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導真的很驚訝楊樹有這樣的編劇才華,一個混群演沒怎么正經念書的人,寫的東西卻相當有底蘊,那種俯瞰人生的視角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這作品應該出自一位閱歷豐富思想深刻的老編劇之手。【記住本站域名】
而且題材很有創意,場景少演員不多,製作費用不會高到哪去,非常符合網劇潮流。
總之寫得非常專業,環境描寫很細緻,轉場畫面甚至標出了機位和角度,鏡頭語言很老道,就差畫出分鏡示意圖了。
「從這個劇本看,你不僅學了編劇理論,導演技巧恐怕也學了不少。」
安導理所當然地認為楊樹自學成才,業餘認真研究過影視理論,否則那簡直就是天賦異稟的編導奇才了。
這時候應該謙虛了,楊樹苦澀地笑笑:「影視城表演工作和我當初想像的不一樣,我需要提升自己改善現狀。」
其實劇本能被看好並不太出乎意料,這是他在記憶里精挑細選的故事,愛情親情都有,溫暖而可愛。
這部劇在原來世界出自曰本《世界奇妙物語》中的一個精品故事,當年播出後感動了無數人,非常受歡迎。
而所謂《世界奇妙物語》是一部涵蓋懸疑驚悚、恐怖奇幻、冒險科幻等諸多元素的電視鴻篇短劇集,在原世界九十年代開播後總共播出了五百多集,腦洞大開了一系列奇妙而精彩的小故事,創意十足。
《拼桌戀人》劇情結構精妙,播出後就從幾百集中脫穎而出,很快被評為《世界奇妙物語》必看十大作品之一,是溫情療愈系作品的代表。
而且劇情充滿正能量,楊樹也把這部作品當作自我期許,白手起家幹事業同樣需要契機、取捨和耐心。
在原來的世界中,《拼桌戀人》比《琅琊榜》早三年播出,按道理這個世界也應該播出了,然而楊樹在網上查詢卻沒有找到。
進一步調查後發現,這裡壓根就沒有《世界奇妙物語》,原因不明,可能是原製作人的父母幾十年前的某一夜消極怠工,沒有把他生下來,也可能是某件小事打了岔,導致當年製作人的創意火花沒有迸發,沒能想到這個創作點子。
總之這個世界不存在《世界奇妙物語》,幸好楊樹穿越過來將這個火種也帶來了,對人類文化事業算是一大幸事。
作為在這個世界的起手之作,他曾考慮過拿出一部更刺激些的作品,懸疑驚悚似乎更容易一鳴驚人,而且也是《世界奇妙物語》系列最拿手的題材。
兩個世界的影視政策差不多,目前傳統劇的內容審查由新廣總局負責,相對比較嚴格,而網絡劇由工信部監管,採用自審自查制度,在尺度上有所放寬。
不過深思熟慮後楊樹還是選擇了《拼桌戀人》,萬事開頭難,穩妥第一位,自審自查也是有底線的,在尺度上冒險萬一拍出來不能播就廢了。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安導對戀愛題材比較感興趣,之前拍的網劇都是這方面的,既然投稿也得投其所好。
安導果然很喜歡,把幾頁紙又翻了翻,不吝讚美之詞:「你這個本子真不錯,是我這兩年拿到手最好的一部。」
楊樹始終在觀察安導反應,這時才略微鬆口氣:「謝謝安姐指教。」
「別那麼客氣,你寫得真挺好,我會想辦法把它拍出來。」
「真的?!」
這真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安導能答應得如此乾脆,通常導演拿到劇本再怎麼著也得先和製作方、投資方商量,有了把握才會回話。
現在開拍一部作品並不容易,影視市場看似繁榮,各種內容層出不窮,實際上編劇的日子並不好過,主要原因是劇本供大於求,而且處於集體瓶頸期,佳作少平庸之作泛濫,許多創作者混不上飯吃得做兼職。
「太感謝安姐……」
安導這個承諾太重要了,或許這劇本就是一支穿雲箭,一聲呼嘯震江湖,他的龍套生涯就此圓滿結束。
「先別急著感謝,」然而還沒等楊樹說完,安導已經補充:「我只是山東影視傳媒的一個小導演,開拍得單位批准才行,不過這本子問題不大,至於版權、價格、以及內容是否需要微調等等問題,咱們等上面答應製作了再詳細談,好不好?」
這個彎轉得夠急的,不過一名體制內導演的確沒有決策權,今天投稿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是非常好的開端。
「好,一切聽安姐安排。」
「這劇本寫得挺成熟,不會只寫了這一本吧?」安導真的感興趣了:「現在單集網劇不容易火,網劇已經在向傳統電影、電視劇模式發展了,內容得足夠豐富。」
網劇的確得電影化、多集化、系列化才有前途,楊樹抖擻精神一通介紹:「安姐說得對,我目前有不少劇本規劃,都是些新奇的短故事,接下去會陸續寫出來,然後做成一個系列。」
「什麼樣的系列?」
「類似《十日談》那種各種奇怪故事的合集系列,暫時可以叫作《奇妙的事件》或者《世界驚奇時刻》。」
《世界奇妙物語》里故事大多可以搬過來,不過這個劇集名稱一股曰本味,不能也抄過來。
安導笑了起來:「你的野心不小,都在策劃系列了,《世界驚奇時刻》這個名稱是模仿明代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吧?」
楊樹也笑:「大家都是故事集,關鍵是內容得好看。」
「有長遠計劃很好,」安導卻沒有繼續往下說:「不過咱們還是先把《拼桌戀人》弄清楚了,然後再考慮下一步吧。」
她說了些鼓勵的話,而且讓楊樹安心:「放心吧,好女不愁嫁,如果我們集團不拍這個本子,我也會幫你另想辦法。」
繼續說不咸不淡的客氣話沒意思,楊樹學著琅琊榜里的禮儀,雙手抱圓舉手齊額,深深一鞠躬:「安姐知遇之恩,容當後報!」
安導的賞識確實可能幫大忙,他這話是誠心實意的。
「油嘴滑舌,」安導笑著用劇本敲了一下他的頭:「你怎麼不說結草銜環。」
接下去數日繼續忙碌的拍攝工作,楊樹靜候佳音也不好催促,空閒時間也不敢真的空閒,開始慢慢整理其他劇本,早早作系列的準備。
在他的規劃里《拼桌戀人》只是敲門磚,從沒夢想著一蹴而就,這一點還是有清醒認識的。
然而左等右等沒消息,一直到一星期後,安導才在拍戲間隙回了六個字:「放心吧,別著急。」
楊樹沒法不著急,《琅琊榜》再過幾天就殺青了,別拖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影視圈裡人精多,瞎忽悠的事也多了去。
他只能安慰自己,大集團的規章比較複雜,申請需要走一些時間的流程。
匆匆又是三天,《琅琊榜》拍攝接近尾聲,漢宮景區的後花園裡,今晚九點多有一場男女主角的夜間對手戲。
劇組所有人員都忙碌起來,胡歌和劉濤都站好了位,化妝師、服裝師開始作最後的檢查。
這部戲的服裝、妝容都不錯,魏晉南北朝風格,雖然形制不完全符合任何歷史時期,但寬衣博帶紋飾精美,看著就講究。
不過今天氣溫將近二十度,兩位主演到最後一刻才披上厚厚的狐裘大衣。
胡歌已經進入狀態,一臉憂鬱心事重重。
劉濤則從容得多,因為兩手都拿著道具,於是讓助理劉漫用吸管保溫杯餵她喝水。
導演孔苼天生一副無精打采睡不夠的模樣,嗓門卻很大,手執導筒扯著喊:「燈光遠一點暗一點,對比別搞太大,背景都被你們整沒了!」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楊樹背著把環首刀,像個刺客般單蹲在西配殿的房頂上,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切。
剛才趁著胡歌和劉濤化妝的空檔,他已經拍了一個多小時的動作戲,在房頂上空翻、側手翻、鯉魚打挺、不止一次從東配殿跳到二宮門,然而再被吊著飛到西配殿,目前還沒有拍完,得等男女主角拍完了再接著拍。
現場燈光暗了一半,導演仍在喊,胡歌繼續深思,劉濤還在喝劉漫餵的水。
聽劇組的人說,這劉漫說是助理實際上是劉濤的叔伯妹妹,兩人長得非常像,但比劉濤小十幾歲,初中畢業就去藝術類五年專學習編導,去年剛出社會,和楊樹一樣二十歲出頭。
長這麼漂亮又和姐姐極像,卻學編導而非表演,她似乎一開始就沒打算利用自身的明星臉優勢,未免有點浪費。
畢業後劉漫沒有找工作,劉濤兩個孩子都只有六七歲,帶著在劇組拍戲很辛苦,於是她這大半年都以私人助理身份在幫忙,與另外三名助理輪班看孩子或者出現場。
大明星的復刻版妹妹,在劇組裡當然很受矚目,幾個大小男星拍攝之餘都圍著她打轉,想方設法討好巴結。
楊樹當然明白這些下流胚想的是什麼,他是不摻和的,再說也沒資格湊過去。
不過劉漫和她姐姐一樣,長得雖然親切甜美,實際上並不太好接觸,待人接物有點冷冰冰,有時甚至不在乎別人下不來台。
楊樹有些累了,摘下環首刀放鬆身體順勢躺在殿頂的琉璃瓦面上,呆呆望著夜空出神。
涼爽的夜風吹來柳葉銀桂的香氣,芬芳中帶著一絲甜意。
黑藍色的夜空寂靜而絢爛,金色的星光璀璨幽遠,整個銀河都閃耀著緩緩旋轉,如同梵谷筆下的星月夜。
還有四天《琅琊榜》殺青,安導還是沒回話。
今天下午倒是有碰面,當時她笑著迎上來似乎有話要說,沒想到中途又被製片人叫走了。
「前後已經十來天了,到底用不用我的劇本?」
楊樹決定明天找安導直接問問,實在不行只好另想辦法了。
這時孔導演喊得脾氣有點上來了:「這段攝像導軌也不行,趕緊換一根!」
「楊樹?」
冷不丁下面也有人喊他,回聲在古色古香的西配殿裡迴蕩,被放大了不少。
楊樹嚇了一跳,一骨碌爬起來,壓低聲音回應:「我在這。」
從飛檐一角看下去,銀色星光籠罩的台階上站著個女孩,竟是劉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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