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藥物研究所。
隔著老遠就能聽到三樓實驗室尤秋蘭的叫喊聲:「葉晗昱,你給我下來,很危險知不知道,就是爺爺奶奶把你寵壞了!」
秦蔓從辦公室回來嘆了口氣,這周已經是第四次了。
她一進實驗室蹲在椅子旁邊佯裝生氣,質問那個坐在凳子上,短腿一晃一晃和尤秋蘭有七分像的小男孩:「怎麼了,小葉同學,又惹你媽媽生氣了?」
葉晗昱非但沒有害怕,上趕著湊上去,伸出胖乎乎的手,軟糯地喊著:「蔓蔓阿姨,抱。」
秦蔓看著他眨巴的大眼頓時心都化了,一把抱起他。
尤秋蘭見狀翻了個白眼:「這小子跟他爸一樣,見著美女就走不動路了。你說他,不在休息室看書,跑來實驗室搗亂,要不是我回來的及時,指不定這試劑給他折騰什麼樣。」
秦蔓看倒在滿桌子上的試劑,還好沒有毒也真是慶幸:「我看平常葉進臣帶,發的牢騷都沒你多。」
「這不是…」尤秋蘭一想到自家老公陪公公婆婆去國外做手術,這一個月孩子自己帶就心累:「哎呀,算了,小孩子真麻煩。」
葉晗昱擺擺手,揪著秦蔓白大褂的領子:「不麻煩,蔓蔓阿姨,你什麼時候也生個小妹妹,陪我玩。」
秦蔓輕笑:「叫你媽媽生。」
葉晗昱小聲在她耳邊說:「她怕疼,不肯。」
尤秋蘭把自家兒子從秦蔓手中抱過來,輕哼:「說什麼呢,小屁孩。」
秦蔓無奈搖頭:「我看你更像小孩吧。」
尤秋蘭:「說實在,秦蔓你都31了,高齡產婦,更危險,他們沒催?」
秦蔓手中的實驗報告報告突然捏緊,神色自然:「沒有,我和陸珩之結婚到現在沒約會過幾次,吃飯吃到一半就要出警,哪裡有時間要孩子。」
尤秋蘭也知道秦蔓這幾年因為新藥後續改良經常出差加班著實心疼:「自己算好日子,什麼借酒壯膽,霸王硬上弓,實在不行情/趣/內衣也來幾套。」
秦蔓臉一紅,猛然捂住一臉茫然的葉晗昱的耳朵:「你在小孩子面前說什麼呢。」
後續做實驗,葉晗昱就乖乖坐在一旁尤秋蘭身邊不講話不亂動,直到尤秋蘭走後,葉晗昱才艱難的從椅子上爬下來,屁顛屁顛跑到秦蔓身邊,扯了一下她的衣擺。
秦蔓正在寫報告有些疑惑,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葉晗昱奶聲奶氣地說:「蔓蔓阿姨,小孩子很乖的,你看我。」
秦蔓看葉晗昱一副深怕自己不想生妹妹的表情笑了,小孩實在太可愛了:「那你為什麼想要妹妹啊,弟弟不是玩的更來。」
葉晗昱搖搖頭:「蔓蔓阿姨長得這麼好看,妹妹也一定很好看。我們家都是男孩子,妹妹可愛,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秦蔓被這一翻話哄的差點鼓掌,這絕對是葉進臣親兒子,這么小就會撩妹。
晚上下班秦蔓回到家小區,保安就說有快遞,她一看寄件人是秦述,就很無奈。
她弟到底什麼時候找女朋友,三番兩頭寄奇奇怪怪的擺件過來,家裡都沒地方放。
這次拆出來居然是個粉嫩的玩偶,秦蔓臉一抽,打了個電話給他:「秦述,你又給我寄了什麼快遞。」
秦述很認真的說:「你看這玩偶,像不像我未來的小侄女。」
秦蔓:「……」
她見過父母催生,公婆催生,沒聽過弟弟催生的,什麼玩意兒!
秦蔓呵呵兩聲:「你很閒啊,那趕緊給媽帶個孫子回來。」
「……」
秦述:「我才剛畢業,女朋友都還沒有,哪變出一個孫子。」
秦蔓覺得自己一整天都在被催生,腦子都大了,倒是得讓她老公有休假啊:「那我一個守活寡的哪邊變出一個小侄女,屁話那麼多。」
秦蔓掛掉電話後,一路憋著氣回到家裡,剛換下鞋,發現燈壞了,她又摁了兩下開關:「嗯?沒電了?」
客廳突然亮起兩盞蠟燭,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秦蔓背後一緊,直到那人轉過身說了句:「老婆,生日快樂。」
秦蔓鬆了口氣,被綁架太多次都有陰影了,差點給嚇死。她鞋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走到陸珩之面前,坐他腿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聞著他的氣息才算心安。
算算時間也有半個月沒見了:「你不是出任務嗎?」
陸珩之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騙你的。」
秦蔓看著桌子上,擺好精緻的牛排,紅酒,還有生日蛋糕才想起今天她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陸珩之:「我幫你記著。」
秦蔓感覺腳上有點涼才想起自己拖鞋沒穿,想從他身上下來,被他攔住了:「沒事,反正你一時半會也下不了地。」
秦蔓:「??」
於是秦蔓就這麼坐在陸珩之腿上吃了一頓晚飯。
陸珩之自動接過秦蔓盤子裡的剩下的牛肉:「吃好了嗎?」
其實她壓根就沒怎麼吃,陸珩之的手一直在她身上亂動,雖說結婚這麼久,該做過也做了,但是他以往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有些迫不及待。
年紀越大的男人像酒一樣越老越濃郁,秦蔓被撩的全身燥熱,忍無可忍拍開陸珩之的手:「你吃春/藥了?還是泰迪成精了?」
陸珩之彎唇一笑,給秦蔓打橫抱進房間:「我都聽葉進臣說了。怎麼能讓我老婆被別的男人催生妹妹呢。」
秦蔓被扔到床上頭暈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想起身,又被陸珩之摁回床上:「葉晗昱才3歲半,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陸珩之不回她的話,開始摸索著她裙子的拉鏈:「我算了一下今天你正好排卵期。」
秦蔓:「??」
陸珩之:「你吃飽,該我吃了。」
秦蔓看陸珩之充滿情/欲的眼神,覺得她明天可能要廢了:「等…等,剛吃完飯運動會胃下垂。」
陸珩之:「那我慢點。」
秦蔓:「……」
他兩說的是一件事嗎?
次日的陸珩之要被派去執行秘密任務,催生的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
*
這天,尤秋蘭在休息室柜子里翻東西,一臉疑惑喊著:「咦,秦蔓,你看到我放桌上一盒酸梅了嗎?」
秦蔓邊翻著實驗記錄本就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還給她:「喏。」
尤秋蘭發現還沒開封:「嗯?我不是讓你開起來吃嗎?」
秦蔓點頭:「對啊,我吃完了,還你一盒新的。」
尤秋蘭:「……」
這是她買來泡水了,這人就直接給生吃了:「一整盒,一早上吃完了,你不酸啊?」
秦蔓嘴還吧唧了兩下,認真的說:「還行,就是有點渴。」
尤秋蘭突然拍桌:「你懷孕了吧。」
秦蔓喝著水差點嗆死:「咳咳。」
尤秋蘭記得秦蔓每個月來親戚都痛經要請病假:「你是不是好久沒來生理期了?」
秦蔓沒當回事:「可能最近熬夜推遲了吧。」
尤秋蘭一驚一乍地蓋上她的實驗記錄本:「走走走。」
秦蔓皺眉:「幹嘛。」
尤秋蘭:「去醫院啊,不然一會下班了。」
秦蔓扶額,她這風風火火的性子生了孩子還是沒變:「我今天晚班。」
尤秋蘭脫了秦蔓的白大褂:「誰讓一個孕婦值晚班,我投訴他!」
秦蔓:「……」
在外面等尿檢,尤秋蘭一直咬著手指來回走:「好緊張。」
秦蔓被她走的頭暈,拽住她坐下來:「你都生過一胎了,緊張啥,又不是你檢查。」
尤秋蘭保佑觀音保佑佛祖差點跪下來:「昱兒天天追著我要妹妹,煩死了。」
時間過得漫長,婦科醫生終於叫她們進去,結果顯示,懷孕一個月,順帶做了B超發現秦蔓有些營養不良。
出了醫院尤秋蘭這激動的心啊,恨不得發個朋友圈,一把抱住她:「天吶,秦蔓!」
然後想起醫生的建議又立馬分開:「對對對,小寶寶,前三個月要特別注意!」
回家後的秦蔓一再看自己的化驗單才反應過來是真的懷孕了,第一件事就打電話給陸珩之,卻是關機狀態,估計又在執勤。
一夜未眠的秦蔓第二天去上班被余宗霖喚去,他面帶欣喜之色:「小蔓啊,你把你手頭上的資料整理一下,都交接給秋蘭,轉去技術部。」
秦蔓一愣:「啊?我是做錯什麼了嗎?這個實驗我跟進挺久了。」
余宗霖擺擺手:「沒有,秋蘭都和我說了你現在有孕在身。長時間接觸那個實驗對胎兒影響不好,容易導致畸形。等你休完產假再回來,研發部組長的位置還是你的,別擔心。」
秦蔓一臉茫然的從辦公室出來,居然還有這等好事,轉文職,不用加班啦?也不用出差?
陸珩之知道秦蔓懷孕之後就經常以陪老婆產檢為由請假回家。秦蔓一直以為她這年齡懷孕,前三個月孕吐反應很明顯,結果並不是,胃口出奇的好,什麼都吃還特愛吃冰淇淋。
陸珩之有時候去買個菜的功夫,回來都能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看到,前一個小時還在床上睡覺的秦蔓,偷偷蹲在冰櫃後面吃冰淇淋,差點沒給他氣過去,每次想發火,秦蔓就開始撒嬌,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
好在秦蔓還算安穩的度過了孕期,九個月後如所有人希望,生了個女兒,陸珩之和陸志明激動地差點把字典翻爛,最後給她取名叫陸念珍。
陸念珍的性子簡直是跟陸珩之小時候一模一樣,一點也沒遺傳到秦蔓的沉穩。周圍一起玩的都是大哥哥,再加上陸嘉陽,秦述寵著跟在後面擦屁股,小學就會翻/牆,打架,鬥蛐蛐,書倒是沒學幾本進去。
每次班級倒數第一的成績都讓秦蔓頭疼,她親爸保送警校,她親媽京大博士畢業,她親舅國防科技大學,她親叔電子科技大學,她親爺爺奶奶都是京大的教授。
要不是方清淑說陸念珍長得跟她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秦蔓真的懷疑是不是抱錯孩子,就算讀書不行也不至於差成這樣吧。
直到後來上了初中,陸念珍性子才稍微收斂了點,但陸珩之也和秦蔓商量著,覺得秦蔓逼她讀書逼太緊了,好久沒看見自家女兒笑。
秦蔓聽完後也在反省著自己,這不就是以前方清淑和秦揚對她的樣子嗎。
然而秦蔓的愧疚感沒保持幾天就收到了陸念珍老師的電話,她在校門口和小混混打架進了醫院。
秦蔓接到消息心急如焚,丟下實驗室的學生直奔醫院,才在急診門口長椅上看到陸念珍。
陸念珍長開之後就沒和秦蔓那麼像了,有自己獨特的女王氣質,眼角處有淤青,嘴角還破了皮,給原本悅目的長相添了彩,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寬鬆的校服上都是灰還破了洞,沾染點點氧化後的血跡,淡藍色校褲撩起來,膝蓋上有一塊剛處理好的傷口,還好沒有很嚴重的傷。
陸念珍正注意著清創室里人的情況下,就被人一把抱住,懵了一下,聞到熟悉的香味。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很髒,推開秦蔓的一瞬間,她看到了秦蔓眼中的淚,有些慌了。
陸念珍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覺得自己媽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有爸爸寵著從來沒見過她受委屈。
有一次因為陸念珍太調皮不小心把秦蔓氣哭了,一直以來被稱為女兒奴的陸珩之第一次打了她的手掌,雖然力氣不大,但還是氣的她和陸珩之冷戰了好幾天。
而這次的陸念珍不是害怕陸珩之打她,是很揪心,她就算再蠢也知道秦蔓一路過來是如何擔驚受怕。
陸念珍鼻子一酸:「媽,我錯了。是隔壁校霸欺負班上同學,還打不過我,才找他的表哥在校門口堵我,不過還好化學老師來了。」
秦蔓實在氣的不行,捏了捏她的臉,陸念珍這暴脾氣不用說就知道遺傳誰:「狗咬你,難道還咬回去?」
陸念珍不敢頂嘴,小聲嘟囔道:「爸爸說如果狗咬你,不僅要咬回去還要錘爆他的狗頭。」
「……」
秦蔓握緊拳咬著後槽牙:「我也想錘爆你爸的狗頭。」
後續秦蔓就陪著陸念珍等化學老師出來,聽說他為了救陸念貞頭上被挨了一刀,也不知道深不深。
沒過多久,一個年輕的男人從清創室出來的時候,陸念珍拖著受傷的腿迎上去:「老師,您沒事吧。」
秦蔓從第一眼就覺得這老師好像在哪見過,不過也沒多想,人家救了自己的女兒還是要表示感謝:「老師您好,我是陸念珍的家長,真的太謝謝您了,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醫藥費我們這邊來報銷。」
那男人額頭上被縫了五針,還好對方是的水果刀,也是沒膽,沒傷到要害。本來這附近小混混打架都是常有的事,老師們攔都攔不過來,報過幾次警也只是關他們幾天給警告。
他當時也是瞥見自己的學生有危險,頭腦一熱就衝上去了,沒想過其他的。
只是他抬頭看秦蔓一瞬間愣住了。
秦蔓見他一直盯著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那男人好像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問道:「抱歉,能冒昧問一下您的名字。」
秦蔓皺眉,這種搭訕方式太熟悉了,但還是淡淡說了句:「秦蔓。」
男人差點忘記了自己頭上的傷,突然抓住秦蔓的手:「秦老師。」
陸念珍見狀沉下臉,沒想到化學老師竟然是這樣的人,平時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如此輕浮。
陸念珍聲音有點冷,把他的手拽開,把秦蔓護在身後:「老師,您越界了。我爸爸是警察小心我告您性騷擾。」
秦蔓身側拍拍陸念珍的肩膀安撫她:「珍珍。」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那男人意識到自己的舉止不妥,連忙鞠躬道歉:「秦老師,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於陽,宜長一中的於陽。」
秦蔓扶起於陽,怕他把額頭上縫好的線給裂開了,這才把眼前人的長相和記憶里重合,有些詫異:「於陽?你瘦了好多,都認不出來了。」
於陽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秦老師,多虧當年了您的一節實驗課,我考上了南臨大學的應用化學專業,現在是初三一班的化學老師。」
*
因為此事有人持刀,就不單單是普通的打架鬥毆事件,陸念珍和於陽要去公安局做筆錄。
其實公安局也算是陸念珍從小去到大的地方,裡面的大部分警察都是看著她長大。
即使是這樣秦蔓還是不太放心她的身體狀況,跟著她一起去,於是沒過多久陸珩之就知道自己老婆和女兒來警局的事了。
陸珩之才到審訊室門口就瞥見秦蔓一個人坐在榕樹底下的花圃邊。
生完孩子後的秦蔓氣質上流露出更多女人的韻味。她正看那些新來的警察訓練,目光卻在出神想事情。
陸珩之走過去坐下來摟著她:「怎麼了?」
秦蔓斜靠在陸珩之肩頭:「記得於陽嗎?」
陸珩之想了一會:「宜長縣的那個?」
「嗯,這次是他救了珍珍。」秦蔓望著地上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留下來的斑駁,有些感慨:「也因為我,他成了珍珍的化學老師。」
陸珩之沒說話,只是手握緊了她。
秦蔓:「突然覺得,人啊,還是要多做好事。」
夏季的一陣風帶著股熱氣還有操場上那些人的汗水,吹亂秦蔓額前的碎發,她抬起頭看著這輩子最親密的男人:「陸珩之,如果下輩子不當人你想做什麼?」
陸珩之抬手撥下青絲,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想起一句不知何出處的話:「那就做一陣風吧,有溫柔也有英勇,護家也護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