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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牧楊和池京禧的初遇

2024-08-28 19:19:41 作者: 風歌且行
  牧楊小時候皮得很,無法無天的小混蛋。

  牧楊年幼喪母,牧淵對他最疼愛的這個兒子心中有愧,一個勁的溺愛。

  牧楊愛吃的,喜歡穿的,都是將軍府中的第一要事,下人們將這個小少爺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萬事以他為首。

  牧淵一個大老粗,並不懂得如何教育,只想順著他的意,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導致牧楊生了惰性,長至十歲都還不喜念書,字也認不全。

  皇帝一看,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好好的一個嫡少爺讓養廢了,於是連忙下旨,命牧楊進宮跟在李博遠的座下好好學習念書。

  牧楊舒服日子過慣了,哪能願意去吃苦,便吵著鬧著不去。

  當日在將軍府鬧了個翻天地覆。

  他穿著一身素色衣袍,硬是在地上打滾滾成了黑色,「我不要!我不要去皇宮!」

  牧淵在旁邊干著急,「你這小子,皇上下旨讓你進宮還是殊榮,你還不識好歹!」

  牧楊道,「我就不想去!這份殊榮我才不稀罕!」

  牧淵嘖了一聲,「兔崽子,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你三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牧楊大哭。

  牧淵抓耳撓腮,只得又哄道,「在宮裡學習的孩子很多,有些是皇子,還有些是朝中其他大臣的嫡子,你去了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比你在家中好玩。」

  牧楊道,「誰要交朋友!我就要在家裡!」

  牧淵也沒辦法,畢竟是皇帝下旨,他縱是權力再大也不能抗旨不遵,於是又是哄又是凶,要他早些睡覺,過兩日去宮中。

  小牧楊才十歲,鬼點子卻不少,臨去宮的前一日故意吃了好些大蒜,把自己辣得淚流滿面。

  牧淵來看他,見他穿戴整齊,紅著眼睛坐在一邊,也不說話,以為他是傷心,也沒追究,直接讓下人將他送上了去皇宮的馬車。

  牧楊在馬車裡坐了好長時間,直到整個馬車裡都是蒜味,才抵達皇宮。

  他先前是沒有來過皇宮的,雖然牧淵每年都要來皇宮赴年宴。

  牧淵怕牧楊太皮,在宮中亂跑衝撞了別人,就沒往宮中帶。

  牧楊頭一次看見皇宮,只覺得滿眼的紅牆金瓦,一座一座高牆屹立在面前,有種無端的壓迫感。

  宮中的所有下人都規規矩矩,即便是路過也不敢抬頭看一眼,腳步匆匆。

  牧楊看這皇宮的第一眼,就喜歡不起來。

  他想,生活在這裡的人,一定很無趣。

  牧楊被人領著,一直帶到李博遠平日裡教學的「博文殿」,推開門的瞬間,殿中的人同時朝門口看來。

  牧楊身著煙紅色的錦繡長衣,身量只有桌子差不多高,站在門邊悄悄探出頭,露出一雙有些怯意的眼睛。

  那是牧楊和池京禧的第一次見面。

  池京禧坐在眾孩子之中,像其他人一樣向殿門處看去。

  池京禧一直記得,當時的牧楊就好像個膽小害羞的孩子一樣,因為皮膚過於白了,看起來像個水靈靈的姑娘一樣。

  但其實這些都是牧楊故意偽造的假象罷了。

  李博遠早就得到消息,今日牧將軍的嫡子會被送來念書。

  年輕而毫無防備的李博遠當下放下書,滿臉慈愛的笑著,主動朝牧楊走來。

  「這就是牧將軍的兒子?」李博遠笑著問。

  宮人道,「回太師,這便是牧楊,奉皇上旨意送來習書,牧將軍有轉告,牧少爺生性頑皮,還請太師多擔待。」

  李博遠蹲下來,見牧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不由笑道,「這孩子一看就乖巧,怎麼就生性頑皮了。」

  宮人也笑著應道,「是呢,小少爺一路走來乖得很,只是不喜說話。」

  她彎身對牧楊道,「牧少爺,這是太子太師,李夫子,今後也是你的夫子。」

  牧楊轉了轉大眼睛,平添一股子靈動,湊近了李博遠一步,然後開口道,「李夫子好。」

  而後殿內的眾孩子就見李博遠身子一頓,整個往後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栽在了地上。

  殿內頓時大亂,諸位皇子少爺立即起身,大叫,「夫子!」

  連宮人也嚇了一跳,匆忙上前查看,卻見李博遠雙眼翻白,喘著粗氣。


  宮人忙搖晃他,「李夫子,你怎麼了?!」

  李博遠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牧楊,微弱道,「蒜、蒜,太……太臭了。」

  宮人驚慌失措,大喊道,「快請太醫!」

  殿中的孩子也一同圍在夫子身旁嘰嘰喳喳的叫著,池京禧卻走到了牧楊面前。

  牧楊也正害怕呢,他本是想整一下李博遠,卻是沒想到一下子將人臭暈了,嚇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正是驚慌時,他的手臂突然被人一扯,轉眼就看見了一個眉眼精緻的小少年。

  牧楊見他眼裡竟是清冷之色,乍一看還有點凶,當即嚇得連連擺手,「不,不怪我……」

  池京禧質問,「你幹什麼了?」

  牧楊道,「我什麼也沒做!」

  池京禧動了動鼻子,聞到了他口中飄出來的蒜味,十分濃郁,「你吃了蒜?」

  牧楊老實道,「臨行前,吃了一點。」

  「味道這般濃郁,怕是不止一點吧。」池京禧冷聲道,「夫子對蒜有極強的不適之症。」

  牧楊哇地一聲哭出來,「我又不知道。」

  「你是故意為之。」池京禧有些凶道,「就是為了不想在這裡念書,我聽聞你連字都認不全,你已經十歲了,卻還這般愚鈍,也不怕惹人笑話!」

  牧楊還沒被人這般訓過,眼中還全是淚,但表情一下子凶了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我三歲識千字,六歲讀百書,你想與我比?」池京禧哼了一聲,滿眼都是譏誚,「讓你寫篇文章怕是腦子都不夠用。」

  牧楊怒道,「會識字有什麼了不起!」

  說著就揚起了小拳頭,要打面前這個滿臉嘲諷的小少年。

  池京禧卻不慌不忙的將腳往後一撤,先是讓牧楊的攻擊落了空,然後伸手將他的手臂用巧勁撇至身後,腳下一絆就讓牧楊整個摔在了地上,池京禧順勢按住。

  「身量連桌腿高都沒有,還想與我動手?」池京禧冷聲問。

  牧楊掙了掙,結果被別在背後的手臂掙得生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池京禧低眼看他,「你可知錯?」

  「我才沒錯呢!」牧楊大叫,想要撒潑,但是身子被池京禧按住,也動不了。

  稍年長的孩子忙過來要勸架,但池京禧是他們之中拳腳功夫最好的一個,若是他不想鬆手,誰也無法將他拉開,只能站在旁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勸。

  牧楊見有人為他說話了,哭的更顯悽慘。

  池京禧卻依然無動於衷,只低眼看著他,見他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落,心中也暗自詫異。

  怎麼會有一個男孩子能流這麼多眼淚?

  後來牧楊抹了一把眼睛,但是忘記自己這手是之前抓過大蒜的,如此眼睛一下子就辣得睜不開了,慘叫起來。

  池京禧見狀才將他鬆開,卻見他捂著眼睛滿地打滾,滿臉都是淚水。

  後來李博遠和牧楊一同被抬進了太醫殿。

  太醫檢查之後,才發現這事兒還真不賴牧楊。

  是李博遠今日少寫編錄書籍,連續幾日都沒休息好,勞累過度了,再猛地被蒜味刺激,整個人眼睛發黑,頭一蒙就栽在了地上。

  而牧楊也用清水洗了眼睛,雖然眼睛不疼了,還依然燒燒的,眼眶一直紅著,才白皮膚上極其明顯。

  皇帝得知此事之後,要對牧楊懲戒,將他關進屋中,讓他抄完文章再放出來。

  當時池京禧在朝歌還沒有府邸,就住在皇宮中,而牧楊被關的那個屋子,正是池京禧的昭陽宮裡的偏殿。

  牧楊起初不願,但是皇帝派了兩個兇狠的嬤嬤在旁邊看管,手裡拿著針,威脅著他不聽話就要用針扎他。

  小牧楊怕得要死,屁都不敢放一個,老老實實的趴在桌子上抄文章,一抄抄到天黑。

  池京禧回昭陽殿的時候,牧楊聽見了動靜,便小心翼翼的擱下筆,撇一眼就看見旁邊兩個兇悍的嬤嬤瞪著他。

  牧楊指了指門外,「我想看看誰回來了。」

  其中一個嬤嬤道,「是昭陽宮的侯府世子,牧少爺要去見禮?」

  牧楊點點頭。


  正巧窗外響起宮人給池京禧行禮的聲音,牧楊忙邁動短腿跑過去,踮著腳趴在窗子上,勉強很看見外面。

  就見池京禧正從這裡經過,許是旁處燈籠照的原因,神情看起來沒有白日裡那般冷漠。

  牧楊低低喚道,「哥哥。」

  起初一聲沒聽見,牧楊又加了些聲音喊他。

  池京禧聽見這細微的聲響之後才停下腳步,轉頭看來,就見窗子上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他問道,「什麼事?」

  剛回宮就聽見宮人說牧小少爺關在偏殿,池京禧這番來,其實就是打算看看他的。

  牧楊道,「你叫什麼名字。」

  池京禧沒想到他問這麼無關緊要的問題,撇了他一眼,沒搭理。

  旁邊的宮人忙上前回答,「回牧少爺,這是侯府世子,姓池,名喚京禧。」

  「驚喜?」牧楊覺得自己好像認識這倆字,「是驚喜的那個驚喜嗎?」

  池京禧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覺得這人不是一般的蠢,看他似乎還生龍活虎的樣子,便不想再與他多交談,轉身要走。

  牧楊看出來他想走,忙喊道,「禧哥,先別走!」

  池京禧停下看他,「別跟我說廢話。」

  牧楊又在思考廢話這倆字他會不會寫,「禧哥,今日的事是我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池京禧眉尾輕挑,「知錯了?」

  牧楊點頭,認真道,「我錯了,對不起。」

  池京禧道,「知錯便好,好好抄文章,抄完就可以出來了。」

  牧楊在懷中摸索了一會兒,然後掏出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踮高了腳後跟把東西遞出去。

  宮人連忙接下來,池京禧問道,「這是什麼?」

  牧楊咂了咂嘴,說道,「我爹說在這裡會交到新朋友,這是我給新朋友準備的東西,是烤土豆,特別好吃的。」

  池京禧看了看油紙包,說道,「你這般無事獻殷勤,想幹什麼?」

  牧楊並不懂獻殷勤是什麼意思,回答道,「你能不能教我練功夫?」

  池京禧嗤笑,「你進宮來是學認字,不是學功夫的。」

  牧楊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可以一邊學字,一邊練功夫呀,是不是?」

  池京禧當即就道,「你學不來。」

  「學得來!」牧楊扒著窗子,「禧哥你就答應吧,我娘親死的早,家裡的兄弟姐妹都笑話我沒有娘,你教會我功夫,我回去好好收拾他們,就能安心學字了。」

  池京禧聽聞,才走上前去認真打量他。

  牧楊的長相大多遺傳了逝去的娘親,水水靈靈的眼睛,加上眼眶還有些紅紅的,頗是可憐的模樣。

  池京禧也是個半大的少年,不由心軟,鬆口道,「先學字,再學功夫。」

  牧楊頓時笑開了,忙不迭點頭,「好好好!」

  這算是牧楊十分不堪回首的一段過往了,但有時候想想,自己竟還沒有小時候聰明。

  聞硯桐聽完這個故事,當下笑得直不起腰,「牧行屹呀,我以前總以為你是在成長的道路上磕了腦袋才便憨的,沒想到你是打小開始就不聰明,誰會在見夫子的第一面嗑大蒜的?」

  牧楊又羞又惱,臉紅脖子粗,嚷嚷道,「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非要翻出來!」

  「那沒辦法,誰叫你輸了呢。」聞硯桐攤手。

  程昕笑道,「玩這遊戲著實是有些欺負楊兒了,不若換個吧。」

  牧楊第一個舉雙手贊成,「換個換個!趕緊換!禧哥你趕緊做主。」

  池京禧看了看聞硯桐,而後對牧楊道,「叫你平日多識些字詞你不聽,現在知道什麼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了?」

  牧楊哼了一聲,拉了一把在旁邊的傅子獻,「要繼續玩也可以,但是我要跟傅子獻一組!」

  聞硯桐舉手,「那我跟小侯爺一組!」

  程昕左右看看,正要說話,牧楊便道,「仟遠哥也要跟我一組。」

  聞硯桐不樂意了,「憑什麼你們三人?就因為你腦子不靈光?」

  牧楊氣急,剛要反駁,就聽程昕笑道,「行了,別爭了,我將張介然叫來,我跟他一組。」

  「不成!」「不成!」

  聞硯桐和牧楊同時反駁。

  吵歸吵,但倆人還是有些理智的,沒忘了張介然是狀元這回事。

  聞硯桐最終妥協,擺手道,「換個換個,玩別的吧。」

  反正以牧楊的水平,玩什麼都會有他墊底,偏偏他自己還不自知,總覺得是遊戲的問題。

  笨蛋總有笨蛋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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