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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在國旗下 多休息,多吃飯,多想我……

2024-08-28 19:30:34 作者: 蘇薄九
  不能進病房,秦蔓只能在外面輕敲著玻璃門,害怕打擾到其他患者,只能小聲喊:「陸珩之!」

  但陸珩之絲毫沒有聽到,他就這麼抱著江霖凱的帽子,坐在病床上,手指一點一點地撫過上面的徽章。

  腦海中仍然浮現著江霖凱走之前在病床的模樣,渾身發紫,幾周時間被病毒折磨的只剩骨架,身上插滿了粗細各一的管子,連最簡單的呼吸都要靠機器才能完成。

  江霖凱緊緊抓著陸珩之的手,顫顫巍巍地說:「陸隊,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我不後悔。就是遺憾,沒給我爸媽買大房子,沒看到妹妹嫁人。陸隊,我也還沒看到你娶嫂子,想做你的伴郎,我也想娶個像秦小姐這麼漂亮的媳婦回家。」

  陸珩之緊握住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但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江霖凱,別說了。不就是不想給份子錢,不給就不給,你給老子好好活著,不然我就找人欺負你妹,你不是最疼愛她嗎,捨得她受欺負?」

  江霖凱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神情恍惚,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陸隊,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打心底里把我們當親兄弟,我江霖凱很幸運當你的下屬,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做戰友…」

  江霖凱話落,陸珩之就聽到機器「滴」的長響,心電監護儀的三條直線,看的十分刺眼。醫生把陸珩之推開,拉上帘子實施搶救。

  陸珩之無力地跪在地上,周圍只能聽到除顫儀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好像大錘用力砸在自己的身上,護目鏡蒙上一層霧,然後聽到醫生沉重地聲音:「死亡時間:早上10點52分。」

  在玻璃門外的秦蔓發現陸珩之的身體在抖,有些著急,又敲了幾下門:「陸珩之!陸珩之!趕緊看過來,一點默契都沒有,你做回你的單身狗去吧!」

  或許是秦蔓的威脅被陸珩之感知到,他原本頭埋在手臂里的身體一僵,抬頭就玻璃門外看到一個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在對他招手,做各種奇奇怪怪的動作,陸珩之心情煩躁覺得這人有病,沒仔細看是誰,又低下頭。

  秦蔓放下手,手給自己當扇子,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但心裡還是很沒素質罵了一句:他奶奶的,陸珩之等你要出來,我要是再跟你講一句話,我就是狗還是土狗,中華田園犬那品種。

  她在紙張上寫了一排字,然後用力拍在門上。陸珩之旁邊的病人看到門外上的字,忍不住笑了,然後叫了他一聲:「兄弟,那是不是你老婆來了?」

  「南臨市公安局發來賀電,陸珩之即日起恢復單身,普天同慶!!!」

  陸珩之:「……」

  他看到那三個感嘆號,覺得脖子一涼,然後輕笑對旁邊的病友說:「我老婆被我寵壞了,見諒見諒。」

  當陸珩之站在秦蔓面前的時候,她腦子裡所有罵人的話一下子全沒了,怒氣也瞬間消散了,陸珩之咳了兩聲,剛想問她怎麼來了。

  秦蔓食指放嘴上,然後湊近玻璃看著他:「你不要講話,如果聽得到我說話就眨眨眼。」

  陸珩之眼尾一彎帶著笑意,眨了兩下眼。

  秦蔓看著他穿著藍白色病號服的孱弱,因為太久沒休息,眼睛充血凹陷進去,皮膚有些發黃。

  她眼睛濕潤了,手隔著玻璃像是在摸他的臉:「陸珩之,你瘦了。」

  陸珩之搖搖頭。

  秦蔓才不信:「我都看到新聞了,江霖凱走的時候肯定也不想你因為他變成這樣,你在他心裡是無所不能的陸隊長啊,知道嗎?你不能這麼頹廢。」


  陸珩之點點頭。

  秦蔓指了指自己眼下的烏青,十分委屈,略微抱怨:「你看看我,我這幾周打你電話打不通,為你擔驚受怕,每天晚上要吃安眠藥才能睡著,結果你呢,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陸珩之聽秦蔓撒嬌的語氣,輕笑一聲,心情有些緩和。

  秦蔓一臉茫然,完全沒發覺自己在無意識中撒嬌,她以為陸珩之不相信她,鼻子一酸,氣到落淚:「你笑什麼,我都快擔心死了。」

  陸珩之抬手,想擦擦她的眼淚,但隔著玻璃手上的只有冰涼的觸感:「蔓…蔓蔓,不…不要哭。」

  「對,我不能哭,不然都看不見了。」秦蔓抬著頭,自己哭出的眼淚讓護目鏡都是霧氣,她擤了擤鼻子,聲音都是沙啞:「我現在和院長他們準備研究疫苗,不能經常過來看你,你一定要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好不好。」

  看著秦蔓乞求的眼神,陸珩之手指緊握,心底一陣動容。

  秦蔓:「多休息,多吃飯,多想我,聽到沒。」

  陸珩之點頭,此刻好想把秦蔓抱在懷裡,但他不能也不敢。

  陸珩之又咳了兩聲,秦蔓趕緊招手:「你快回床上躺著,醫生說你不能站太久。」

  陸珩之搖頭,不管秦蔓怎麼說就是不肯回病床上待著。

  秦蔓無奈,指了指玻璃:「陸珩之,你看這。」

  因為沒法摘下口罩,所以秦蔓食指一筆一划寫的很慢,讓陸珩之也看得清楚。

  被口罩包住半張臉的陸珩之彎起唇,臉緊貼著玻璃,明明是嘶啞的聲音卻那麼柔情:「秦蔓,我也愛你。」

  秦蔓踮起腳也貼了個上去,隔著一道玻璃門,兩個炙熱的吻像是要把它融化。

  *

  每日一次的查房,呂藝跟在其他醫生後面。本身這次支援主要人員以呼吸科,急診科和icu的醫生護士,她一個外科醫生沒份,但自己厭惡呆在家裡看著廖志誠和那些狐朋狗友,便也寫了請戰書給組織。

  輕度感染區的氛圍沒像中重度那樣死氣沉沉,還是會有些嘈雜。

  呂藝聽到一個女孩子在打電話大聲地跟朋友抱怨著:「要不是她我才不會來這破地方,現在實習單位沒找到,還害得確診,現在被隔離…」

  主任醫生走到跟前看了一下她的病歷和ct片然後說了聲:「小姑娘,這裡不能大聲喧譁。」

  她點點頭,音調放小,等那些醫生走過才說:「反正就是都怪秦蔓這個老妖婆。活該她八年前出車禍家破人亡,聽說她媽媽現在還昏迷不醒呢,估計是看她有這狐狸精女兒沒臉起來…」

  呂藝聽到熟悉的名字,腳步一頓,又折回那女孩的病床,重新打開病歷看了眼。

  跟著她的護士好奇問道:「呂醫生,這個病人怎麼了?」

  呂藝搖頭:「沒事,你先過去我一會來。」

  呂藝見那女孩掛了電話,問了句:「你是南臨人?」

  「啊?」李茶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呂藝防護服身上的字,差點沒激動地跳起來:「老鄉!」

  呂藝:「你認識秦蔓?」

  李茶警惕地看著呂藝,難道是秦蔓的朋友?聽到了她剛才說的話:「姐姐,你也認識?」


  呂藝把病曆本放回原位,從床底拉了張凳子出來,看樣子是要閒聊:「不熟,聽說過。京大藥化博士,挺厲害的,長得也漂亮。」

  一說起秦蔓的壞話,李茶就特別興奮:「姐姐,你可別被她外表騙了,秦蔓可有心機了。」

  呂藝怎麼會不知道李茶想什麼,這小姑娘不會隱藏,眼裡都寫著「只要你也討厭秦蔓,我們就是好朋友」,只是她在意的不是這事:「你剛才說她八年前出過車禍?」

  李茶愣了一會,沒想到她問的是這事,還是上次去想看陸珩之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是啊,也就我季師兄看她可憐給她錢,不然她哪有現在這麼光鮮亮麗,可她跟別的男人跑了,你說這種人可不可恨?」

  呂藝:「季師兄?」

  李茶:「啊,京大藥物分析博士研究生季景軻,也很厲害,姐姐聽過嗎?」

  見呂藝沒應她,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姐姐?」

  「啊?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呂藝緩過神:「你現在在哪裡讀書啊?」

  李茶撇撇嘴:「京大臨床藥學研三在讀,本來在藥物研究所實習的,現在因為我知道她太多秘密把我趕出來了。」

  呂藝在紙張上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給她:「我們醫院有興趣嗎?我給你引薦一下。」

  李茶圓圓的眼睛放光,差點跳起來:「真的嗎?謝謝姐姐!」

  呂藝值了三天夜班,晚上好不容易休息一回,輾轉反側,腦海里卻一直浮現著李茶今天講的話,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去病毒研究所。

  季景軻剛做完實驗,看了一整天的顯微鏡,揉揉眼睛快瞎了。

  全身消毒完準備去休息,就接到呂藝的電話,他很驚訝。自從那件事過後,呂藝一看到他就躲,時隔這麼久是還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

  安豐市的夜晚有些涼,下著小雨,路燈昏暗,街上空無一人,顯得淒涼。

  季景軻看著呂藝臉上露出的創可貼,問了句:「最近還好嗎?」

  呂藝搓搓手,讓它暖和點:「算不上好,每天的確診病例還在增加,床位嚴重不夠。」

  季景軻:「那你也要注意休息。」

  呂藝:「嗯」

  見氛圍有些尷尬,季景軻主動問:「找我什麼事?」

  呂藝沉默了很久,不知該怎麼說,想了想還是直接問:「景軻,秦蔓是八年前那個女孩嗎?」

  「怎麼可能,你想多了。」季景軻心顫抖了一下,撇開眼很慌張,轉身想走:「我還得做實驗去了。」

  呂藝沒有喊住季景軻只是提醒他:「不是你跑什麼,別忘了八年前你也在車上!」

  季景軻這個神情,呂藝已經猜出了一大半:「你是怕我跟她說嗎?怕我跟她說你一直以來對她好只是出於愧疚,還是怕我跟她說你是當年的目擊者,也是幫凶!」

  「呂藝,夠了!」季景軻轉身,聲音大的在空蕩的街上引起回聲:「你到底想問什麼!」

  呂藝看著季景軻的眼睛:「就想問,秦蔓是不是八年前去京大路上那場車禍的倖存者。」

  季景軻閉了眼睛,手緊握,最後無力地說了句:「是。」

  自己猜到和季景軻說出來的感覺還是不一樣,呂藝還是抱著0.1的可能希望秦蔓不是,她記得當年車禍出事的是一家三口:「可她不是有個弟弟嗎?」

  季景軻:「那時她弟弟剛好在上學,沒去。」

  呂藝此時不知道什麼心情,低著頭不語。

  季景軻喊了一聲:「呂藝,別和秦蔓說。」

  呂藝抬眸,眼神突然變了:「我沒那麼無聊,相比之下我更想看到她如果知道自己的殺父仇人是最愛的人的父親是什麼表情。」

  季景軻皺眉,覺得呂藝這狀態有些不對,好像回到八年前失控的那天:「可你明知道不是…」

  呂藝打斷他的話:「那陸志誠也脫不了干係!」

  季景軻抓住呂藝的肩膀想讓她清醒點:「呂藝,這事已經過去了,你收手吧。」

  「不可能,從我媽死的那一刻,我就沒有回頭路了。我也想好好活著,可偏偏八年前那場車禍,讓我被廖志誠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季景軻,你說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呂藝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突然開始異常躁狂,甩開季景軻的手,用力抓著他的雙臂,劇烈顫抖,聲音很尖:「想讓我收手,可以啊,你去把廖志誠那畜生殺了,去啊!」

  呂藝的聲音引來了病毒研究所的保安,他那些手電筒往這邊照:「嘿,誰在那邊大喊大叫,不知道這什麼地方嗎?」

  這一喊,呂藝擦了擦眼淚,鬆開季景軻的手跑開,他都沒來得及攔住。

  保安湊近一看,是個眼熟的人:「哎,小季醫生?」

  穿白大褂的在保安大叔的思想里只有醫生這個職位。季景軻給他糾正過幾次,也一直忘,乾脆就不反駁了:「剛才朋友來找我聊了一會。」

  保安大叔笑眯了眼:「嘿嘿,那小季醫生早點回去,外面風大。」

  季景軻往呂藝跑走的方向望,已然看不到人影,便禮貌性點頭回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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