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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國旗下 還記得我嗎?我是誰?

2024-08-28 19:30:27 作者: 蘇薄九
  秦蔓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她看到了爸爸的屍體上蓋著白布,看到了她和弟弟跪在墓碑前哭的悽慘,還有病床上的媽媽怎麼都喚不醒。

  「蔓蔓,蔓蔓…」

  一個溫和悠遠的聲音,很熟悉。秦蔓迷迷糊糊地醒來,窗外的光線晃得睜不開眼,虛弱無力的聲音:「這是哪?」

  「回中國了,在南臨市醫院。」

  視線漸漸清楚,秦蔓這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季景軻,手握著她的手,神情里都是擔憂。

  秦蔓撇開眼不看他,抽回自己的手:「又是你跟院長說把我送回國?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

  「不喜歡別人插手你的事。」季景軻一直以來的教養讓他第一次打斷別人說話,他收回空落落的手,神色落寞:「蔓蔓,這次你真的我誤會我了,是余院長知道你出事,提前讓你回國。那邊的事派了更有經驗的人去,不用擔心。」

  他停頓了一會:「還有,李茶也很安全地回來了。」

  秦蔓微愣,這才看著他,有些愧疚:「抱歉。」

  季景軻:「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應該是我對你說抱歉,讓你發生這種事。」

  秦蔓抿著唇,她真的欠季景軻太多太多了:「景軻,你已經為我做的很多了,我媽媽住院的錢會儘快還給你的,欠你的我也儘快還清。如果你再幫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還了。」

  「你就這麼想跟我兩清嗎?」季景軻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半開玩笑道:「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覺得還不清,就以身相許吧。」

  秦蔓微微扯嘴:「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季景軻起身打算離開,揉揉秦蔓的頭,像普通哥哥對妹妹那樣:「算了,蔓蔓,你好好休息。我給你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季景軻出病房門的時候撞上一個小男孩,他抬頭,額間一層薄汗,應該是跑來的,詫異的叫道:「景軻哥?」

  季景軻點點頭:「嗯,你去看看你姐吧。」

  秦述進病房就指著自己:「姐,你怎麼樣?嚇死我了,還記得我嗎?我是誰?」

  秦蔓朝他翻了個白眼:「……」

  秦述撲到秦蔓身上大哭:「完了,姐姐,我是你最親愛的弟弟啊!你怎麼能忘了我,我們兩相依為命…」

  秦蔓用沒打吊針的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秦述!吵死了。」

  秦述感受到熟悉的疼痛,抬起頭摸摸後腦勺:「你還記得我啊,那你剛才幹嘛不理我,我以為你槍打到腦子了。」

  秦蔓冷笑:「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有這麼個蠢弟弟,拉低我的智商。」

  「……」

  秦蔓拿過一旁的手機看到壓在下面的警徽愣了一下,而後像沒事人一樣問:「話說,你怎麼知道我出事了?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學校嗎?又是季景軻告訴你的?」

  秦述也看到了桌子上的警徽也沒當回事:「姐,你別老是對景軻哥那麼大敵意,是你自己電話撥過來的。」

  秦蔓皺眉:「我?」

  「嗯啊。」秦述拿出手機給她看通話界面。

  秦蔓:「……」

  她當時一著急110都沒來得及摁,直接撥打了電話,就打到最近通話的人。

  秦述難得的認真,他知道秦蔓這幾年來特別辛苦:「姐,景軻哥幫了我們不少,特別是家裡出事的時候。你也老大不小了,都26了,連個戀愛都沒談過,我看景軻哥就不錯,不然你答應人家吧,好歹也追了你好幾年。」

  秦蔓又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的。你姐我這叫寧缺毋濫,不將就。季景軻是不錯,就是缺了點什麼。」

  秦述覺得秦蔓沒救了:「這還能缺什麼,有錢,有顏,高智商,高學歷,脾氣好,重點是對你也好!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秦蔓現在聽到「季景軻」三個字就頭疼。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兩郎才女貌,只有她知道,季景軻見過她最落魄的樣子。

  他的家庭,他的教養,他的溫柔都讓秦蔓覺得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還來當說客。」

  秦述皺眉:「我就是看不慣你暴殄天物。」

  秦蔓轉過身不想理他:「那你去收了他。」

  秦述:「我又不是女孩子。」


  秦蔓又轉過來捏捏秦述的臉:「男孩子也可以啊,畢竟我們家述述,這麼可愛,男女通吃。」

  秦述:「……」

  他可是秦家的獨苗苗,他姐這樣真的好麼:「說真的,他缺了什麼。」

  秦蔓沉默了好一會兒,拿過桌子上的警徽握在手裡:「不說。」

  秦述開始撒嬌,晃著秦蔓的腿:「你說嘛,姐。我保證保密。」

  「缺了…」秦蔓低頭,指尖擦過警徽上的紋路,「中國駐汗反恐特警」這幾個字,刻在心上:「心動。」

  「……」

  秦述還以為能聽見什麼答案呢,實在老套:「就你?你的小鹿都快老死了吧,還會心動?」

  秦蔓咬著後槽牙,要不是現在打吊瓶,真想一腳把這小孩從窗戶丟下去:「你個小屁孩,怎麼講話呢…」

  裡面的姐弟兩在打鬧,季景軻在門外聽了全過程,明知偷聽的行為不太好,但他還是忍不住,握緊著手,眼鏡底下儘是落寞。

  秦蔓吊完瓶當天就打算回家,秦述本想讓她再多休息幾天。

  她犟死不願意,這單間病房一看一天就價值不菲,回家不也是休息,幹嘛要花冤枉錢,還趕走秦述快點回學校別落下功課。

  秦蔓帶的東西不是特別多,一個行李箱直接拉回家。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剛開門,就被房東從後面拍了一下肩膀,嚇得不輕。

  房東看秦蔓捂著心臟大喘氣,剛出院的面色蒼白,才知道自己嚇到了她:「對不起啊,小蔓。陳姨嚇到你了?」

  秦蔓擺手,只是阿富汗的事有點陰影:「沒事,陳姨。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陳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這…是這樣的,我兒子借了高利貸五十萬,然後現在沒錢還…」

  秦蔓手扣著行李箱的杆,低著頭:「陳姨,我…我也沒錢。」

  陳姨抓著秦蔓的手臂,有些激動:「陳姨知道你又要給弟弟賺學費,又要花大筆錢在你媽媽治病身上。陳姨不要錢,就是想賣…賣房子。」

  秦蔓微愣:「賣房子?」

  陳姨見她一臉茫然,以為不同意,就坐在地上,開始抹淚大哭:「蔓蔓,陳姨知道你一時半會也找不了房子,可是我兒子不能再拖了,那些高利貸揚言再不還錢就要找人打我兒子?你也知道陳姨就這麼一個兒子。」

  秦蔓被吵得腦子疼,趕緊蹲下來,扶起她:「陳姨,別哭了,給我五天時間,不,三天,就三天,我今晚問問身邊的人,有房子我立馬搬出去,之前交的房租也不用退了。」

  陳姨十分感激:「陳姨,謝謝你。」

  秦蔓露出勉強的笑容:「沒事。」

  陳姨抱抱秦蔓:「你這麼漂亮聰明,你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

  秦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謝謝陳姨。」

  陳姨走後,秦蔓關上門。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貼著門滑在地上。

  燈沒有開,一片漆黑,她閉著眼,臉埋在手臂里。耳邊還能隱約聽到樓上的打牌聲,隔壁小孩的哭聲,然而這些所有熱鬧都不屬於她。

  明明自己過得也不是很好,可偏偏見不得眾生疾苦。

  *

  「阿述,阿述,你醒醒,看看姐姐。」秦蔓紅著眼,抱著秦述的身體給他取暖。

  秦述微微睜開眼,皸裂的嘴唇,聲音沙啞:「姐…姐姐…我…我冷。」

  「乖,姐姐帶你去看醫生。」

  秦文光看著秦蔓手上拖著不知道從哪來的大錘子,砸門而入,緩緩朝他們走來,面無表情。

  他戰戰兢兢的護著老婆孩子往後退:「秦蔓,你…你這是幹嘛,我…我們可是你親人,你個白眼狼!」

  秦蔓看著面前的親叔叔和親嬸嬸,嘲諷地笑了:「親人?親人就把你們的親侄子,我的親弟弟丟在門外凍一晚上?不給吃不給喝?」

  秦蔓說著就一錘直接把他們剛才在吃飯的桌子給砸了,盤子,碗,碎一地。

  他們的女兒被秦蔓嚇得大叫。

  秦文光拿起手機摁著110威脅道:「秦蔓,你瘋了!信不信我們報警!」

  秦蔓瞪著他們一家三口,仿佛想活活把他們生吞了:「你們報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的事,把我們領回來不就是私吞我爸媽的撫恤金,叫警察過來看看咱們誰判的更嚴重。」

  秦文光面色驚恐,頓時講不出話了,秦蔓抬起錘子指向他們:「不是報警嗎,打啊!」

  她把錘子扔向窗戶,玻璃碎的聲音讓他們心中一顫,秦蔓眼中遍布血絲:「我告訴你們,只要我和弟弟過不好,你們也別想過好,你們最好能祈禱我弟弟無事,否則那錘子就下一個砸的就是你們的腦袋!」

  秦蔓腳一抽,猛地醒來。才發現自己剛才坐在門口,就這麼睡著了,還夢到了八年前的場景,她揉揉刺痛的大腿,甩了甩手臂,站起來開燈。

  客廳中央的燈,一閃一閃,房子裡忽暗忽明。燈已經壞了好久,秦述住校顯少回來,她也懶得叫人修,都習慣了。給自己燒了水,從口袋裡上掏出剛買的一包煙,熟練地點了一支。

  秦蔓脫掉高跟鞋整個人陷進沙發里,看著燈,手勾著煙,煙霧繚繞,壓抑至極,她就這麼躺著,回想著過去的一幕幕。

  以前的秦蔓也是家裡的掌上明珠,也是經常跟爸爸媽媽撒嬌的女兒,是跟弟弟小吵小鬧的姐姐,是秦家的大小姐。

  八年前,一場車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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