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打得並不輕,姜嶙被砸蒙了,徑直退了好幾步,轉頭一看發現竟是平日性子靦腆的傅子獻。
他怒道,「你竟敢打我!我好歹與你姐訂了親,也算你名義上的姐夫!」
傅子獻看樣子氣得不輕,俊秀的臉變得通紅,拳頭緊握著,「我打的就是你!」
姜嶙擼著袖子就要動手,「區區一個庶子,反了你了!」
傅子獻抬手抵擋,另一隻拳頭也抬起,擺出要跟他打一場的架勢。
而程昕卻在此刻沉聲道,「住手!書院內不得鬥毆滋事,你們還將不將皇令放在眼裡了?!」
五殿下的話可比聞硯桐的話有分量的多了,這話一出,姜嶙的拳頭原本就快挨著傅子獻的臉了,卻硬生生停住。
但是沒想到傅子獻並沒有停,又是一拳砸在姜嶙的另一側臉,將他打得頭眼昏花,趔趄兩步摔了個屁股墩兒。
其他人見姜嶙摔倒了,忙湊過去扶他,順道躲在姜嶙身後。
沒人架著聞硯桐了,也沒有拐杖撐著。她的腿又疼又軟,順著樹幹往下滑,跌坐在地上。
姜嶙被扶起之後扶著臉氣得打磕巴,「你、你竟敢……」
傅子獻撇著冷眼,並不理會,轉身快步走到聞硯桐身邊將她慢慢扶起,「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聞硯桐心有餘悸的搖搖頭。
「對不住,我答應過三姐要好好照看你,但是沒留意讓姜嶙鑽了空子。」傅子獻愧疚道。
此時聽到姜嶙的名字,聞硯桐才知道那個想拿箭射她的究竟是何人。
姜家在朝中地位也不低,姜嶙的爹是戶部尚書,手裡是有兵權的,所以姜嶙也是個囂張的主。
尤記得姜尚書與牧楊的爹十分不對付,為了鞏固勢力,與傅家十分得寵的嫡二小姐訂了親。
這個嫡二小姐的娘是傅丞相第一任正妻,死了之後才娶了傅棠歡的娘。
聞硯桐看著傅子獻對自己的關心,頓時覺得暖洋洋的。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傅棠歡的囑託跟人動手。
她勉強抿出一個淡笑,「多謝你能這般掛念我,我沒事。」
傅子獻見她身上確實沒外傷,才撿了地上的拐杖遞給她。
說話間池京禧等人已經走近。姜嶙雖然懼怕這三人,但面上還是要裝得強硬,頂著兩邊臉的紅腫道,「五殿下和小侯爺倒是挺會管閒事。」
程昕對他揚起善意綿綿的笑,「你倒是好興致,武場有草靶不用,在這拿人當靶子。」
姜嶙知道他是笑裡藏刀的,根本不敢放鬆警惕,「我與聞硯桐經常這般玩鬧,有什麼打緊。」
程昕道,「倒是挺別致的玩法,不若我們也來玩兩把?」
姜嶙這下才算是閉嘴了,假裝沒聽見。
池京禧眸光一轉,望向吳玉田,「你過來。」
吳玉田低著頭沒敢認這句話。
池京禧不耐的嘖了一聲,「在我面前裝聾?是不是還需要人幫你通通耳朵?」
吳玉田當下嚇得一個激靈,挪著小步走近池京禧,到了跟前後便拿出招牌的諂媚笑容。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然而還沒等道吳玉田一聲小侯爺從嗓子裡出來,就被池京禧當腹一腳,直接踹倒在地,扶著肚子慘嚎起來。
池京禧揍人真不是一回兩回,眾人也都知道,一般這個時候最好就是縮著頭別出聲,不然小侯爺一個不開心極有可能一併揍了。
這會兒程昕也不說什麼皇令的事了,反而給牧楊使了個眼色,讓他注意情況攔著點。
池京禧幾步走到吳玉田身邊,抬腳踩在他肩上,冷笑道,「可真能嚎,吵得我想拔光你一嘴的伶牙俐齒。」
吳玉田當下咬住了牙,不敢吭聲。
聞硯桐重新架上拐杖,就見池京禧跟個兇狠的校霸似的,這時候倒不覺得他像個壞人了。
「池京禧這三個字在你口中倒是挺順溜的,私下沒少喊吧?」池京禧慢悠悠的問道。
「不、不敢。」吳玉田不知是嚇得還是疼的,頭上冒了汗珠,臉都快皺一起了,「小侯爺,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池京禧的腳下得重了些,精緻的眉眼染上怒意,是讓吳玉田嚇破膽的神色,「我坐了誰的車,去了什麼地方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難不成整日派人盯著我?」
吳玉田唯一的僥倖碎成了齏粉。不錯,即便小侯爺的行程在城中並不難打聽,但是這些事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但若是讓正主聽見,隨隨便便扣上一個監視的罪名,那是誰都扛不住的。
「我、我我是想投小侯爺所好,才費心打聽的……」吳玉田哆哆嗦嗦的辯解。
池京禧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整個從地上拎了起來,手上一拳半點停頓都沒的打在吳玉田的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把他打得雙眼昏花,當即站不住,往地上滾了幾圈,低低的慘叫著。
「你這狗東西對想要巴結我的人這般看不起,還說什麼要投我所好的屁話,我看你就是骨頭癢了!」池京禧還想再打,卻被牧楊一個箭步給抱住了。
「行了行了禧哥,這都見血了,也差不多了。」牧楊勸道,「他這瘦骨頭一把,打著都硌手。」
他的身量與池京禧差不了多少,力氣又大,被他抱住之後池京禧一時間還真沒法掙脫。
聞硯桐看著盛怒的池京禧,也知道這位小侯爺並不是在為她出頭。而是被吳玉田那種當面恭恭敬敬的叫小侯爺,背後卻一口一個池京禧的輕蔑態度給激怒了。
眼下吳玉田被後來的一拳打得鼻血橫流,躺在地上半死不活,不知道裝的還是真的。
不過聞硯桐覺得肯定是裝的。
池京禧無奈道,「不打了,鬆開我。」
牧楊這才將他放開,嘀咕道,「一個小雜碎也值得你動手……應該打那姓姜的才是。」
姜嶙一聽當下瞪大眼睛,恨恨的瞪了牧楊一眼。
池京禧抹了一把指頭上沾的血滴,抬眸看向姜嶙。
姜嶙才十六歲,個頭比他們矮了不止一星半點,加之本來就害怕池京禧,不由被壓了氣勢,撇開視線,捂著被揍了兩拳的臉沒敢說話。
他先前是挨過池京禧揍的,那拳頭可比傅子獻的凶多了,打得他牙根腫了好些天,臉鼓得老高,吃飯都只能用一邊輕輕嚼。
池京禧嘲諷的輕笑在空中飄了一圈,姜嶙都沒敢接茬。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也意識到這事並不簡單。姜家在朝歌是個大族,又握著兵權,近年慢慢成為皇帝的眼中釘。若是池京禧和程昕將他在書院欺負同窗的事添油加醋的向皇帝狀告,則正合了皇帝的心意。定然會以教子不嚴的理由打壓他爹。
所以這會兒必須要裝孫子。姜嶙縮著頭。
恰在此時,學院鐘敲響,遠遠的傳來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程昕便道,「走吧,許夫子的課不能缺,否則要被多留一會兒。」
池京禧這才斂了凌厲的眉眼,跟著程昕牧楊三人轉身離開了。
他們走遠後吳玉田才敢放開嗓子嗷。姜嶙摸了摸疼痛的兩邊臉頰,心頭憋著一口悶氣,聽他叫喚得煩心,便一腳踢他屁股上。
「你叫個屁叫!廢物一個!」
此時聞硯桐都走到武場上了,方才覺著事情差不多要結束的時候便沒敢再繼續看熱鬧,和傅子獻一同離開了。
經過這一出驚險,她忽然明白一件事。
身處這個學院中,僅僅事事避讓,明哲保身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她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來找她。這裡到處都是權貴,她本身就不受待見,又身份卑微,一個不小心便極有可能喪命。
傅棠歡,程宵,傅子獻雖然能給她一些幫助,但卻不能成為她的庇護。
唯一保全自己的辦法,就是找一個結實的靠山,抱一個粗壯的大腿,至少讓一些雜碎不敢對她動手。
如此想著,聞硯桐抬眼看著從遠處慢慢走來的池京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掉收的一天,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