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留宿

2024-08-28 21:57:37 作者: 格陵南
  陛下衝冠一怒為慶陽,將三皇子打得下不了床的事跡,很快便就在京都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先是勛貴世家。

  在掂量了此事的份量之後,擅長迎高踩低的家族便囑咐族中子弟要盡力奉承結交慶陽郡主,萬不可再與她起衝突。

  更有甚者,已物色好了才色兼備的族中兒郎,想要送到郡主跟前去。

  比如,麗妃的娘家威遠伯府江家,便早就有先見之明,特意從江南旁支中挑選了一位風姿卓越的江九公子。

  五日之前,這位名叫江麓的九公子已從江南赫赫有名的雲鶴書院離開,不日之後便會去到京都城的國子監上學,然後應試明年的春闈。

  除了江家外,還有幾家早就沒落了的勛貴世家,也對慶陽郡主夫婿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畢竟,將來的忠勇王若是自家的血脈,那家族何愁不能翻身?

  然而,時景對這一切卻毫不知情。

  她只是覺得這兩日出門時,路人對她的目光里交織著各種羨慕嫉妒恨,比起以往時日更盛。

  殷行對此,十分嗤之以鼻:「郡主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

  時景不解:「說清楚點。」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日和殷行一道從春水河回府之後,他倆莫名其妙就開始熟了起來。

  不對,不是莫名其妙。

  而是這個自來熟的傢伙從那日起就像一條尾巴一樣黏在了她的身後,去哪都跟著,甩都甩不掉。

  而她一時疏忽大意,竟讓他登堂入室,從此之後,只要她在府中,他便必定纏著,不離左右。

  若不是時惜墨的武力值更勝一籌,這貨不敢造次,怕是連夜裡都要賴在她的寢殿不走了。

  這會兒閒來無事,時景懶洋洋靠在躺椅中望著院中秋景。落葉黃了,金桂飄香,氣候漸涼,卻還不至於冰冷,身上蓋上一層毛毯正是愜意。

  而某位不請自來的傢伙,也不知從哪裡搬了張一模一樣的椅子,就靠在她邊上,連看風景的姿勢也學著她。

  時景等了一會兒,不見身側之人回答,隨手從几上取了一顆果子,朝他臉上扔了過去。

  殷行身手矯捷地一把將果子抓住,然後送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時景瞪了他一眼:「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殷行作勢躲閃了一下:「郡主不要那麼凶嘛,人家怕怕!」

  「別說了,你直接滾!」

  殷行笑著欺身上前,湊到時景的身側:「陛下如此盛寵郡主,已然人盡皆知。此刻,京都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來郡主這裡投懷送抱呢!」

  他挑了挑眉:「怎麼?郡主莫非還沾沾自喜不成?」

  時景有些訝異地想了片刻:「所以,霧月這兩日見我時,總是欲言又止的,也是因為這個?」

  其實,自從柳霧月去了國子監讀書後,她見他的機會就變得很少了。

  他每日都起個大早,而她總睡到日曬三竿。有時,他還要在國子監夜讀,等回府時,她又已經就寢。

  難得碰上一面,她總能覺察到霧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好像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可她問他時,他卻總是搖搖頭說沒事。

  這樣說來,怎會沒事?

  在世人的眼中,柳霧月早就與慶陽郡主分不開了。若果真如同殷行所言,那霧月在國子監的處境,想必不是很好……

  殷行望向她,目光閃了閃:「怎麼?郡主心疼了?」

  他幽幽一嘆:「聽說柳兄只在郡主房裡待過一個多時辰,而我這個侍奉了郡主一夜的男人,在郡主心中卻遠不及他……這真讓人惆悵呢!」

  時景無奈地抓起一把果子,一股腦兒地往殷行口中塞:「不會說話,你就別開口。」

  她忍不住淬了一口:「霧月與家裡鬧翻了,能依靠的便只有郡主府了,我只是擔心他受欺負罷了。怎麼什麼事兒從你嘴裡說出來,都跟蘸了醋似的,聞著全是怪味?」

  殷行聞言,卻笑了起來:「人家確實吃醋了嘛!要不郡主今晚再留我一夜唄?」

  時景冷笑:「滾。」

  「真要我滾?」

  「請你麻溜地滾!」


  殷行嘆了口氣:「郡主說的話可真傷人,既然如此,那有關于靖南王府的消息我也就不說了,還是麻溜地滾走,好讓郡主清淨。」

  他作勢要走。

  「慢著!」

  時景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靖南王府的消息?什麼消息?」

  她已知道,月伶館乃是京都城各種八卦消息的集散中心,他們自有一套情報來源,所知的消息未必比陛下的暗衛少。

  所以,殷行說,他有靖南王府的消息,一定是指那些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殷行挑眉,一臉囂張的模樣:「扶我坐下。」

  「餵我吃果子。」

  「給我捶捶肩。」

  「哎呀,我的腿也有點酸呢!」

  時景翻了翻白眼,說話聲已有幾分咬牙切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再和我開玩笑,我便對你不客氣了。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時護衛長將你扔出去?」

  殷行倒也會見好就收:「昨夜,靖南王府的側門出來了一趟馬車,徑直往東山的妙音寺去了。聽說,馬車裡坐的,是靖南王前兩年才納的側妃。」

  他頓了頓:「你腦子不好,可能不記得了吧?東山妙音寺是一所尼姑廟,裡面的尼姑們可都是有來歷的,不僅有犯了錯的小姐,還有殺了人的貴婦,甚至還有一位先帝的貴妃娘娘,也在那裡帶髮修行呢。」

  時景聞言心中一跳:「側……側妃?」

  殷行笑了起來:「嗯,便是你心裡想的那位。」

  「怎……怎麼會?」

  慶帝金口玉言,分明要讓靖南王府悄無聲息地弄死那個叫娟紅的女人,她怎又能安然無恙地被發送至尼姑廟裡保得一命?

  殷行目光一深:「聽說是觀星台上那位算了一卦,說那個女人的命格有點硬,生死薄上還沒有她的姓名。若是強行改命,怕是對社稷不利。」

  他擺了擺手:「所以,陛下就網開一面,讓她去了妙音寺剃度出家,為慶國誦經祈福。」

  時景怔了怔:「觀星台……國師?」

  殷行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嗯,是國師大人的一句話,救了那個女人一命呢!」

  他嗤笑一聲:「郡主是不是也覺得這國師管得忒寬了?他掌管著慶國的國運,山川和星辰,這也就罷了,竟連一個女人的命格也要管。真是……厲害啊!」

  話音剛落,身旁的少女給了他一記肘擊:「我看你管得比國師還寬。」

  時景一樁心事放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便連胃口也好了起來。

  她碰了碰殷行的胳膊:「喂!我餓了,你去廚房給我下碗麵條吧!像上次那樣的,我要兩碗!」

  殷行睨她一眼:「你不是說我煮的麵條不好吃嗎?」

  「本郡主賞臉要吃你做的面,你到底給不給做?」

  「做!給做!今晚郡主再留我睡一夜,不僅現在,我以後天天給你做!」

  時景頗覺好奇:「殷行,你為什麼對於留宿我屋裡那麼執著?是……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嗎?」

  畢竟,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所謂的留宿,也不過就是一個睡裡屋,一個睡外間,各睡各的。

  殷行長而卷翹的睫毛輕輕扇動:「嗯,我當然有理由。所以,這個忙,郡主幫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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