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問之下,嚴成錦才知道,朱厚照竟然主動請旨讓老爹當師傅,此事一聽就有詐。
朱厚照什麼人?
明朝歷史上作死我第一的作死帝,上天入地都不怕,就怕閻王不敢留。
與其他朝代不同,弘治皇帝只有朱厚照一個兒子,對他百般縱容和寵愛,從小就沒有兄弟相殘的煩惱,良好的生活環境,讓朱厚照的天性徹底釋放。
朱厚照天生偏愛打仗,他當上皇帝後,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沒有仗打,製造困難也要打。他就曾經偷偷喬裝打扮跑到邊塞,自己給自己封了個威武大將軍,要出關打仗,文官們從京城追去邊塞,差點沒累死。
若要說這天底下能讓朱厚照感到害怕的,恐怕就是讀書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給自己弄一個講學師傅?
老爹是朱厚照第一個欽點要當老師的人。
傻子都能看出來朱厚照想報復,心中暗自慶幸,幸虧,上次報出的是老爹的名字。
此時的詹事府右春坊的右諭德是王華,此人為官清直,一心向學,說起他可能沒什麼名氣,但嚴成錦知道,他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兒子,流傳千古的偉人王陽明!
老爹在詹事府右春坊當值,就是要歸入王華的班下。
嚴恪松哭天慟地道:「為父也不知哪裡得罪了太子,為父不怕死,但想到你已經沒了娘,如今又要沒了爹,為父走後,你便要一個人留在世上,為父的心便痛得,連甜瓜都吃不下了啊。」
嚴成錦道:「有一個法子,能讓爹在東宮自保,爹可懂兵法與馬政?」
「為父編修過的兵書不少,如今翰林院存放的《司馬法》,《八陣總述》,《太公兵法》……都是為父編修,雖未穿過戎裝,上過前線,兵法與馬政,也知曉一些。」
倒也不是吹牛。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久病成良醫就是這個道理。
嚴恪松編修書籍時,總免不了要查看其它典籍,久而久之,發現兵書中有些道理又是相通的,慢慢就記下來了。
嚴成錦從袖口中掏出一沓稿紙:「這是《三國群雄爭霸志》的大綱,爹若是著出此書,大可在東宮來去自如。」
古代兵法最鼎盛的時期,莫過於戰國和三國,所以大多數兵書計策都出自這兩個時期。
太子熱愛兵法,又是熱血方剛的年紀,雖然是紙上談兵,也足以讓這個熊孩子熱血沸騰了。
嚴恪松早已對自家兒子隨時掏出來的稿紙見怪不怪了,兩次成名讓他心急如焚,立即拿著稿紙去了書房。
枸杞護體,百病不侵。
嚴成錦讓春曉泡了一杯枸杞茶送了過去。
次日清晨,群芳吐露,淡霧氤氳。
晨曦如金輝一般灑下,映在嚴成錦栽種的幾個甜瓜上,得到充分日照,甜度又增添了幾分。
嚴成錦在院中射箭,早睡早起身體好,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最好的藥就是免疫力,鍛鍊身體十分重要。
…………
東宮,右春坊,
此時,嚴恪松略微擔憂,太子朱厚照還沒出現。
右春坊里只有當值的講官。
他對右春坊右諭德王華道:「王大人,煩請給下官說說講學的課目與日子?下官好做些準備。」
被太子如此點名,王華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當初太子請奏的時候,他也嚇了一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點也沒錯啊。
「太子吩咐,第一日便要上你的課,就講《規諫太子》,你準備一下吧,唉,不必憂慮,上著上著就習慣了。」王華道。
午時三刻,嚴恪松卻還沒見著朱厚照,便料到了此子是有心逃課,心急如焚,去太子寢宮通報了一遍,卻了無音訊。
下午申時,朱厚照終於出現了。
嚴恪松行禮後便開始講學,哪知再看向他時,朱厚照不知從哪兒抓了只蛐蛐出來,放在書上把玩。
「太子殿下?」
「哦,本宮知道,本宮是儲君,要好好學習治國之策,做個千古明君。」朱厚照認真地道。
那你倒是好好學呀!
嚴恪松終於知道,為何東宮的講官為何短命,頂著陛下巨大的壓力,太子又不肯學,整日悲憤交加,不死才怪。
再觀我兒成錦,是如此乖巧啊。
每日卯時便起了,君子六藝,已得三藝。
一年到頭從不用他督促,反而是他,隱隱有種愧疚的感覺,我兒實在太懂事了啊!
這混帳太子與我兒想比,差了百倍。
不,差了千倍不止。
下了值,嚴恪松回到府上,吃了一個甜瓜,心情才好一些。
嚴成錦一聽老爹說,朱厚照只是沒聽,但與自己猜測的種種可能相比,好了許多,也沒有太為難他。
每當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朱厚照…………還是很可愛的。
第二天,嚴恪松到右春坊,給太子講《謙讓》。
對於太子的漫不經心,早已習慣。
只是,太子今日出奇的早,雖是睡眼惺忪,讓嚴恪松大喜。
此時,詹事府外,弘治皇帝已經擺駕到了東宮,王鏊和王華等人聽聞聖上來了,與翰林們迎接,弘治皇帝卻不想驚動朱厚照。
走到講堂時,朱厚照正低頭望著書本。
「沒數步數了,總歸是進步了一些啊。」弘治皇帝欣慰萬分。
王鏊和王華相視一眼,翰林們臉色古怪,陛下,有所不知啊,這個姿勢,就表示殿下正在做春秋大夢呢。
不知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陛下駕到,奴婢恭迎陛下。」
劉瑾在給自己報信!
朱厚照嚇了一個激靈,趕緊睜開眼睛。
弘治皇帝大步走了進去,頗有興致地道:「不必行禮,今日可是講《謙讓》,讓朕也聽一聽,嚴講官繼續講。」
嚴恪松壓力徒然大增,只好應了一聲,就怕陛下忽然提問太子。
這時,一個太監小跑過來通報蕭敬,蕭敬大驚失色:「陛下,府庫的人通報,給皇后做珠衣的珍珠,丟了!」
陛下正聽講學,若是尋常,他必定不敢打擾。
但這甲字庫的珍珠,乃是皇后做珠衣所用,而那珠衣,又是慶賀太后壽誕穿的,這樣一來,事情就大了。
弘治皇帝徒然大怒,前些日子,為老寧壽侯興役之事,失信於皇后,甚感愧疚。
皇后在後宮生活節儉,許久不曾紡織新衣,想織一件珠衣參加太后的壽辰,珠子又被偷了。
如此賢良淑德的人,卻受了天大的委屈。
弘治皇帝咆哮似的吼道:「賊子竟敢偷到宮裡來,傳錦衣衛牟斌,讓他徹查此事,甲字府的人,若有牽連,絕不姑息!」
嚴恪松心裡一顫,傳聞弘治陛下仁慈,但發起火來也很可怕啊。
朱厚照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父皇,嚴師傅寫過許多奇案冤案,布局縝密,讓嚴師傅來查,會不會比牟斌快呢?」
嚴恪松忽然懵了。
弘治皇帝看了過來,這倒不是胡鬧,便道:「那就委屈嚴卿家一下,相信嚴卿家定然能給朕一個答覆,對了,兩日破案夠不夠?」
朱厚照:「夠了!」
「…………」嚴恪松,我什麼都沒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