來,只單手將她摟到了懷裡。鳳藻宮原本設有地龍,只是新帝體壯,大冬天的都不怕冷,這地龍昨夜都沒有燒。女子總要懼寒些,不過這男人的身體熱,倒是替她驅散了寒意。
蕭魚低頭望去,便見他的另一隻手臂就這樣搭在喜被外面,絲毫不怕冷……
不過,這麼粗的手臂,但凡她要與他對抗,這手臂怕是能很快的扭斷了她的脖子。
想到這裡,蕭魚的脖子便往裡縮了縮。覺得便是她手裡有把匕首,也絕對不敢對他做什麼的。
……
這一晚薛戰未碰她,蕭魚睡得很踏實,而次日醒時,那薛戰亦如昨日般早早起來了。元嬤嬤服侍她沐浴,低聲與她說:「皇上一早起來便去御花園練拳了,老奴聽說,皇上日日皆是如此,寅時便起來練拳。」
不得不說,這薛戰的確是個自律的男人。
蕭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等薛戰練完拳回來,便看到蕭魚坐在梳妝檯前梳妝。他走了過去,看著那妝奩前的物件,一樣兒一樣兒的,精緻小巧,隨手拿了幾件兒,卻都不大認得。只心下好奇,便拿著問蕭魚。蕭魚哪裡曉得他這般好奇?
女兒家的東西,他有什麼好問的?不過礙於他的身份,只好一樣一樣解釋給他聽,反正他聽了也不懂。解釋到最後,便有些不耐煩了。
而側頭一看,見他一頭霧水似懂非懂的模樣,蕭魚瞧著,心裡才有些許好笑。
薛戰拿了一盒瓷製景泰藍牡丹紋香粉盒子,說道:「這個朕知道,是胭脂。」
明明是香粉!蕭魚無奈的想笑。
不過蕭魚也沒反駁,帝王說是胭脂,那便是胭脂好了。只是……他如何知道胭脂的,莫不是以前也給姑娘家買過?
蕭魚梳妝好,便見他朝著黃梨木龍鳳紋圓角立櫃走去,抬手將那櫃門打開了。
起初蕭魚還未反應過來,待他伸手的時候,才急急跑了過去。就見他已經拿了她的一件小衣,勾唇望著她:「這個朕倒是認得……」
那又有什麼好自豪的!蕭魚臊得要命,當下便奪過來,胡亂塞到了櫃中,用其他衣裳壓著。只是她剛放好,便聽得他又拿起一樣,喃喃道:「這是何物?」
蕭魚一看他手裡拿的月事帶,臉「唰」的一下紅了,立刻抬手湊過去奪,只是她一撲過去,他正好展臂,堪堪將她抱住,一時被他抱了個滿懷。
結結實實被他困在懷裡,她力氣不如他,無法掙脫,只好說道:「你還給我……」一時倒也沒注意對他的稱呼。
等話落之後,才反應過來,緊張的去看他,只見他眉目含笑,仿佛也未怎麼注意。蕭魚緩緩鬆了一口氣。
女子嬌軟的身軀就這般緊緊與他貼著,薛戰一低頭,便能看到那兩團雪膩,他喉頭一動,對上她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自己在欺負她似的。他心下略慌,輕咳一聲,立刻便將手中的東西遞到她的面前,說:「還你就是了。」
有點像哄小孩子,仿佛他若是再不還她,她便要哭出來了。
等薛戰走了,元嬤嬤才開口說:「皇上她……」
蕭魚一張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他就是個無賴。」
看到蕭魚一副被欺負了的女兒家嬌態,元嬤嬤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
這日晚上,那薛戰未過來用晚膳,不過倒是派了太監過來傳話,要她先用膳休息,不必等他。蕭魚雖有些猶豫,可又等了半個時辰,果真見他未回來,便也依著他的意思,用了晚膳。只是要她先睡,那是斷然做不到的。
如今正值新婚,這薛戰對她照顧些,日後就難說了。終究是帝王,她總不好得寸進尺的。
蕭魚穿了身梨花白素錦寢衣,手裡拿了一本書隨便翻閱,心裡想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昨日她去了姑母的壽寧宮便惹得他不快,雖說也未對她說什麼重話,可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在去了的。新帝不喜她與前朝再有什麼糾葛,這一點她可以理解,只是昨夜他的反應卻是有些過了的……蕭魚看著過來給她換熱茶的元嬤嬤,說:「元嬤嬤,你覺得我姑母如何?」
元嬤嬤倒是不知蕭魚為何忽然這麼問,只悄悄的說道:「太皇太后一貫仁慈善良。」
蕭魚嗯了一聲,眼睛明亮。她姑母一向與人為善,對她尤為疼愛。她是一個非常溫婉美麗的女子,自她生母去世後,她便更疼她了。
不過……據說她姑母初為皇后時,也有不少大臣反對,只因她容貌太過艷麗,怕是會耽誤帝王,也有原因是怕蕭家太過得勢。只是姑母為後之後,卻是溫順賢良,母儀天下,從不涉政,日子久了,才漸漸有了賢后之稱。
是了,她怎麼會去想姑母如何呢?蕭魚覺得自己是多想了,那薛戰不喜她姑母,應當只是前朝的緣故罷了。
薛戰進來時,就見蕭魚坐在燈下看書,低眉順目,面容姣好。他在遠處站著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如今她已經是他的皇后了,才闊步走了過去,隨口問了一句:「在看什麼?」
蕭魚嚇了一大跳。
這人……怎麼不聲不響的就進來了?
薛戰解釋說道:「是朕不要他們稟告的。」順勢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低頭看了看她手裡的書,眉頭一皺,「這是……蠻文?」
蕭魚自然知曉,以他的出身,識字尚淺,自然是不會識得蠻文的。只是還是有些意外,他居然知曉這是蠻文。
見他沒有帝王架子,蕭魚也點點頭,語氣溫和的解釋道:「父親年輕的時候便走南闖北,便認識了蠻文。他說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兒家,多學點東西總是錯不了的。這蠻文父親自小便教我,我就學會了一些。」
其實父親教她的東西很多,可是她大部分都沒有學會。
薛戰若有所思,的確如她所言,那蕭淮是個人才。他便開口道:「朕從小就很仰慕你的父親。」
是嗎?
蕭魚眼睛一亮有些意外,想著他登基時,對護國公府手下留情,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在?不過,他欣賞她父親,他父親卻只當他是亂臣賊子。蕭魚垂眼想了想,復又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低頭在看她手中的書,神情專注。
便是蕭魚用盡心思打聽,這位新帝的出身也沒有什麼來頭,仿佛就是一個從鄉野出來的男子,便是他的親人,她也是沒有聽說過的。但凡她有個母親,興許自己在宮裡的日子也不會這麼安逸了。
只是元嬤嬤與她說,他與吏部尚書郭安泰如手足兄弟,而那郭安泰,亦是能文能武,是他手下的一名虎將。至於其他的,人才比比皆是,比起前朝那般儘是無用的文武百官,他手下的能用之人,的確多得是。
不過,他既能駕馭這些人,定然是有他的一番本事在的。
蕭魚自幼崇拜父親,最欣賞的便是那等有勇有謀之人。若是這薛戰並不是反賊,而是一名保衛大魏疆土的將帥,她應當會欣賞他的,她父親也會欣賞他的。
薛戰又說:「皇后見識廣博,識得蠻文,朕御書房內恰好有一些蠻文,過幾日便勞煩皇后替朕譯一譯。」
宮內自有才學之人,專門譯異邦文字,如何輪得到她一個女子?蕭魚正欲張嘴說話,卻想到若是能去御書房,仿佛也挺好的,便含笑應下:「皇上不嫌棄就成。」
他如何會嫌棄她?薛戰一笑,便從她手中想書抽了出來,隨手扔到一旁,而後健壯的手臂一攬,直接將她抱了起來,闊步朝著喜床走去……到了床邊,蕭魚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薛戰見狀,便說道:「放心,以後朕儘量不魯莽……」說著就輕輕把她放到了褥子上。
蕭魚去看他,有些恍惚。還是這樣健壯的身形,讓人生懼,卻好像的確和洞房之夜有些不大一樣,那會兒他可是直接扛著她就往褥子上一扔,雖說不疼,可那也不大舒服。
男人掀起錦被與她躺了進去,擁著她,將臉貼著她的,說:「明日朕陪你回門。」
三朝回門,她明日就能回護國公府了。蕭魚心裡歡喜,點點頭「嗯」了一聲,眉開眼笑。
懷中之人馨香嬌柔,薛戰擁著她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若是不想那是假的,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兒,自是想與她親近的。只是昨夜她睡在他的懷裡,有些心猿意馬,而後他偷偷撩開她的衣領看了看,瞧見那些痕跡,才頓時收了手。
那晚的確是他太過了……
蕭魚也有些擔心,生怕這廝又急急躁躁拱上來,等了片刻見他沒有什麼動靜,那手也只是安安分分摟著她,並未有任何的動作,緊繃的身子,這才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已經第三日了,第一日她迷迷糊糊有些不大記得了,第二日她又因前日疲憊一沾床就睡了,如今……她尚未太困,只是整個人被男人摟著,鼻間都是他的氣息,這種感覺有些奇怪。
想了一會兒,蕭魚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只是眼睛一閉上,感官就很清晰,男人的身體硬邦邦的,結結實實,硌得她有些難受,還有,他身上有股汗味兒,不濃烈,但是與雄性氣息夾雜在一起,就有些不好聞了。
蕭魚有些睡不著。
薛戰感官敏銳,見她似要動卻不敢動的架勢,才問了一句:「怎麼了?」
他也沒睡。蕭魚一睜開眼睛,便撞進他漆黑如墨的沉沉眼眸中,她張了張嘴準備說,猶豫一番,最後卻道了一句:「還是不說了。」
薛戰蹙起眉頭,道:「不管你說什麼,朕都不怪你便是了。」
「真的?」蕭魚看他,眼睛亮了起來。
聽她語氣便知她是心動了,薛戰看著她這副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就嗯了一聲:「自然是真的。」
如此,蕭魚才緩緩開口,大著膽子說道:「那皇上……您能去洗個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