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2024-08-28 18:13:03 作者: 小喬木
  四年後。

  桑白從睡夢中醒來,察覺到陸慎湊過來吻她。

  很自然地去抱他,回應他。

  已經結婚五年了呢,她對陸慎的感情也有一種潛移默化的加深。

  本來以為結婚時已經很愛他了,沒想到可以更愛。

  陸慎將手指插進她柔軟的發間。

  桑白「唔」一聲,推他,「別,筱筱要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果然有個奶甜的聲音敲門:「媽媽,你起床了嗎?」

  陸慎氣得笑一聲:「她怎麼這麼會挑時間。」

  桑白:「你平時走的早,她每天都這時候來找我的。」

  陸慎只好歇了心思,穿好睡衣打開門,把小公主抱起來,親她的臉:「寶貝起這麼早呀。」

  桑筱筱很不樂意地躲開:「爸爸你怎麼也在呀,爸爸鬍子好扎人。」

  陸慎對她這話很是不滿。

  「爸爸不能在嗎?爸爸就是要扎你——」

  一面說一面拿下巴的胡茬去蹭她。

  筱筱咯咯笑起來:「爸爸壞。」

  桑白就躺在床上含笑看著父女倆。

  鬧了一會兒,陸慎一把她放下,她就跑到床上,脫了鞋子蹭到桑白懷裡:「媽媽,我昨天自己睡沒開燈呢!」

  桑白誇她:「寶貝真棒,越來越勇敢啦。」

  大約兩個月前,筱筱滿三歲了,陸慎強行要求讓她自己睡,說女孩子從小就要培養獨立意識。

  根本原因,還是筱筱黏桑白黏得厲害,一直要桑白陪著睡,夫妻之間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

  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對帶大自己的媽媽有著天然的親切感。

  桑白也同意,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成功。

  陸慎說暫時就要這麼一個吧,好容易長大點兒了,再來一個他先受不了。

  筱筱說:「媽媽,阿姨說外面下雪了,你陪我出去好不好?阿姨不讓我自己出去玩。」

  桑白一愣:「下雪了嗎?」

  南城這幾年冬天都沒下過雪。

  陸慎順著她的話按開窗簾。

  屋外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

  很久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了,連人也變得興奮。

  桑白摸一摸她小腦袋:「好呀,等吃完飯爸爸和媽媽一起陪你出去堆雪人好不好?」她看陸慎一眼,「你爸爸還欠媽媽一個雪人呢。」

  筱筱都未必明白「堆雪人」的意思,下意識覺得是很好玩的東西,難得下床蹭到陸慎跟前,「爸爸我也要雪人。」

  陸慎把她抱起來:「你要什么爸爸沒給你。」

  筱筱氣呼呼的:「爸爸不讓我跟媽媽睡,因為你想自己跟媽媽睡。」

  陸慎:「……」

  桑白「噗嗤」笑出聲來,「這小東西鬼得很呢。」

  吃完飯推開門,別墅外的小院裡兩顆桑葚樹枝上落滿了雪。

  桑白生下筱筱沒多久,陸慎特意在院內栽了兩顆桑葚小樹苗,寓意陪伴她一起健康成長。


  陸慎把筱筱抱在懷裡,給她指:「這兩顆樹跟我們筱筱年紀一樣大呢。」

  筱筱「哇」一聲,「那它們也三歲了嗎?」

  陸慎:「對呀。」

  難得他今天有空享受親子時光,自然要他親自動手。

  堆大雪人不像想的那麼容易,連平鵬和麥子都被召喚來,帶了兩柄塑料鏟。

  小孩子只顧著玩,桑白倒不怕她摔跤什麼,只是要不時喊她喝幾口熱水,把衣服穿好,出了汗及時擦乾,她倒是沒什麼玩樂的心思。

  一個多小時後雪人終於堆好。

  陸慎喊桑白過來給雪人裝眼睛、鼻子和嘴巴,還給戴上一頂小紅帽。

  桑白含笑拍了張照片發上網——某人答應了四年的事,終於今天有機會兌現諾言啦。[雪人.jpg]

  筱筱雖然小,但占有欲很強,說:「這是媽媽,爸爸再堆一個我。」

  桑白看一眼陸慎,輕聲問他累不累。

  他笑說倒是不累,但這占有欲是不是隨我。

  於是又堆一個小雪人,隨便筱筱去裝眼睛鼻子和嘴巴。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堆最後一個時就快了很多,中午兩點左右,堆好了一家三口。

  筱筱歡呼鼓掌,嚷著要合影。

  於是一家三口跟雪人一家合影留念。

  小孩子心思活絡,最容易喜新厭舊,堆完雪人筱筱就把它們忘在腦後,一邊踩雪,一邊把雪團成一團去偷襲陸慎。

  笑鬧著玩到下午三點,桑白摸著筱筱的小手冰得厲害,哄她說進屋洗澡休息,不然要感冒。

  筱筱向來聽她的話,主要是也覺得玩累了,攤開手要媽媽抱,乖巧地回去了。

  陸慎跟在身後,含笑說:「這乖巧的樣子,倒是隨你。」

  桑白回頭瞪他一眼,抱筱筱去洗個熱水澡,送回她的小房間,她很快就睡著了。

  她這才顧得上自己泡個熱水澡——剛才在外頭站那麼久,小腿都凍得有些木。

  泡在大浴缸里幾分鐘,陸慎進來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在樓上洗澡的時候他會直接進來,也不避諱。

  一開始桑白還有些害羞,但時間久了也就習慣。

  陸慎看她一眼,脫了衣服就直接鑽進來,一本正經地說:「是挺冷,我也泡一會兒。」

  桑白咬唇看他。

  果然下一秒他就湊過來:「你給我暖暖?順便把早上沒做完的事情一起做完吧。」

  隔天是岑嘉雲的忌日。

  兩人帶著筱筱一起去墓地祭拜。

  桑白指著墓碑上岑嘉雲的照片跟筱筱說:「這是奶奶,還記得嗎?」

  筱筱點頭:「記得呢,媽媽前幾天才給我看過照片。」又很乖巧地說,「奶奶,我和爸爸媽媽來看你啦。」

  桑白牽著她,回頭去看陸慎。

  他像是刻意收斂了情緒,臉上沒什麼表情,給岑嘉雲墓碑前獻了一束花。

  一家三口開始往回走。

  雪下了一夜,回家那條小道被踩得很厚實。

  筱筱年齡小,還不懂得什麼是死亡,情緒絲毫未受影響,只覺得走路溜冰似的,很有趣,要求在家門口多溜一會兒。

  連帶桑白和陸慎的情緒也被她這幾分童真緩和不少。

  一人牽她一隻手,拉著她溜冰。

  筱筱從沒這麼玩過,簡直樂此不疲,來來回回好多趟,最後桑白胳膊都累了,她才意猶未盡地說:「那好吧,媽媽休息一會兒。」

  吃完晚飯,又要求去溜冰。

  陸慎說這麼喜歡乾脆帶她去溜冰場玩吧,有教練他們夫妻兩人也能輕鬆點。

  於是開車帶她去了國貿附近一個溜冰場,穿上冰刀鞋,由教練帶著玩。

  她才第一次,但學得很快,摔倒就爬起來,結束時已經能勉強滑小步子了。

  回去的車上,她問桑白:「媽媽,以後我能每周來玩嗎?」

  桑白有意識地增加父女親密度,於是說:「是爸爸帶你來玩的,你問問爸爸?」

  筱筱「喔」一聲,又不大願意地蹭到陸慎懷裡,「那爸爸——」

  陸慎:「不能喔。」

  筱筱:「?」

  她一張小嘴扁了。

  陸慎含笑溫聲說:「那你要親親爸爸才行。」

  筱筱湊過去主動親了陸慎臉頰一下。

  陸慎又逗她:「還要讓爸爸用鬍子蹭一蹭筱筱的臉喔。」

  筱筱不大願意地:「那好吧,就給你蹭一下喔。」

  她小小一隻,陸慎把她拎到腿上,用胡茬輕輕蹭她。

  筱筱揮了揮小手:「有點痛痛的。」

  桑白推他肩膀:「幹嘛老欺負孩子。」

  陸慎很快放開她,又說:「讓爸爸想想,還有什麼——」

  小傢伙這時不願意了,她轉頭跟桑白告狀,聲音奶聲奶氣的:「媽媽,爸爸怎麼一直耍賴,他明明答應我的,結果又一直騙我。」

  她鬧著要從陸慎腿上下來:「媽媽,你當時到底為什麼要嫁給爸爸呀。」

  桑白笑抽。

  陸慎把她按回腿上:「反了你了。」

  筱筱「哼」一聲。

  陸慎揉一把她小腦袋,說:「行了,爸爸答應你了,好不好?」

  筱筱這才歡呼起來,抱著陸慎一條胳膊:「爸爸最好了。」

  陸慎「嘖」一聲,去看桑白,「她這點我怎麼覺得跟你也一模一樣呢?」

  桑白說:「我哪有,不都是你把她寵壞了。」

  回到家裡已經接近9點。

  洗個澡筱筱就睡著了。

  桑白回到臥室,看陸慎站在窗前。

  他背影顯得很沉靜。

  她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腰。

  「出去走走嗎?」

  她莫名地,不喜歡他這樣子,總覺得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孤獨感。

  其實自從筱筱出生後,他身上生活氣息濃烈了不少,顯少有這種感覺。


  陸慎轉身,低頭看她:「好啊,終於有空搭理我了?」

  桑白於是說,要不你女兒以後你照看吧,省得你沒事總抱怨。

  陸慎笑說,她都三歲多了,洗澡還是當媽的來合適,等你以後生個兒子我來帶,不過再晚兩年吧。

  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月色清朗,白雪還未化,更添幾分清冷。

  桑白看到小院裡的桑葚樹,說:「沒想到桑葚樹長的這麼慢,都三年多了,這麼一顆小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果呢。」

  陸慎:「明年就結了,今年也有,只是少,我直接讓人剪掉了。」

  桑白很納悶:「我說怎麼沒看到,不過,你怎麼會想到種樹的啊?」

  陸慎說,總覺得女兒出生,要有個什麼紀念。

  很多人會養一隻狗或者貓跟女兒一起長大。

  但寵物壽命太短,十幾歲的女孩子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可能陪她長大的狗就要離開,他不忍心讓女兒遭這種罪。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種桑葚樹最好。

  一來是他們倆的愛稱,二來長大了桑葚樹也就結果了,每年都能吃到。

  他甚至想,將來如果兩人有天不在了,好歹這兩棵樹會陪伴他們的女兒,走完這一生。

  記憶里,是陸慎第一次跟她聊這樣深沉的話題。

  他牽著她的手,在月光底下踏雪漫步。

  他說,一直最喜歡一句話「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覺得這真是中國人的浪漫。

  所有的深情、隱忍還有歲月的痕跡都在這裡頭了。

  岑嘉雲去世的時候留的那盆繡球花,也隱約有點這個意思。

  時間過得真快。

  筱筱都那麼大了,岑嘉雲離世也這麼久了,甚至有時候她的面容在他腦海里都有些模糊。

  但今天帶著筱筱去祭奠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這種血脈傳承的感動。

  像是一個輪迴。

  桑白握住他的手緊了緊,說:「人都會有這樣一天的,但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刻意放緩語氣,調節氣氛,「不知道你老了以後,是不是還這麼帥。」

  陸慎莞爾:「我不一定,但你一定還這麼漂亮,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嫌棄我。」

  桑白故作深沉地想一想:「應該不會吧,你這麼有錢——又這麼會耍賴。」

  陸慎笑出聲來:「要是七老八十,我可爬不了窗了,到時候你可千萬別把我趕出去。」

  桑白聲音又甜又軟:「知道啦。」

  兩人在雪上踩過,很淺很長的幾行腳印。

  這一生這樣短暫,卻也希望能一直攜手向前,直至生命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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