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褪去,逐漸顯露出伊森擔憂的神情,放緩呼吸,意識到自己已經回歸到現實的世界。
「你還好嗎?」
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江辰川轉過頭,看見巴拉斯的身影出現在洋館前。
他俯下身抱起地上的小貓,摸了摸黑貓的腦袋,估計那句親切的問候,也是關心貓而已。
「你怎麼來了?」
「沒什麼,被這個麻痹的感覺太難受了。」
巴拉斯晃了晃手上的鏈子,跟江辰川解釋著,他能來到這裡,也意味著博物館的人也在。
果然,一回頭,看到安德烈和亞斯正向他們走來,也算不上什麼戰鬥,扶起江辰川腳步踉蹌。
半跪在地上的占卜師發出痛苦的悲鳴,像是啼哭的嬰兒,沒過一會兒,她的臉上有些特殊的紋路浮現。
「救……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占卜師掙扎著哭泣著,她抱著自己的臉,可詛咒正在慢慢吞噬她的身體,時間仿佛在她的身上加了速,原本年輕的身體迅速地衰老下去,皮膚變得乾癟,像是一具枯萎的屍體。
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抽乾了生命力,這裡沒有人懂得如何破解這個詛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掙扎與求饒中死去。
慢慢地,她倒了下去。
「我不想……」
嘶啞乾涸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血液從她的嘴角滲出,便不再動彈了。
「她們這……」
亞斯還來不及驚訝,就看見安德烈攔了一下。
「結束了嗎?隊長。」
安德烈轉過頭看向江辰川,看到江辰川虛弱地點了點頭,才組織亞斯行動起來。
漫長的幻境終於結束了,他似乎回到了現實,魔女並沒有醒來,而是永遠地沉睡在幻境之中。
或許,這對她而言,就是一種解脫。
可是……
人雖然死了,可即將到來的災難並沒有解決,腦袋裡忽然傳來莫名其妙的刺痛,就好像有什麼要破繭而出。
似乎是遺物對他的影響,感應到他的存在,通過一種詭異的途徑,侵入他的意識之中。
「伊維爾,你沒事吧?」
屍體正在被處理,巴拉斯正逗著懷中的黑貓,只有伊森注意到江辰川的不對勁。
江辰川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遲遲說不上來,那是一種奇怪的感應,似乎能聽到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在空洞的世界中迴蕩。
「喂!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伊維爾!」
伊森焦急地詢問道,能看得出,江辰川臉色蒼白得可怕,像是要差點摔倒在地,趕忙上前扶住了他。
像是坐上了高速運轉的過山車,眼前的畫面在不停地變換,最後,緩緩定格,那是一個並不陌生的場景。
天是一如既往地黑,只有一盞幽暗的燈光在遠處亮著,在風中搖曳,像隨時會熄滅的樣子。
「伊維爾的狀態很糟糕,安德烈,來幫我一下,將他送到車上去。」
伊森帶著江辰川朝馬車走去,剛把人扶上車,就聽見一聲異響,毫無預兆地,車子突然動了起來。
停滯的血液仿佛重新流動起來,有什麼在從那堆混亂之中搶過意識,冷流順著四肢傳遍全身,江辰川逐漸甦醒過來。
很快,他感受到馬車的顛簸,還有冰冷的夜風中,伊森氣急敗壞的怒吼,所有的混亂快速地脫離他的身體,緊接著他從馬車裡坐了起來。
「醒了?你沒事吧?」
那略帶調侃又熟悉的關心,江辰川很難不清醒。
「初冬?」
肯定中又帶著一些試探。
「沒想到,你真的成功了。」
能聽得出來,初冬的語氣中帶著些欣喜,卻還有些不可置信。
「什麼?」
「魔女,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你真的殺了魔女,簡直就是羅納爾克城的救世主。」
聽見初冬這麼說,一瞬間從心底生出一絲排斥,竟然想要反駁地說上兩句,可這實在不是江辰川的風格。
「沒有誰一出生就是壞人。」
等狂風過後,也甩掉了身後的伊森,初冬把馬車的速度漸漸放緩下來。
「伊維爾,你是在為魔女說話嗎?」
短短的時間內,倒是有了不一樣的改變,這令初冬感到很是驚訝。
「你可以隨意理解。」
江辰川的目光望向遠處的黑暗,幽暗的瞳孔中沒有一絲光亮,這種平靜的窒息感令人絕望,就好像幾日不見,他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怎麼了?伊維爾。」
初冬停下馬車,轉過頭好奇地問道。
「……」
「你是在……同情魔女嗎?」
沉默中初冬問道。
她看清了江辰川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他的憐憫,可他們明明是敵對狀態,並且互不相識,擁有這種情緒就很奇怪。
「你的眼睛……」
還沒等江辰川問完,初冬連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來得太過匆忙,連眼罩都來不及戴。
而她眼瞳的銀月數量,又一次增加了,這時江辰川才注意到,初冬的臉上多了一些傷痕和淤青,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裂開的傷口還在止不住地往外滲血。
「沒什麼,我違背了教派的規矩,沒有被殺掉已經很好了,只是魔女的一些懲罰,幸運的是,有個成員幫了我,再加上這幾天魔女不在,所以,我才能這麼順利地逃出來。」
初冬跟江辰川解釋道。
也多虧了初冬,尤莉婭才能獲救,想到這裡,江辰川像是釋然般搖搖頭,說道:
「如果我說,我知道怎麼解除你眼中的詛咒,你願意嘗試嗎?」
初冬眼中流露出驚愕。
還沒等她回些什麼,就看見伊森的身影由遠及近。
「他們追上來了,我們得走了。」
初冬更想動,被江辰川一把按住。
「好了,別跑了,都是自己人。」
「……」初冬。
伴隨著魔女的死亡,詛咒以及兇殺案件最終還是塵埃落定,由於咒術師已死,托勒·克萊斯的印記未形成最後的真正的詛咒。
托勒·克萊斯在家休養了幾天,再去醫院換了幾次藥,脖子上的傷才算好了起來。
由於他隔壁死了人的關係,那棟房子的租金瘋狂在跌,倒是讓托勒·克萊斯攤上不小的便宜。
聽說沒過幾天,這位年輕的熱情警官就活蹦亂跳地回去上班了。
仿佛一切都要結束了,可只有江辰川知道,這不過是災難來臨前的寧靜,真正的暴風雨還未到來。
漁船事故的結果調查出來,並沒有發現什麼遺物的痕跡,只是一次單純地海難。
可那一天,貝里托說在海中看到了人,便應該有些什麼,從魔女的回憶中看,災難的源頭就是從海洋中來的。
新蘭海域。
江辰川也曾經看到人的夜晚,那平靜地海水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可怕真相,誰都不得而知。
日子似乎在一天天地過去,感覺沒有發生什麼事,時間就過得很快。
很少有時間這麼細心地觀察過清晨,那種等待日升的期待,還有最清新的空氣,誰都不想把氣氛搞得太過壓抑。
江辰川向博物館遞交了申請,聽說這次給他準備的遺物,充滿了驚喜。
他也不想要什麼所謂的驚喜,只想能在回收遺物的過程中派上用場就行。
魔女的屍體被冷藏在醫療部的停屍櫃中,聽屍檢的醫生說,就算她人死亡了,卻依舊在她的體內檢查出殘留的力量。
包括以她生命為基礎的詛咒,像是占卜師那樣的存在,魔女教派中有不少人,在同一天因詛咒而死去。
但唯一的好消息是,幻境中的嘗試成功了。
初冬眼中的月亮消失了,就像個普通的夏境人那樣,灰白色的瞳孔逐漸變成了黑色。
也不知道尤莉婭是哪個渠道得知江辰川要去羅納爾克城,竟然主動申請,要一同前往。
細細一算,這次一起出發的人還不少。
會擬態的巴拉斯,有些特殊金瞳的貝里托,精通鍊金術的伊森,能支援的醫生尤莉婭·德卡沃,還有前魔女教派成員,初冬。
喵~
對了,還有一隻黑貓。
聽見臥室內的動靜,巴拉斯對那隻黑貓簡直愛不釋手,讓江辰川就感到一陣頭痛。
才走進臥室,就看到黑貓在窗簾上四處亂竄,一把抓住黑貓的後脖頸,將它拎了下來。
「給你半個小時,把我的臥室收拾好。」
江辰川冷著一張臉,淡淡地開口,一般這個時候,巴拉斯就已經很危險了,他要是再不動起來,可能真的會被大卸八塊。
「嘿嘿嘿……」
貝里托扒在門邊病態地偷偷笑道。
「貝里托,你的事做完了嗎?」
「馬上做!馬上做!」
江辰川轉過頭看著他,嚇得貝里托趕緊跑走了,反正來湊熱鬧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自從巴拉斯跟他回家以後,再加上貝里托一個,讓原本就小的黑河偵探社雪上加霜,基本沒多少容身之處,連日常飲食可能都會出現問題。
還好洛克倫得知這個情況,這幾天都會過來幫幫他解決吃飯問題。
就只是偶爾會在睡著之後,夢到關於朵蘿緹亞的一些經歷,他很清楚,那個遺物的侵蝕性並不弱,甚至於,他可能還要藉助原罪的力量抵抗侵蝕。
點亮桌上的煤油檯燈,在桌前坐了下來,大概是看江辰川的心情不是很好,誰都沒有過來打擾他的工作。
只有那隻黑貓慢悠悠地跳上了桌子,在他的面前晃了一圈,探著個腦袋,疑惑地看著江辰川的手上寫字的動作,小貓倒是意外地懂事,沒有來搗亂,而是默默地在一旁的書堆上找了個位置趴下。
搞得巴拉斯在不遠處一副猶豫的樣子,要不要過來抱走小貓。
寫完什麼後,江辰川熟練地將紙折好塞進信封中,他看了看趴在他手邊的小貓,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關於魔女的屍體他還想等一份報告,報告一出他就出發前往羅納爾克城。
新的旅程又將開始,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窗外陰沉個天,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雪,城市被薄薄的灰霧籠罩,分不清是陰霾還是要降雨的烏雲。
吃完晚飯後,貝里托不敢去煩江辰川,就只好去找巴拉斯的麻煩,兩個人誰也不讓誰,除了伊森還真沒人能治的了貝里托。
只不過,那也是在他得知江辰川為族人復仇後,才能看到他的笑容。
太多的仇恨交織,不管是誰的立場,都很難對此事有所評判。
有敲門聲響起,屋內的活動一下子停了下來,貝里托眼睛的金色一閃而過,看見江辰川起身,就沒有多說什麼
拉開門,發現外面站著一個陌生人,一問才知道,他似乎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為了防止冒名頂替,江辰川還特地讓他出示了博物館的工作證。
特地給江辰川送來關於魔女的屍檢報告,也恰好初冬開門,撞上了這一幕。
「是你。」
初冬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可對方看見初冬,卻滿臉驚訝的表情。
「你的咒印……」
初冬下意識想要遮住眼睛,可因為詛咒解除的關係,她已經好幾天沒戴眼罩了。
「告訴我!是怎麼解除的!」
那人整個人都撲了上去,江辰川大概能猜到,他應該是魔女教派的成員,但博物館的工作證不能作假。
可以想像,魔女已經將手伸到博物館之中,以她的能力,要是再耽誤一段時間,恐怕,會產生難以想像的惡劣影響。
到時候,被魔女教派威脅的人,都會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低頭看著手中的屍檢報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用眼神詢問過初冬要不要幫助,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江辰川才轉身回屋。
記憶中,好像沒有一個人能躲過博物館的測試,所以,屍檢報告上的第九序列,大概是遺物在魔女身上留下的痕跡。
「第九序列……混亂。」
都說第九序列的遺物最為可怕,因為你猜不到它到底擁有多大的力量,還有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伊維爾,在看什麼?」
巴拉斯抱著貓走了過來,他被貝里托折騰得不行,趕緊來尋求江辰川的保護。
「沒什麼,只是我們這次旅行……充滿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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