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反應迅速,漆黑的槍口迅速對準陸鹽。
見對方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他的神情仍舊沒有放鬆警惕,視線在陸鹽跟通風口來回掃射。
哈雷冷冷地逼問道:「裡面還幾個人?」
陸鹽:「沒有人,就我一個躲在裡面。」
哈雷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抬手衝著通風口開了一槍。
他這一槍開的很突然,但管道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不像有人的樣子。
這下哈雷放心了,正想解決這兩個小傢伙時,貨倉又走進來幾個星盜。
為首那人個子很高,足有一米九,深棕色頭髮,眉毛黑濃,眼神犀利,額角有條腐蝕過的疤痕,給深邃英俊的五官平添了一種野性的粗獷。。
「怎麼又開槍了?難道還有倖存者?」男人的嗓音低沉。
陸鹽看見他耳後紋的蜘蛛刺青,認出他是在操作室殺死黑框眼鏡的那個人。
哈雷轉過頭喊了一聲老大,解釋道,「只有這倆小孩了,其他人都解決了。」
科萊昂深灰色的眼瞳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掃視在陸鹽身上,令人不寒而慄。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科萊昂開口問陸鹽。
「我們是垃圾星的人,父母死後想去其他行星討生活,正規星艦的票買不起,就找了個中間人,想偷渡到ET22星。」
「那些人安排我們藏在這個小貨櫃里,後來聽見外面有動靜,我們才從出來看看怎麼回事。」
陸鹽這番話半真半假,他不能泄露赫淮的真實身份。
哈雷一條眉毛上挑,一條眉毛下沉,露出了誇張的懷疑,「你們倆是兄弟?」
陸鹽從貨櫃上跳了下來,搖頭說,「不是親的,但有血緣關係。」
赫淮抬頭看了一眼走過來的陸鹽,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說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科萊昂對這倆少年有沒有血緣關係,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去檢查這筆能給他們創造上百萬利潤的貨。
哈雷再次舉起槍,痞里痞氣地沖陸鹽笑了笑,「晚安,下次投個好胎。」
見哈雷將槍口對準了陸鹽,赫淮的臉色立刻變了,他猛地上前,一拳擊中哈雷的鼻樑,奪下他手中的粒子槍。
誰都沒想到赫淮會有這樣的爆發力,陸鹽都愣了一下,見赫淮要對哈雷開槍,他連忙呵住了他。
「把槍放下!」陸鹽急的聲音都有些撕裂。
這些人都是訓練素的星盜,他們手裡都拿著槍,這麼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赫淮頓住了,下意識側眸去看陸鹽。
這時反應過來的哈雷,從夥伴手裡抽過能量衝擊長-槍,分量十足的槍托伴著呼嘯的風聲,掄到了赫淮的腦袋。
赫淮被巨大的衝力摜到地上,頭重重砸到超合金地面,反彈了一下,又落回了地板上。
大量的血從傷口滲出,很快將他的金髮染紅了。
哈雷的鼻子也出了血,他用指肚揩去血,陰沉著臉拿槍托繼續砸赫淮,「小雜種。」
陸鹽像是被赫淮的血灼到似的,眼白燒出幾根蛛網一樣的血絲。
憤怒充斥著整個胸腔,沿著四肢百骸散開,陸鹽的指尖都在顫,他衝過去抱住昏過去的赫淮。
哈雷手裡的槍托仿佛有千斤之重,掄下時陸鹽雙肩一塌,後背火燒似的疼著,他將赫淮護得更緊了。
槍托一下又一下砸過來,陸鹽下頜被掄到了,腦子嗡嗡地響,一股熱流從耳邊淌出。
哈雷仍舊沒有停手的意思,一旁的夥伴看不下去了,「差不多行了,給他倆一個痛快吧,咱們還得把貨弄到星艦,別浪費時間了。」
哈雷一臉兇狠地踹了兩腳,才停了下來。
陸鹽半邊臉麻到沒有知覺,右耳針扎似的疼,眼前也陣陣發黑,他咬著牙沒讓自己昏過去。
「我們倆沒有其他去處,能不能讓我們跟著你?」陸鹽看向正在驗貨的科萊昂,「不管做什麼都行,只要能吃飽飯。」
他一張口,嘴角的傷又裂開了,血順著流下。
科萊昂看了過來,灰色的眼瞳沒有任何情緒,看他的目光跟看一隻死物沒什麼區別。
陸鹽還要說什麼,哈雷卻將槍口塞進他的嘴裡,居高臨下,「你兄弟剛才想開槍殺了我,你還想跟著我們?」
「他只是想保護我。」陸鹽艱澀地開口,「以後再也不會了。」
是他把赫淮帶出來的,他得把赫淮活著送回去。
「別殺我們。」陸鹽垂下眼睛,雙手攥緊,低聲下氣的央求,「……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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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淮睜開眼睛,腦袋上尖銳的疼痛,讓他的目光渙散空洞。
直到有人將水遞到他唇邊,清涼的淨水滋潤著乾澀的唇瓣,赫淮的意識才稍稍恢復了一些。
他艱難地抬眼,模模糊糊看見面前半蹲著一個人,好一會兒他才看清了對方的五官。
是陸鹽,他的嘴角跟臉破皮腫了,青紫的沉澱色讓那張臉看起來悽慘狼狽。
赫淮睫毛顫了一下,眼睛鼓脹著,裡面燒著壓也壓不住的戾氣,他掙扎著坐了起來。
陸鹽見狀連忙摁住了赫淮,用命令的口吻說,「躺好,別動。」
雖然陸鹽也挨了不少打,但他護住了身體脆弱的部分,不像赫淮被槍托重擊了腦袋。
上次德爾打赫淮,只是單純教訓教訓他,不是真想要赫淮的命,哈雷就不同了,他下手根本沒留情。
科萊昂大概是看他們年紀小,比成年人好控制,這才沒殺了他們,把他們帶回了星盜大本營。
見陸鹽下頜又紅又腫,赫淮輕輕摸著他的臉,嗓子像是含了一口血氣,眼底都有一股血腥。
「誰打的?」赫淮下唇發抖,「是不是拿槍指著你的那個人?是他嗎……」
赫淮神色是罕見的陰冷,他不顧陸鹽的阻攔,執意起來了。
見赫淮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勢,陸鹽心頭煩躁地撥開他的手,不近人情道,「是不是他重要嗎?你能怎麼樣,你連自己都顧不了。」
陸鹽這句實話,像一盆冷水迎頭澆向赫淮,他怔在原地,眼睫一點點落下。
赫淮從來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弱小。
見赫淮垂著頭,仿佛被人抽走活氣兒似的,陸鹽頓時後悔把話說的那麼難聽,他不該對赫淮發火。
陸鹽望著赫淮動了動唇,好半天才說,「我們得活著,只有活下來,才有機會離開這裡。」
「所以不要衝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去招惹那些人,我們得忍著。」
陸鹽的嗓音沙啞至極,他的表情很平靜,眼裡卻像被撒了一把碎冰,迅速聚攏了一層白色的霧氣。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完全超出了陸鹽的控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把赫淮送回家。
陸鹽從來沒這麼絕望過,他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都強忍著難過沒讓自己崩潰。
但當那些星盜拿槍抵著他們,當他放下尊嚴去求星盜,當看著一直昏迷不醒的赫淮,過往的所有不幸全都涌了出來,幾乎將他擊垮。
赫淮的心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認識陸鹽以來,他從來都是強勢冷漠的,赫淮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
「我知道了。」赫淮捧起陸鹽的臉,看著他臉上的傷,心疼的不得了,「還疼不疼?」
陸鹽不習慣跟赫淮這麼親昵,不自然地別過頭說,「沒事,再過一天就會消腫。」
赫淮仍舊很心疼,他湊過來給陸鹽吹了吹。
陸鹽更不自在了,但他沒推開赫淮,也沒再說讓他傷心的狠話。
本以為赫淮吹兩下就會放開他,陸鹽也就沒催促他,隔了好一會兒,臉頰突然落下一個柔軟的觸感,輕輕柔柔,像風挾著花瓣掠過。
陸鹽愣住了。
赫淮的指尖摩挲過陸鹽裂開的嘴角,輕輕吹了吹,低頭吻了下去。
陸鹽大腦持續宕機,對方親了他三四五六下,他才反應過來。
七八歲以後,陸鹽就沒被人這麼親過,說話都磕了一下,「你……你幹什麼?」
赫淮眼睛沁著水光,他見陸鹽沒有生氣,眼睫扇動了兩下,紅著眼睛湊過去在陸鹽受傷的嘴角又親了一下。
陸鹽喉頭梗了梗,身體僵硬,表情呆滯。
「我以後會變厲害。」赫淮將臉埋進陸鹽頸窩,以往純粹乾淨的眼眸沉靜了下來,他輕聲說,「會保護你的。」
陸鹽梗著脖子,嘴張了合,合了又張——看在赫淮今天受傷的份兒上,他沒打擊他的積極性,勉強擠出一個『嗯』。
赫淮抱著陸鹽,餘光瞥見他後頸那片顏色嚇人的淤青,心臟仿佛被一雙大手攪弄似的,劇烈抽了抽。
陸鹽感覺赫淮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脖子,緊接著後頸有熱氣拂過。
陸鹽的眉心跳了跳,頓時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一個軟乎乎的東西貼到了他後頸,那一刻陸鹽的雞皮疙瘩紛紛跑出來起義。
對於這個很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alpha,陸鹽就跟過敏似的,只要赫淮靠他太近,還露出軟乎乎的樣子,陸鹽就覺得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