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算赫淮不帶他看那片花海,不將自己的臥室讓出來,陸鹽也會留下來。
他選赫淮只是因為赫淮的父親是洛佩斯,不是因為赫淮比溫沙浪漫暖心。
不過隨著相處時間變長,陸鹽慢慢改變了最初對赫淮的敵意。
看著捷森特他們像貨物似的,將昏迷不醒的赫淮扔到星艦準備帶回垃圾星那刻,其實陸鹽就已經後悔了。
赫淮是赫淮,洛佩斯是洛佩斯,他不應該把恨意強加給赫淮身上。
赫淮是無辜的,而且……還那麼信任他,在伯爵府那半月對他非常好。
-
舒伯茨之所以覺得溫沙更適合陸鹽,其實不完全是所謂的『刻板印象』,有一個理由他沒有說——
不管陸鹽的父親有沒有叛國,這件事的真相如何,他死在阿波羅號是洛佩斯下達擊毀星艦的命令。
這件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陸鹽不可能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很難相信他會選擇赫淮,怎麼看都像是戀愛腦才幹出來的,陸鹽不像是這樣的人。
對此陸鹽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
當初就因為一念之差,陸鹽答應了捷森特的計劃,後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巧合,和赫淮有了這麼深的羈絆。
如果他當初成功將赫淮送回去,或許他們倆就不會有以後了。
除了玄之又玄的命運外,也是天性使然。
但凡陸鹽對赫淮少一分愧疚,少一分責任心;而赫淮被陸鹽欺騙後,不再信任他,不再將陸鹽當成他未來的伴侶,他們現在就不會在一起。
所以換一個人跟陸鹽經歷這些,未必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
-
將洛佩斯送走後,赫淮趕到食堂時大部分人都走了,零零散散只有幾桌人還在吃。
舒伯茨下午還有事,吃飽後就先走了,陸鹽在原處等著赫淮。
赫淮看見陸鹽後,跨著那雙修長的長腿走過來,坐到了陸鹽對面。
赫淮給陸鹽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你父親的案子很快就會翻案,檢方已經拿到了捷森特的口供。
陸鹽愣了一下,抬頭看向赫淮,一針見血道,「這算是變相催婚?」
對於陸鹽的敏銳,赫淮笑了笑,有些無奈跟頭疼。
昨天下午洛佩斯給赫淮打電話,主要目的是問他跟陸鹽什麼時候登記結婚。
洛佩斯聽出赫淮話里的言外之意,知道陸鹽對當年那年事耿耿於懷,所以今天才帶來這樣一個消息。
他來911銀衛基地,一半原因是想跟兒子見面談談,另一半原因是不想讓這裡完全脫離他的掌控。
這些年911銀衛基地就像一塊鐵板,除了莫倫上將誰都難以撬動這裡,包括洛佩斯。
不過他並沒有著急下手,因為赫淮在基地已經站穩了腳跟,等莫倫上將從現在的位置退下來,赫淮再歷練幾年就可以接手了。
洛佩斯很少管赫淮,也沒給他提供過什麼便利,一直放任兒子野蠻生長。
因為他是個信奉森林法則的人,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如果赫淮不是這塊料,洛佩斯不會趕鴨子上架,把家族交到草包手裡。
好在赫淮沒讓他失望,對於他的成長速度洛佩斯非常滿意。
但他們父子間的矛盾也日益增大,這種不合源於理念不同。
在洛佩斯看來,赫淮那些所謂的人生價值觀空洞又稚氣,如果他一定要堅持自己那套,只要能成功,那洛佩斯選擇支持。
他只要最終結果,不在乎成功的過程中走了多少彎路。
以赫淮現在的年齡跟閱歷,洛佩斯可以容忍他的『孩子氣』,放任他隨便折騰。
至少十年之內,洛佩斯不會過多插手赫淮的事,他的觀念是——
自己選的路自己咬牙也要走完,挺過來是你的本事,挺不過就得聽我的。
赫淮的前途事業,洛佩斯暫時不想管,但他跟陸鹽必須儘快結婚,建立精神綁定。
陸鹽十二歲那年從伯爵府將赫淮騙了出去,又帶著赫淮從垃圾星險些逃出來,還在海盜堆里生活了六七年。
洛佩斯了解自己的兒子,沒分化成alpha之前,所有人都以為他是Omega,接受的也是標準的O式教育。
沒有陸鹽,赫淮不會丟,但沒有陸鹽,赫淮也不會成長這麼快,所以洛佩斯對這個能折騰的omega非常滿意。
他的滿意並不是基於兒子的喜歡,而是陸鹽能為他們家族帶來很多利益。
所以即便不是陸鹽,陳鹽、王鹽,周鹽,只要跟alpha高匹配,實力強,洛佩斯都會促成這樁婚事,不管赫淮喜歡不喜歡。
陸鹽輕嗤,「你爹每次都能精準地踩到我的雷點。」
洛佩斯不關心陸鹽父親是不是被冤枉的,他只是想用這件事跟陸鹽賣個好,想陸鹽早日放下過去的恩怨,跟赫淮結婚。
但他促成他倆的婚姻,並不是為了赫淮的幸福,陸鹽在洛佩斯身上既看到了一個虛偽的政客,又看到了一個失職的父親。
這兩點精準踩到陸鹽的雷。
「不要生氣了。」赫淮將一份水果沙拉推到陸鹽。
「我沒生氣。」陸鹽面無表情。
說完這句話,他下意識冷哼了一聲,這聲冷哼單純針對洛佩斯。
不過赫淮畢竟是洛佩斯的兒子,夾在他跟陸鹽中間,承受著兩頭的壓力。
陸鹽不怪赫淮,所以沒再提這個話題,插了一塊沙拉醬最多的哈密瓜。
消滅了一大半水果,見omega臉色緩和了不少,赫淮在邊緣試探,「那我們倆到底什麼時候結婚?」
陸鹽往嘴裡丟進一顆小番茄,揚眉道:「我高興的時候。」
赫淮問,「那你什麼時候高興?」
陸鹽還真思索了片刻,然後涼涼地看向alpha,「首先你不要管著我。」
赫淮將那盒水果沙拉抽了回來,明確地告訴陸鹽,「你想都不要想。」
他只在甜食這一件事上管著陸鹽,其他都是看陸鹽自己的意願。
陸鹽手裡還拿著餐叉,飯後水果卻被人端了,他又冷哼一聲,這聲完全是衝著赫淮的。
他倆愛情的小船,在這一刻翻船了。
-
結婚證對陸鹽來說就是一張可有可無的紙,即便沒有也妨礙他和赫淮在一起。
赫淮想要那張紙跟任何的人催促都無關,單純是因為他們倆結婚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向上級打報告,申請同住。
依照赫淮的軍銜,他們會分到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宿舍,擁有一張雙人床。
赫淮只是想跟陸鹽把那張證領下來,沒到迫切的地步,而且兩個人擠在單床人也很有情趣。
陸鹽現在已經習慣赫淮晚上找他,今晚甚至在熄燈後主動去找赫淮,留宿到赫淮這裡。
雖然目的不純,但聽見敲窗戶的聲音,赫淮拉開窗簾,看見窗外的Omega,那刻只覺得今晚的月色都柔軟了許多。
赫淮打開窗戶,將陸鹽放了進來。
窗戶還沒來記得關,外面就有一對巡邏的alpha,赫淮將陸鹽拽到床上。
陸鹽仰面躺著,赫淮左肩抵著陸鹽的肩,膝蓋曲在床沿,半貼在陸鹽身上。
一抬頭,陸鹽撞進了赫淮的視線。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依舊如故,仿佛仍舊是那個笑著跟他說『我把這個房間讓給你,這樣你每天就能看見花』的少年。
在赫淮吻過來時,陸鹽仰起頭,勾住了赫淮的脖子。
-
赫淮換完新床單,陸鹽還盤腿坐在冰箱前,冰箱門半開著,橘色的光線映在他的眼角眉梢。
宿舍的單人床太窄,再加上跟其他人只隔著一道牆,在基地親熱的時候,兩個人都不會太過分。
陸鹽正在挖冰激凌吃,他嫌裡面的料不夠,從冰箱鼓搗了一些麥片、水果乾灑到了冰激凌上,又擠了點藍莓醬。
赫淮眼皮抽了抽,上前拿過他手裡的冰激凌,蓋上保鮮盒的蓋子放回了冰箱。
陸鹽宛如貞子附身,幽怨地看著赫淮。
赫淮哭笑不得,將omega從地上拉了起來,「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陸鹽去洗手間漱了口,不情不願地躺到床上。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單人床的好處了,即便陸鹽再怎麼不高興,他們倆也只能貼著睡。
陸鹽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可能真為這種小事生赫淮的氣,他突然說,「你不用感到壓力。」
赫淮睜開眼睛,靜靜望向雙眼閉合的omega。
「不管你父親做了什麼,我不再牽扯到你身上,也不會再離開。」陸鹽第一次給了赫淮一個明確的保證。
赫淮眼睛閃著細而明亮的碎光,輕笑著說,「我知道。」
陸鹽輕哼一聲,「但你別指望我會憋在心裡,我不高興了,還是剛他的。」
「我知道。」
陸鹽不再說話,赫淮抱住他,窩在他肩上,「鹽鹽,我喜歡你。」
這下換陸鹽說,「我知道。」
「我也離不開你。」
「我知道。」
「你也不離開我。」
陸鹽挑眉,「哦,這個我不知道。」
赫淮在陸鹽耳垂咬了一口,「這個你一定要知道!」
陸鹽笑了——他的小公主變成一個白切黑,不像小時候那麼單純、軟乎乎,但他還是很喜歡。
許久陸鹽才『嗯』了一下。
-
赫淮易感期時,莫倫上將怕他對抑制劑仍舊不敏感,大手一揮給他和陸鹽放了三天假。
他們倆的生理期已經同步,發情期跟易感期趕在同一天。
回到那套複式房,不用顧忌別人的後果是,陸鹽又喝了整整兩天的營養液,房門一步都沒出。
知道陸鹽快要發火了,不等他發脾氣,第三天赫淮進廚房總算給陸鹽做了口熱乎的中餐。
填飽肚子的陸鹽仿佛一隻曬足陽光的貓,總算露出了柔軟的肚皮,赫淮上去摸了摸。
陸鹽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赫淮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他的後頸,「下午你還要去看裴流明?」
陸鹽悶聲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看見你訂購了兩箱營養液。」赫淮吐槽,「你不能總給人送營養液?」
陸鹽本來想說我還買一盒巧克力,舒伯茨送他的那個牌子,128顆裝,但想起他母親吐槽他父親,又默默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