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京莉就這麼瞧著,手放在門把上想偷偷開起來看看,結果被一隻帶著橡膠手套細長的手抓住。
手的主人聲音很冷,透過口罩傳入耳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她站在譚京莉身後說:「譚小姐臉真不想要了?門上的指示燈沒看見嗎?」
譚京莉下意識抬頭看了下,門上掛著的LED屏閃著紅色的字「紫外線消毒中」
她轉身看見那很有攻擊性的眼睛,連忙把自己的手從她手下抽出,聲音都再顫抖:「誰…誰讓你碰我了。」
秦蔓手插兜里,有些惱意:「我說了,這裡對你這種非專業人員的人來說很危險。季景軻呢?就算沒帶你逛,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呆著,太不負責了。」
譚京莉聽見她把責任都怪在季景軻上,反駁道:「不准你這麼說景軻哥哥!是我怕打擾他偷偷溜出來的。」
秦蔓嗤笑一聲:「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24了。離開熟悉的人和事到陌生的土地上,和那些金頭髮藍眼睛,白皮膚的人生活了六年。」譚京莉說著說著就哭了,大概是真的委屈:「每天晚上都想家,但是都告訴我自己一定要努力,我要比你更優秀,要成為比你更能配得上季景軻的人。」
「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丑了。」秦蔓拿出一包紙巾給她。
有些頭疼,才講幾句就哭,哄小孩她是真不會,還好秦述從小乖巧要求就不多,不然也活不到現在,秦蔓就把他扔了。
譚京莉接過秦蔓的紙,哭的更大聲,蹲在地上哽咽:「你…你說,喜歡一個人怎麼這麼難。我太累了,秦蔓,你說我要不要放棄,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
良久沒人答應。
譚京莉摸了一把眼淚又問:「秦蔓,我問你話呢…」一抬頭,別說秦蔓,面前連個鬼都沒看見。
季景軻這時不知道從哪跑上來,看到譚京莉可算鬆了口氣:「莉莉,你去哪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電話也不接。」
譚京莉愣了一下,季景軻這是在關心她嗎:「啊,手機靜音沒聽到。」
季景軻剛才到處找人找不到,差點就打給余宗霖了,他寵愛的小侄女在研究所丟了,可不得連夜坐飛機回來,還好秦蔓好心提醒了一句在三樓。
只見譚京莉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季景軻皺眉:「眼睛怎麼了。」
譚京莉揉揉眼睛:「沒事,裡面的燈太刺眼了。」
季景軻把她的手抓下來,看到身後正在消毒的實驗室:「你進去了?」
「啊?」譚京莉本想說秦蔓把她攔下,但又想想後面的計劃,不能讓秦蔓在季景軻心中留下好印象:「沒有。」
季景軻自然不知道她這麼多心思:「沒有就好,不然我可不知道怎麼跟你爸媽交代,不准亂跑了聽到沒有。」
譚京莉撇撇嘴:「哦。」搞了半天是因為她父母。
*
這段時間秦蔓的實驗一直沒什麼進展,似乎在瓶頸期,有些許煩躁。尤秋蘭在走廊發現秦蔓最近抽菸抽的緊,便自主申請到秦蔓一組,美名曰看著她戒菸。
在漫長的等待實驗結果中,有尤秋蘭這麼個時不時過來嗆兩句的人,秦蔓從煩躁變成了無奈,倒也給嚴肅的實驗室添一點趣味。
尤秋蘭在日光燈下比對試管里的雜質,看秦蔓在一旁心不在焉,算了算日子,今天好像20號:「秦蔓,你今天是不是有事,先去吧。」
秦蔓轉筆的手一愣,抬眸就看到尤秋蘭對她俏皮地眨了眼,便勾起微笑:「好。」
李茶從隔壁帶了兩瓶試劑過來,就看到秦蔓整理自己的實驗器材,說道:「蔓蔓姐,今天要整理的數據很多,讓秋蘭老師一個人在這是不是不太好?」
秦蔓看著秋蘭皺眉,心裡有些愧疚感,好像是,這麼多的實驗一個人大概會忙不過來。
「你不是人嗎?」尤秋蘭不等秦蔓回答,神情露出不滿:「之前不是嫌沒事幹,放心,最近一段時間會讓你做實驗做到吐。」
李茶:「……」
秦蔓見李茶的眼睛紅了,對尤秋蘭搖搖頭,尤秋蘭輕哼了一聲,也不再理她。
秦蔓拍拍李茶的肩膀,語氣很輕柔:「李茶,我傍晚就回來,認真做實驗哦。」
李茶一愣,之前秦蔓都親密地叫她茶茶,現在好像不一樣,可是看秦蔓的表情也沒什麼不對勁,便堪堪點頭:「好。」
秦蔓走後,尤秋蘭放下試管一下子坐到靠椅上。順著輪子滑倒李茶身邊,牽著二郎腿,理了理褶皺的裙擺,毫不在意地說:「李茶,把你腦袋裡的心思收一收。」
李茶捏緊了手中試劑瓶,面上依舊是剛才笑容:「老師,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尤秋蘭抬眸盯著她,輕聲說:「聽不聽得懂自己心裡有數。」
尤秋蘭一向喜歡化妝,即使是上班戴口罩也不能阻攔她想化妝的欲望,特別是眼線眼尾拉長很有攻擊性。
李茶和她對視不過三秒,就撇開眼,把試劑給她然後急匆匆地說:「老師,我去一趟廁所。」
李茶像碰到鬼一般,跑得飛快,路上碰到同學招呼也不打,到廁所的時候額頭一層薄汗。
她抬頭看著面前的鏡子,上面倒映著自己慌張的神情,捏緊了拳頭,拿出手機:「喂,譚小姐,是我,李茶。秦蔓跟季師兄單獨出去了,往郊外的方向開。至於接下來,就看你自己想怎麼辦了。」
不得不說譚京莉是沒想到她會接到李茶的電話,她雖然一直在寵溺之下長大,但又不是傻子,在國外那些年大致懂了一些人的微妙關係。李茶跟她說了那麼多秦蔓的事,大概是想借自己的手收拾秦蔓吧。
但一想到秦蔓和季景軻在一起,她是真的膈應,心裡堵的慌,想著不能只讓她一個人心堵,就打了電話給陸珩之:「哥,哥。」
「叫魂呢。」陸珩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午睡被吵醒,聲音有些啞。
譚京莉也懶得罵他:「秦蔓和季景軻單獨出去了。」
陸珩之「哦。」了一聲
「……」
譚京莉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備註,電話是「陸大傻子」沒錯啊,但陸珩之這反應也太過淡定:「你不是喜歡她嗎?」
陸珩之嘲諷:「你不是不願她做你嫂子嗎?」
「現在願意,行了吧。」譚京莉翻了個白眼:「孤男寡女一起去郊外,你就不怕他兩干出點什麼。」
陸珩之脾氣一上來誰都壓不住:「大白天的能做什麼。你是不是閒得慌!」
譚京莉對著電話大喊:「陸珩之!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陸珩之扣了扣耳朵,手機離遠點:「不去!」
譚京莉:「你還是我親哥嗎?」
陸珩之:「表的。」
「……」譚京莉只能用出殺手鐧:「行,那我就跟舅舅說你老大不小該結婚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譚京莉甚至以為他掛電話了,然後才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譚京莉,你挺有種啊。」
譚京莉心情十分愉悅:「跟你學的。」換而言之就是小時候陸珩之每次從干休所翻/牆出去玩也是這麼威脅她替他背鍋。
陸珩之才發現這小孩記仇:「呵,等我五分鐘。」
半小時後,陸珩之在車上腦子才清醒過來,自己居然就這麼信了這小屁孩的話,看著周圍都是樹木的國道,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確定往這方向?都快開出市區了。」
譚京莉很認真點點頭:「確定。」
路過公墓旁邊一家醫院的時候,譚京莉無意間看到裡面停車場熟悉的車牌,拉著陸珩之的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臂搖晃:「陸珩之,這是不是景軻哥哥的車!」
陸珩之瞅了一眼,才拍開譚京莉的手:「是是是,鬆手,想死別拉著我。」
「哼!」譚京莉手環外胸前不理他。
或許是在郊外的原因,這醫院很安靜,連導診的護士都沒有。
譚京莉逛了一圈都沒找到人,然後才在電梯門口見到一個綁著低馬尾,身材很好,而且很高的女醫生,拿著病歷從裡面出來。
譚京莉連忙迎上去:「你好,漂亮姐姐。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男一女進來。」
溫喬聽到一男一女這形容詞一愣:「啊,這…」
陸珩之在一旁聽得氣笑了,才跟溫喬補充:「就挺漂亮一女人,頭髮很長,還有長得比我丑的一男人」
譚京莉瞬間不幹了:「麻煩你要點臉,景軻哥哥比你帥多了。」
溫喬忍著笑:「景軻?你們說的是秦蔓和季景軻吧?」
譚京莉兩眼放光:「是是是,姐姐,你知道他們在哪嗎?」
溫喬瞅著他們也不像情侶:「你們是?」
陸珩之回答:「他們朋友。」
溫喬見他們是秦蔓的朋友,既然都找到這來應該沒什麼不妥,但把他們帶到病房門口,還是提醒了一句:「他們就在裡面,不過還是一會進去叭,現在有點不方便。」
「不方便?他們在裡面幹什麼!」女生的聲音本來就偏細,譚京莉這一喊,陸珩之耳膜都快破了,捂著她的嘴:「吵死了你,這裡是醫院。」
「陸珩之,你鬆手!」譚京莉見拗不過他,小皮鞋的跟一腳踩上他腳上。
陸珩之皺眉「嘶。」了一聲,被譚京莉掙脫開。
譚京莉想開病房的門,沒想到反鎖了,便氣的用力拍:「秦蔓,你給我開門!」
溫喬聽到「砰砰砰」的拍門聲,自己心臟也跟著一陣,扶著自己的肚子:「小姑娘,醫院禁止喧譁!」
譚京莉放小聲音又拍了幾下:「砰砰砰!」
而後門開了,出來的是秦蔓,面上流露出不喜之色。
還沒等她開口,譚京莉跟炮仗似的開始攻擊:「我就知道,你在裡面。好你個秦蔓嘴上說著不喜歡景軻哥哥,現在在幹嘛,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個月都和景軻哥哥來一趟,虧我還那麼相信你!」
秦蔓聽了半天,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譚京莉,你跑這來撒什麼瘋!」
譚京莉想進去:「我要找景軻哥哥!」
秦蔓攔住她:「他不在裡面。」
譚京莉瞪著她:「秦蔓,你以為到現在我還會信你的話嗎?」
秦蔓抬眸,面無表情地看著譚京莉身後就這麼放縱她的陸珩之:「陸珩之,你就這麼看著?」
陸珩之聳肩,譚京莉脾氣一上來,就見誰咬誰,拉不住:「我勸不動,讓她進去叭,在外面吵也不是辦法。」
秦蔓眼底閃過一絲涼意,點點頭:「行,那如果我說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