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嚴厲的貝利亞,再看看一言不發抿著嘴唇的陳凡,莫德雷德有心想要幫忙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僵硬氣氛,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幫忙,急的不停轉動自己單馬尾。
然而在莫德雷德想出辦法之前,陳凡卻無聲地勾起嘴唇,露出開心而放鬆的笑容:「自從咱們見面,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發這麼大火呢,親愛的貝利亞。」
貝利亞聞言忍不住眯了眯眼,不知道陳凡到底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但隨後,陳凡繼續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出於對我的關心,當然生氣也是真的生氣,畢竟之前的行為危害到的並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嘛,總之,謝謝你了,我以後會多加注意。」
呼,這不是挺會說的嘛。
旁觀的莫德雷德終於鬆了口氣,卻發現貝利亞依舊面無表情。
過了很久,她才輕嘆一聲:「哈——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意識到了。既然如此就先不談這件事情了。莫德雷德,你去看看我殺死的地獄種裡面有沒有無毒的,咱們需要補充體力,那隻地獄螳螂還沒死呢。」
「啊?哦,好!」
聽到貝利亞的話,莫德雷德放下心來的同時,又站在屍體堆前面開始發愁起來。
說實話,莫德雷德雖然之前說不上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在屍體堆里,透過黏黏湖湖的內臟和血水翻找一會兒要吃下去的東西,這種事情還是衝擊太大了。
但也不能不做,陳凡那小子被弄成了人棍,肯定不能指望他代勞,貝利亞則是殺掉了這些地獄種,成功奪取安全的藏身之地,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讓她一個人做吧?
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衝動行為,導致自己連帶陳凡都需要貝利亞前來救援才逃過一劫,莫德雷德心裡就更加憋屈。
於是,深吸一口氣,莫德雷德微微顫抖著雙手,向屍體堆探了過去。
只是在和屍體堆徹底接觸的前一秒,陳凡忽然朝莫德雷德這邊開口道:「我說,這些地獄種裡面要真有帶毒的,小莫你抗性也不高,就不怕中招嗎?」
聞言趕忙停止自己的動作,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也有些動搖,莫德雷德不禁有些羞惱地瞪了一眼陳凡。
但緊接著,莫德雷德又低下頭,不得不承認陳凡說的很有道理。
好在貝利亞沒有陳凡的壞心思,聽見陳凡說的注意事項後,幾步上前拎起他,然後來到了屍體堆前方。
將陳凡對著屍體堆擺好,貝利亞順便詢問道:「那陳凡你能辨識出來哪種地獄種是有毒的,哪種是沒有的嗎?」
陳凡也很鬱悶:「我前兩天才從小莫那邊聽說了地獄與深淵的區別,找的資料也都是這方面,充其量涉及最多的是『罪』相關,地獄種是完全不清楚。你也不能怪我,誰能想到咱們會就這麼掉到地獄碎片裡面來呢?」
主動忽視掉陳凡多餘的廢話,貝利亞看向又開始玩自己單馬尾的莫德雷德:「莫德雷德,你為了活下去,敢於嘗試新事物嗎?畢竟這個地獄碎片裡面有沒有水資源,有的話又能讓我們撐多久都是未知數。」
一瞬間腦海中划過無數可能性,莫德雷德最終還是咬牙點頭:「小爺……可以。至少小爺不能拖你的後腿!」
「是嘛。」
不知為何,貝利亞的臉上流露出一股詭異的微笑。
…
…
彩虹橋的另一個艙室中,蘭斯洛特和阿格規文背靠透明的艙壁,面對眼前沉默注視著下方殘缺通路的摩根,不斷交換著眼神,但誰也不好先開口。
在這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彩虹橋的艙壁忽然迸發出一道淺淺的裂紋。
發現裂紋的出現,蘭斯洛特臉都白了,阿格規文也無法熟視無睹,上前一步後,由於空間狹小無法單膝下跪,只能先彎腰行禮:「摩根大人,就算現在下去,也無法確定莫德雷德小姐之前掉入到哪裡,希望您能先冷靜下來,回歸之後由專業的搜救隊接手。」
然而背對兩人的摩根依舊一言不發,注視著下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格規文額頭上冷汗緩緩滲出,蘭斯洛特更是抿著嘴唇,想要勸說摩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良久,摩根才轉過臉來,與莫德雷德七分相似的面容上滿是隱而不發的深沉怒火:「那個羅斯基輔的白痴熊神!我還從未見過像他這麼愚蠢的英靈,哪怕是當初的尤瑟王也……」
「大人!」聽到那三個字,阿格規文忽然沉聲開口,讓摩根稍微冷靜了一些。
最終,摩根只能長嘆一聲:「呼——阿格規文,蘭斯洛特。」
迅速對視一眼,阿格規文和蘭斯洛特一同上前,彎腰致意:「謹遵吩咐。」
「回去之後,由你們兩個五級的圓桌騎士帶隊,一定要救出莫德雷德。如果救不出來的話……」眯起艷媚的雙眼,摩根的嗓音中毫不收斂殺意,「熊神也沒必要回來了。」
頭埋得更低了一些,蘭斯洛特和阿格規文齊聲回應:
「是,摩根大人!」
…
…
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有四個人在圍著一張綠色的桌子坐好,隨後其中一位身材嬌小,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女童抖動一下自己寬大的深紫色長袍,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說明書細細觀看了起來,不時還晃動著自己從額頭長出的一對肉色長角,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其餘三位男性倒也不催促雖然外面穿著大袍子,內里卻只用兩根布條隨便遮擋住主要位置的幼女,只是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幼女讀完說明書。
好在不消片刻,幼女就隨手扔掉了說明書,按下桌子邊緣的一個開關。
隨後,嘩嘩的洗牌聲開始響起,沒過多久四人面前從桌子中央送上碼好的麻將牌。
「嗯呼,反面上的貼面層是帶有磁性,正面沒有,然後在一個傾斜的圓盤上隨盤轉動,牌回升到高處時,有磁性那面的被圓盤上方鐵環片吸往,並隨環片動彈送至一條槽由撥杆推走,正面沒有磁性的牌則持續在盤上滾動,槽上的牌被疊成雙後由推桿按數調配送往四面。
送好之後,圓盤上有一條小彈黃把牌翻撥,使正面的牌翻向下,以磁面向上而被鐵環吸住,直到最後所有的牌都被送到槽上帶走。四面的牌足數後,由人把持電鈕,牌下面的托板將四周疊好的牌送出台面。現在雲裳的麻將桌還真是好玩啊。」
臉上浮現出妖媚的笑容,幼女繼續按下按鈕,隨後掌心向上,示意其餘人可以開始了。
幼女伸手示意過後,瘦削且有著極重黑眼圈的蒼白男子率先伸手,隨意摸出一張牌後,半死不活地將其丟到麻將桌的中央:「東風。」
隨後,就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氣,虛弱地向後靠在椅背上。
面容俊美如凋塑般雌雄莫辨,身材亦幾近完美的高個男子緊隨其後,也跟著摸出一張牌,輕笑一聲後丟到中央去:「西風。」
好奇打量了半天兩位男子扔出來的麻將牌,幼女認真思索了半天,這才媚笑著也扔出一張牌:「既然如此,妾身就跟一張南風好了,呼呼。」
啪嗒一聲,三張牌詭異且巧合地相互交接,以三角之勢立於麻將桌的中心。
然後,幼女與兩位男子紛紛抬頭,或眼神潰散,或不懷好意,或魅惑十足,都看向了牌桌上唯一一位還沒有出牌的壯碩中年人。
硬派且粗獷的臉部隱隱約約籠罩著一層澹澹黑氣,巨熊般龐大的男人不屑冷哼:「怎麼,也想老夫跟一張狗屁風牌?那不可能,要跟也是跟一張炸彈,把你們這三個混帳東西統統炸死才好!」
被冷嘲熱諷的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幼女遺憾地搖搖腦袋,再次按下按鈕開始新一輪的自動洗牌:「啊啦啦,弗拉基米爾大公,您這就太沒意思了,大家都在打中原流行的麻將,怎麼可以忽然蹦出來一對炸彈呢?」
被黃金鎖鏈捆住雙手綁在椅子上的弗拉基米爾大公只是咧開大嘴,露出森森白牙作為回應。
如凋像般完美的男子倒是憑空從手心裡變出一對撲克牌,興致昂揚地甩在麻將桌上:「對哦,還有這種玩法,吃我一記炸彈!」
可惜回應他的只有幼女的魅惑笑聲,瘦削男子繼續半死不活靠在椅背上,弗拉基米爾大公則是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瑪門,你腦子一直不清醒,要不要讓老夫給你來上一巴掌治療一下?」
絲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著,瑪門還真就主動把臉湊到了弗拉基米爾大公的面前:「來,請吧。」
有心想要對面前這種完美到想要砸個稀巴爛的俊俏臉龐出手,弗拉基米爾大公卻也只能晃動一下胳膊,就被鎖鏈繼續壓制回去。
冷哼一聲,弗拉基米爾大公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要不是別西卜的暴食黑氣一直蠶食著老夫的靈力,早就讓你腦袋開花了,瑪門!」
「呵,你這老東西還真有意思,」扭動身體坐回位置上,瑪門對著面色陰沉的弗拉基米爾大公懶洋洋伸出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搖晃起來,「明明自己主動跑到地獄,想要趁我和別西卜爭鬥起來後趁火打劫,為了獨占果實還孤身一人,只帶上自己派系的親信,怎麼現在反而成了受害者?」
聽瑪門這麼說,弗拉基米爾大公額角的青筋不斷抖動:「呵,老夫是沒想到,你和別西卜居然只是假打,這才不慎落入了你們的套子裡,不然的話……」
「沒有那麼多不然哦,老先生。」洗好了牌,幼女重新示意三人可以開始了,「輸掉了就是輸掉了,嘴硬的男人妾身可不喜歡呢,呼呼。」
冷眼看向幼女,弗拉基米爾大公毫不掩飾地對她流露出自己最強烈的殺意:「酒吞童子,真沒想到你居然敢同時委身到貪婪之罪和暴食之罪的麾下,更可笑的是,你們兩個東西居然就這麼同意且認可了她,就不怕有朝一日被這個只知道玩樂享受的惡鬼背叛嗎?」
「嘿呀,背叛就背叛唄,屁大點事,在爾虞我詐的地獄裡面糾結這個有什麼用啊?何況要不是酒吞這丫頭,我倆都未必能達成這次假打下套的協議。來來來,大公,這次你先請怎麼樣?」瑪門壓根就沒把弗拉基米爾大公的話放在心上,只是不停催促他出牌。
就連靠在椅背上隨時都可能斷氣模樣的別西卜,也斷斷續續來了一句:「地獄裡……背叛……很常見……」
手上肌肉不斷扭動,弗拉基米爾大公最終也不願拿起麻將牌,讓瑪門無比苦惱地撓著腦袋:「您這是幹什麼啊,咱們開開心心打個牌都不行嗎?」
說道,不知想到了什麼,瑪門忽然一拍手:「啊!我懂了,大公您是好奇為什麼暴食之罪別西卜會是這幅衰樣對吧?那可就有的說了。」
我一點也不好奇。
心裡這麼想著,弗拉基米爾大公也樂得瑪門自己浪費寶貴的時間,只是沉默地聽他比手畫腳。
而酒吞童子則是優雅地抬起袖口,掩面而笑。
「要我說啊,你們雲裳的典籍也好,神話傳說也好,影視作品……哦,這個沒有,不用在意。總之,基本上都是給別西卜一個大腹便便,腦滿肥腸的形象,這可和人家真正的樣子完全不符合啊!」
一邊說著,瑪門一邊憤慨地站起身,走到蒼白瘦削的別西卜身旁,雙手示意弗拉基米爾大公看向他:「看看看看,別西卜人家多麼瘦弱,多麼可憐,就這麼個可憐人,還要遭受你們雲裳的詆毀與諷刺,實在是豈有此理!」
弗拉基米爾大公依舊沉默不語,別西卜更是懶得搭理瑪門,只有酒吞童子相當捧場地啪啪鼓掌:「就是就是,瑪門大人說的真好。一個永遠貪求,無法滿足的存在怎麼可能肥胖而臃腫呢?多餘的贅肉只能代表營養吸收過剩,但是既然能夠沉積出意味著營養吸收過剩贅肉,又怎麼會是堂堂暴食之罪呢?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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