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南北直隸的官道修成,可否要派御史巡視?」
方學遞上一本泛黃的疏奏。
南北直隸的直通官道修了幾年,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又只在農閒時修建,如今才全部修成。
嚴成錦翻開疏奏,看了幾眼後,來到東暖閣找朱厚照。
朱厚照正坐在御案前,面前擺著幾本疏奏,他耐著性子一邊翻閱,一遍鬥蛐蛐,心不在焉。
谷大用瞥了他一眼,閉上眼睛準備小眯一會兒。
「新皇,嚴大人來了。」
嚴成錦走進大殿中,見左右沒有大臣,直接將疏奏放到御案前,「南北直隸的大官道修成,需派御史巡撫沿途鈔關。」
漏了一關,不知會損失多少銀子。
而且,沿途要設立交警,即分巡道和兵備道,布置樁點,需仔細觀察過地形和距離。
「臣舉薦方學親自前往。」
「那就讓方學去吧,老高,近來都察院可有趣事?」朱厚照悶悶不樂,正是春光明媚的五月,他卻被關在宮中。
嚴成錦深吸一口氣,給朱厚照打氣道:「還有八年太子就能登基,新皇不可氣餒,臣想跟新皇要個官。」
「什麼?」朱厚照來了興致。
「傳俸官,工部五品郎中。」嚴成錦開口。
「准了,不過你要這官職做什麼?」
朱厚照從御座上站起,朝嚴成錦走過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嘴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露出微白的牙齒。
一旁的谷大用差點沒噎死,直接封五品官啊。
「臣昨夜做了個夢,夢見一物,興許可令天下升至二級盛世。」嚴成錦從胸口抽出一張圖紙。
朱厚照努力又認真的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何物。
「老高,這是什麼?」
「臣也不知道,夢中它可馱千金重物,亦能當坐騎,日行三千里,若良鄉的工程師能做出來,臣想請乞,敕封工部五品郎中。」
朱厚照頓時精神起來,睜大眼睛看著圖紙上,可他從未聽說過這種坐騎。
「真有這種坐騎?」
「臣也不敢斷言,但願是有。」
嚴成錦估摸著,也不算太高深的技術,花了三五十年,良鄉的工程師總能做出來的吧?
上一世,那東西出現時,世界背景也算不上發達。
谷大用跑去吏部傳朱厚照的旨意,一時間,此事就傳遍了各部值房,直接封五品官員?
不少官員已是在暗罵朱厚照昏庸。
「什麼東西能值五品官?」李東陽疑惑。
「下官也不知,只是從吏部聽聞。」
……
出了宮後,嚴成錦坐上馬車,來到良鄉理學院。
命宋景將工程師全部召集起來,上千名工程師交頭接耳,齊刷刷看向台上。
「誰能將此物做出來,升為良鄉總工程師,免除科舉,敕封工部五品郎中。」張賢手中拿著皇榜,掃視下方。
良鄉的工程師們一片沸騰。
考中狀元,也才是從六品,若無特殊的際遇,想升郎中還需要幾年,眼下有一物能直升五品官員。
工程師們本就對摺騰新鮮的物件,極有興趣。
如今,不僅能升總工,還能得朝廷的五品敕封。
「大人,究竟是何物?」
其中一個青澀的工程師忍不住問道,這是平白無故給人升官啊。
「爾等可曾見過家中煮米飯?鍋中的米若是沸騰,就會把鍋蓋頂起來。」嚴成錦適時開口。
君子遠庖廚被誤解後,興許很多人都沒進過庖房。
宋景凝視著圖紙上的圖案,朱厚照走到他面前,「小宋師傅,你要多久能做出來。」
「臣看不懂此物,不敢妄言。」
嚴大人畫的圖紙沒有尺寸,也沒有任何標註,說是一幅畫也不為過,但他不知道的是,連嚴成錦也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什麼。
若知道尺寸,嚴成錦就自己動手了。
回到府中,錦衣衛就上前稟報導:「嚴大人,太上皇召您進宮。」
嚴成錦眸中微動,不必問也知道,是為敕封五品傳俸官一事。
坐上馬車,來到文華殿。
大殿中,一幅京城盛世圖掛在中央,正等著顏料吹乾,旁邊站在兩個小太監,顯然是受命看守此畫。
太上皇弘治端坐在御案上,「寡人聽聞,你請旨封五品傳奉官?」
「臣做了一個夢,夢見此物對朝廷和天下百姓,頗為重要,才下此重金懸賞。」嚴成錦毫不遲疑的把夢中景象,說了出來。
太上皇弘治擔憂嚴成錦開傳俸官先例,一臉正色:
「究竟是何物,有何用處?」
一葉落而知秋意。
他顯然知道,此子要有所謀劃了,天子上達天聽,通過天象和夢境來接收上天的旨意。
更遑論,此子是人瑞。
故而,太上皇弘治對嚴成錦的夢十分感興趣。
「召欽天監監正來。」
太上皇,你要不要這麼認真。
嚴成錦不敢抬頭,眸中微動思索著策略,皇帝對這等事都很在意,封建愚昧啊。
半個時辰後,周正聽完嚴成錦的講述,滿頭霧水。
「身軀似長龍,下盤千百足,一日行千里,馱物萬千石……臣、臣從未聽說過,如此奇怪的夢,臣要回去查查……」
周正滿頭大汗,該不是嚴成錦這傢伙瞎編的吧?
翻遍周易,也不見有相似的夢境啊。
「是凶,還是吉?」太上皇弘治微皺眉頭,對周易有些了解,此子的話簡直不著邊際。
連他這樣見識淵博,博古通今的人,也想不出頭緒來。
「是吉,臣有七成把握。」嚴成錦抬頭道。
「你將畫帶走吧,寡人與周卿家有話要說。」
看來,太上皇對此十分重視啊,嚴成錦並未多說什麼,帶上畫走出大殿。
等嚴成錦把畫收走後,太上皇弘治才看向周正:「是吉,還是凶?」
「臣有一句話,不知……」
「但說無妨!」
「臣以為,是嚴大人為封傳俸官,胡亂編造,世上豈會有這般神奇之物,可馱萬千石。」
周正心中篤定,真有這樣的東西朝廷會不知?
還要馬乾什麼?
蕭敬猶豫了片刻,才抬頭望向太上皇弘治:「爺,內閣哪兒?」
「暫且不用理會,寡人看看,此子究竟想做什麼。」太上皇弘治有股莫名的預感,此子會令他意外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