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的營地里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隨行的阿哥們很快都趕到了十八的帳篷,跟隨的福晉們並不敢貿然向前,大家聚在一起,也不敢說話,只見著太醫提著藥箱小跑了過來,跪在康熙腳下,替康熙診脈:「皇上息怒,保重龍體呀!」
康熙的瞧著下首站著的一群兒子,冷哼了一聲:「朕到是想息怒,只可惜沒有這個命!」
阿哥們便越發不敢說話,垂下了頭,只胤禛往前越了一步:「皇上龍體如何,需不需要開藥?」
太醫鄭重的道:「還是開一些的好。Google搜索」
胤禛便微微點頭,有太監跟著太醫下去抓藥煎藥,帳篷也就只剩下康熙粗重的喘息:「十八沒了,這下你們都稱心了!」十四到底膽子大一些,抬著頭道:「皇阿瑪,十八沒了,兒臣們都很難過,還請皇阿瑪保重龍體,節哀順變。」
康熙猛拍了一下桌子,十四到底肩膀一縮,又垂下了頭。
「不要以為你們一個個的想的什麼朕不知道!朕現在看見你們就覺得不舒服,都退下去!」
八阿哥溫潤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是叫兒臣們留下侍候皇阿瑪吧,兒臣們這樣退下去心裡不安。」
「你們要是能心裡不安到是朕的福氣,只可惜,朕怕盼不到!」
八阿哥還要說話,見李德全微微搖頭便將話又咽了回去,瞧了一眼太子,見太子行禮退下,眾人便也跟著一道行禮退下。
外頭的權珮打著傘候著胤禛,見他出來便迎了上去,瞧著其他人的神情便也知道這會的康熙心情非常不好,誰撞上誰倒霉,她握住胤禛的手,同眾人點頭打了招呼便向帳篷走去,胤禛的情緒也不太高:「十八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
這次出巡塞外,一路上的事情實在不少,先是刻字的烏龜殼,接著又是莫名死掉的王公公,現在又輪上了十八,每一件的事情都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但誰又知道,一旦積攢到一起會發生什麼?
回了帳篷,權珮先給了胤禛一杯熱茶水,看著他喝了才問:「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還好吧,就是覺得有些累。」
「那就躺一會,也許.....」也許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事發生。
胤禛便順從的躺在了床上,看了一眼權珮,瞧她是坐在自己身邊的,便閉目養神,權珮也才翻了兩頁書,胤禛忽的坐了起來,看著權珮道:「我想起來了!」
權珮疑惑:「什麼?」
「我想起來王公公身上搜到的東西是什麼了!」
有侍衛冒雨衝進了駐紮的營地,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守在康熙帳外的侍衛瞧見,忙進去通報,片刻就有人領著冒雨而來的侍衛走了進去。
權珮替胤禛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聽著胤禛道:「.....我幼年時候跟太子一處玩的時候多,那時候太子喜歡兔子,皇上曾親自雕刻了一件兔子的吊墜送給太子,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知道的人實在不多,只因為那兔子是單只腳的,所以我記得清楚,那是太子曾養過的一直少了腳的兔子,太子異常喜歡,皇上就是照著那兔子給雕刻的。」
皇上對幼時的太子確實喜歡,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太子獨有的吊墜兔子為什麼會出現在王公公身上,而必然認識的康熙看到這個吊墜又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接下來是不是還有什麼手段?
「.....軍營里有士兵調動的跡象,將軍抓住了作亂的副將軍凌普,並搜到了這封信函,將軍讓奴才連夜轉交給皇上。」
凌普是太子的奶兄,在古北口帶兵,抓到凌普,太子也就不遠了。
龜殼上的字,兔子吊墜,十八的死,以及很早之前就對太子的種種忍耐因為這份太子寫給凌普調兵的書信,全部都疊加了起來,讓康熙氣急攻心,連眼都紅了起來:「來人!將太子給朕抓起來!」
在沒有往日的一點的疼愛和包容,現在的康熙對太子除過厭惡還是厭惡。
這麼大的騷亂很快驚動了隨行的所有人,太子被抓,天大的事情,眾人都惶恐起來。
皇上又將所有隨行的阿哥都叫到跟前。
權珮細心的給胤禛披好大氅,又在他腿上綁了護膝:「你現在有病,一會什麼事都少開口。」對太子的這個局設了這麼久,終於起到了想要的作用,此刻想要改變什麼是極其難的,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
胤禛笑了笑,摸了摸權珮的面頰:「怎麼到不放心我了?我一會就回來。」
權珮握了握他的手,點了點頭,看他撐傘走進了雨幕里,有片刻的失神,半響微微嘆氣,太子大禍臨頭,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幾個阿哥跟著倒霉了,不知道接下來的會是誰?她轉身進了帳篷,低聲吩咐曉月幾句,曉月出了帳篷跟外頭隨行的郡王府侍衛交代了幾句,自己便又進了帳篷。
這樣動盪不安的時候,對權珮而言,最重要的是自保,而不是爭鬥。
帳篷里太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錯在了哪裡,但顯然此刻的康熙並不需要太子辯解,一腳將太子踹到,自己便也氣的渾身發抖:「朕到底哪裡對你不好,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個不孝子孫!自小朕對你多般寵愛,多般包容忍耐,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若朕養只狗,只怕比你還要忠誠聽話些!只可惜了,你連狗都不如!」
外頭候著的阿哥們大雨之中衣裳都濕了大半,但都紋絲不動,不敢多言一句,片刻有太監出來傳話:「皇上叫大阿哥進去護駕。」
大阿哥的眼一亮,頗有幾分自得,轉頭看了一眼還需要在大雨里等候的弟弟們,微微頷首,邁步走了進去,裡頭的地上太子還跪著,只是衣衫不整又痛哭流涕,實在是前所未有的狼狽,他眼裡閃爍著幾絲痛快,但很快轉過,恭敬的行禮就侍候在了康熙的身邊。
因為激動,他甚至雙手都有些顫抖,看皇上和太子的樣子,多半太子的位子是要保不住了,而皇上此刻又對他表現出了極大的信任,只怕他的好事將近了,這樣想著,大阿哥越發挺直了脊背。
康熙似乎有些失去理智,將太子罵了將近一個時辰,卻不容太子辯駁一句,最終叫人將太子壓下去看管,而他自己也終於跌坐在了榻上,跟隨在一旁的內大臣張廷玉緊張道:「皇上?」
康熙擺了擺手:「朕死不了,叫那幾個不孝兒好好站在外頭反省反省!」外頭阿哥們也是受了無妄之災,張廷玉此刻也不好過分多說,只朝一旁招手叫了太醫過來:「給皇上診診脈。」
康熙的身體近幾年來本身就不大好,這次氣成這樣,手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情形並不好:「萬事您也要保重龍體才行。」張廷玉說話康熙還多少能聽進去幾分,康熙微閉上眼,眼角竟又淚珠滲出:「朕,累呀.....」張廷玉看的有些心酸,半跪著給康熙捶腿,帳篷里便沉默了下來。
夜越來越深,連雨珠都越來越大,外頭站著的阿哥全部都濕透了,胤禛大病未愈,淋了雨只覺得全身一會冷一會熱,人也昏昏沉沉起來,他聽得有太監說話:「四福晉怎麼來了?這樣大的雨!」
「麻煩公公通報一聲,我給皇上熬了好克化的小米粥,想親自送給皇上。」
胤禛這才清醒了些,抬眼果見是權珮,他不由自主的微微皺眉,只是想說什麼此刻也不大好說,而權珮自始至終並沒有看他。
太監遲疑了片刻,還是進去跟李德全說了一聲,李德全稍一猶豫,聽得閉著眼的康熙問:「又怎麼呢?」
「說是四福晉熬了小米粥給您送過來了,您看要不要叫四福晉進來?」
這會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躲的遠遠的,怎麼還有個福晉願意特意找上門來,康熙疲憊的睜開眼:「叫她進來吧。」
他到也想看看,這位叫他印象深刻的四福晉又有什麼事?
大雨之中紫色的裙裾到底還是濕了不少,於是衣裳的顏色便深深淺淺的不同,食盒裡的小米粥還散發著溫暖的熱氣,盒子打開就透出了一陣清淡的香氣,瞧顏色竟是淡淡的碧綠色,說不出的誘人,專門的小太監盛了小碗交給了李德全,由李德全驗過,小太監才再次盛了小碗捧給李德全,李德全親自給康熙餵。
大阿哥撇眼打量著自進來就沒有多說一句話的權珮,見她眉目淺淡清澈,實在瞧不出她的任何心思,難怪他額娘再三強調四福晉不簡單,看來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尋常的小米粥,但喝起來總覺得不同,透著清淡的香氣,典雅或者是溫暖吧,在這個雨夜裡讓人連痛苦和無奈似乎都忘記了很多,小半碗粥康熙很快喝完,又讓人盛了半碗。
一旁的張廷玉和李德全難免都有些欣喜,皇上好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了,今兒下晌午開始就沒進一口,沒想到這會到吃了這麼多。
也許是因為吃飽了人也覺得安逸了,康熙說話都溫和了不少:「你這小米粥是怎麼熬的,御膳房都沒有這味道?」
「.....選了六月荷花未開荷葉最綠的時候早晨不沾水不沾露珠的採下,又在九月太陽溫暖但又不足夠熾熱的正午將這些荷葉曬乾粘成粉,放在罈子里密封,等到十月了就埋在盛開的桂花樹下,等到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取出來,同頂好的小米放在一起熬煮,火候的掌握也是個敲門,只是全憑經驗並不好說,這樣也就熬好了。」這清澈安穩的聲音都聽的人覺得舒服,好似有安撫人心的作用,於是康熙的說話聲更溫和了幾分。
「難怪味道這樣特別好喝,竟然有這麼多繁瑣的事情在裡頭,可見萬事要做好都不容易。」
權珮便應了一聲:「您說的是。」
康熙微頓了頓,等著權珮說些什麼,權珮卻保持了沉默,半響康熙擺手:「好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權珮往外走,李德全忙跟了上去:「四福晉留步.....」還未開口,權珮便道:「一會我就叫人將那些荷葉粉送過來。」
李德全眯眼一笑:「那就謝過四福晉了。」
康熙瞧了一眼從外頭進來的李德全,半響嘆了口氣:「老四娶了個知冷知熱的好媳婦呀!叫老四回去歇著吧,最好在叫太醫過去瞧瞧,他還生病著,只怕這會不大好。」
李德全忙應了一聲,想著權珮腳步都快了幾分,四福晉的面子還是要多給的。
張廷玉難免有些佩服這位四福晉,只送粥什麼都不說,康熙也能自然而然的想到胤禛,這其實比在這會求情更高明,又不真的是不顧兒子死活的皇上,康熙必然會叫胤禛歇下的,真是聰明人,做個事情都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胤禛被特意點名叫回去,一旁的三阿哥八阿哥幾個不免多看了幾眼,見不遠處有個身影撐傘等著,便也多少猜到了一些,有個能耐大膽的福晉果真還是好,最起碼不用在雨中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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