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柄

2024-08-28 21:57:24 作者: 格陵南
  霧月的瞳孔驟然收縮。閱讀

  他想反駁的。

  但慶陽郡主的笑容實在太過淡定從容,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彷佛無論用多華麗的語言來辯駁都是蒼白無力的。

  「既然郡主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話好說。想殺,就殺了我吧。」

  反正任務失敗,他也再無法回去了。

  死,對他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陽光斑駁有序地照映在少年精緻美麗的臉龐上,倒讓他的絕望與解脫也變得悽美起來。這是與他艷麗外表截然不同的姿態,有一種反差的魅惑。

  美人讓人心情愉悅,慶陽郡主的眼光不錯。

  時景輕輕笑了笑:「你承認地倒是利索,我還以為你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求饒呢!」

  她緩緩鬆開了對霧月的鉗制,指了指旁邊的桌椅,示意讓他坐下。

  「我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從前我是個怎樣的人,我不記得了,但現在的我,可不喜歡打打殺殺,所以我是不會殺你的。至於要如何安置你?來,坐下,我們好好地談。」

  霧月心底滿是猶疑,但求生的本能讓他乖順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談……談什麼?我是不會出賣那個人的……」

  時景愁了他一眼:「我知道,你還有把柄握在人家手裡,要不然你也不會有想死的念頭了。對嗎?」

  她端起几上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讓我想想,你的把柄是什麼呢?」

  關於霧月的來歷,樽兒已經詳細地說過。

  柳霧月的父親柳峰年輕時只是一個窮苦的秀才,靠著賣豆腐的妻子才得以進京趕考,他運氣好,上一名的進士得知高中太興奮當場就腦出血死了,這才輪到他補了位,成了最後一位三甲進士。

  金榜題名,人生得意,只可惜妻子沒能熬到他出頭。

  他離開時,髮妻已有身孕,但沒能熬得過生產時的鬼門關。孩子倒是平平安安地生下來了,她卻因大出血無力回天,一命嗚呼了。

  前途大好的新榜進士剛喪了妻,對某些人來說,倒是個機會了。

  不久之後,柳峰就娶了戶部尚書嚴爭鳴的外甥女沈氏。成婚之後,柳峰將柳霧月從老家接回來,從此之後,霧月就一直在繼母的手底下討生活。

  十八載經營,如今的柳峰在岳家的提攜下,已經成了戶部員外郎,也算是個有品階的官員了。

  但也正因為他的發跡都仰仗沈氏,所以在柳家,沈氏說了算。

  柳霧月自小就受到沈氏的冷落和虐待,在家中的地位只比小廝高一些,甚至連書都不曾好好讓他讀過,每逢與弟弟起衝突,身上臉上難免要受點傷。

  後來他出落得越發俊秀,像極了他死去的親娘,而容貌普通的沈氏就越發容不下他了。

  這才有了後來沈氏當街舉皮鞭抽打不孝繼子,慶陽郡主仗義出手救美的事跡。

  時景心念一轉,開口問道:「他們用來威脅你的……是你的母親吧?」

  霧月渾身一窒,不可置信地望了過去:「你怎麼會……」

  時景的目光里滿是同情:「你爹真不是個人。為了攀附富貴拋棄糟糠之妻也就算了,居然還不想擔薄情寡義的名聲,非要將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變成死人。」

  她抬手拍了拍霧月的肩膀:「霧月,我幫你將你母親救出來可好?」

  輕輕一句話,語氣安靜平和,細柔如同春風拂面,可落在霧月的心上,卻有千鈞之重。

  他身子微微顫抖,決心赴死時都沒有流下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滾落下來:「郡主的話可是真的?你……你真的願意救我母親?」

  時景點點頭:「我最討厭別人用親人威脅本不想作惡的人作惡了。」

  從前她當臥底警察的時候,沒少見過這樣的事。不是所有的人生來就是惡的,也有一小部分人本性不壞,受各種威逼脅迫走上了犯罪道路,從此之後光明的世界再與他無關。

  像霧月這樣的情況,她覺得還可以救一下。

  「你的事,你父親逃脫不了關係,至於你父親背後的人是誰,其實也不難猜測。所以,我並不需要你背叛誰,只是要救出你的母親,你總得給我更多的線索。霧月,如果你相信我,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有人將霧月安插在她身邊,必然存在不軌的圖謀。


  是……與害死慶陽郡主的人有關嗎?

  將霧月殺掉很簡單,但死了一個霧月,還會有別的霜月雪月風月被安插進來。

  所以,她不只不會動霧月,還要讓霧月成為她自己的棋子,從而攪亂整盤棋的走勢。

  霧月看著郡主姣麗明媚的臉龐,心中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從前的郡主恣意任性還略帶幾分輕浮,可現在的郡主身上他卻能看見聖潔的光。

  他不由自主地點頭:「我……我信你的。」

  ……

  柳霧月哭哭啼啼地來,最後卻含羞帶澀地離開了。

  這變故讓瓶兒一臉莫名其妙,卻急壞了樽兒。

  天!郡主和霧月小主不會是……不會是……

  屋子裡,時景懶懶地靠在了美人榻上,青絲散亂,綿軟無力地垂落。她臉色紅潤,眉目中蕩漾著遮掩不住的笑意。

  樽兒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時景笑著沖她招了招手:「樽兒,等會兒多送些賞賜去給霧月,他今日辛苦了。」

  辛苦……這是什麼意思?

  樽兒心中第一波的驚濤駭浪還沒有掀過去,下一刻,慶陽郡主就給了她緊隨其後的第二波。

  「還有……你何時有空帶我去養香院看看?說起來,其他三位小主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了呢!」

  樽兒苦著臉,卻還是應了:「是。」

  可能是害怕郡主讓她現在馬上立刻就領路去養香院,她連忙轉換話題:「皇后娘娘聽說郡主的外傷已經好了,心裡記掛著您,我看這幾日天氣都晴朗得很,不如明日我陪郡主進宮一趟?正好,陛下和淑妃娘娘處,您也該去問個安。」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郡主養病這些日子,宮裡頭的賞賜如同流水般一車車送進來,除了帝後和淑妃,還有莊妃德妃惠妃娘娘的禮,就連從不踏出長寧宮的文昌公主,也派人送了補品來。」

  「文昌公主?」

  時景眉頭一皺:「是蕭謹安的娘?」

  樽兒點頭:「正是。」

  她接著說道:「郡主受寵,收這些禮物也屬尋常,說到底他們也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但長輩贈禮,郡主總是要去謝過的,否則又要被人傳出郡主恃寵而驕不敬長者的謠言了!」

  時景擺了擺手:「這些事我不懂,你安排就是,我都聽你的。」

  慶宮?

  又要再見了嗎?

  這一次,她定要好好地仔仔細細地將那鬼地方看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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