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赴宴

2024-08-28 21:57:46 作者: 格陵南
  接下來幾日,殷行總是神出鬼沒。

  時景知道,要想在慶帝眼皮子底下將囤積在山凹中的那數千白狼軍轉移出去,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工程,非三兩日可成。

  他既身為白狼軍少主,自該為此殫精竭慮。

  所以,她將寢殿關閉,就連樽兒瓶兒也不讓進裡屋去。

  殷行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了。

  在這一點上,不僅樽兒和瓶兒無法相信,就連時惜墨,她也不敢道明真相。

  兩個丫頭問起時,她只說殷行小主連夜操勞,偶感風寒,需要靜養。一日三餐,都由她親自送進去,然後再端著空盤子出來。

  不知道樽兒和瓶兒信了沒有,但自此之後,她倆便不曾再踏足過主殿,便是有事要回稟,也只在門外。

  時景對殷行的這份用心,從未想過要他回報。

  她只希望他平安。

  第四日的早晨,時景醒來時察覺身旁的被窩還是暖的,她這才驚覺昨夜殷行又睡在了她身邊。

  他回來過。

  他為什麼不叫醒她呢?

  他應該剛離開。

  假若她再早醒一點,她就能見到他了對嗎?

  時景心中滿是惆悵,然而一想到他離期將至,不論她怎樣做,都無法改變這結果,她又將這些委屈和憂傷都收了起來。

  她幽幽嘆口氣:「罷了,隨他吧。」

  「郡主,該起來了。」門外響起樽兒的聲音。

  「我醒了。」

  樽兒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今日燕國使節團來朝,宮中設宴,陛下特意吩咐了讓郡主早點進宮。郡主,那我能進來替您妝扮嗎?」

  時景連忙起身,披了件斗篷便將裡屋的門關上。

  她親自給樽兒開了門:「進來吧。」

  樽兒手捧著禮服和冠冕,一個人進了正殿:「這是今年宮裡新賜下的衣裳,我做主替郡主挑了這身,不知郡主是否喜歡?」

  時景抬眼看了一下,是套黑紅燙金的禮服,頗為莊重,便點了點頭:「燕國人與我時家軍之間,互相不知道結了多少死仇,確實沒有必要給他們好臉色看。」

  她讚許地看了一眼樽兒:「這身衣裳,很好。」

  禮服繁瑣,樽兒幫忙給時景換上,然後替她梳頭綰髮戴上了金冠。

  等一切都打扮停當了,她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日宮宴,不知郡主要不要帶殷行小主過去?」

  時景微訝:「為何這樣問?」

  以殷行琴師的身份,能跟著她出席宮宴嗎?

  今日乃是燕國使節團朝賀,若是被對方抓住這一點,然後說些污言穢語,那可是有辱國威的事。

  她雖然不在乎陛下的顏面,但殷行受辱,她卻會心疼。

  更不想時家軍拼了幾世人出生入死的威風被燕國人以這種方式打壓。

  樽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郡主身份與眾不同,今日的宮宴,您可攜伴。」

  她頓了頓:「往年宮宴時,您也曾帶過鎮寧侯府的二公子,平遠伯家的小少爺,等等……」

  時景訕訕一笑:「哦?是嗎?呵呵呵,我不記得了。」

  得了,這攜伴的意思她大概聽明白了。

  就像大臣在這樣的宴會上可以帶家眷出席,帶夫人,也可以帶女兒。那她噹噹一位受盡寵愛的郡主,帶個男伴又有什麼?

  她苦笑著搖搖頭:「不帶了,他身子未好,還是讓他好好歇著吧。」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悅耳動聽的嗓音:「郡主不想帶我進宮見識?」

  殷行一身黑紅鑲嵌金絲的錦袍倚在門口,眉間頗有幾分不高興:「那我今日不是白白一大早起來梳洗打扮了嗎?」

  他緩緩抬起頭,露出那張雖然平凡普通,但越看卻越覺順眼的面龐來:「郡主,我想去。」

  樽兒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郡主,我去準備馬車。」

  屋子裡只剩下殷行和時景二人。

  殷行輕輕抬一抬手,門就關了。

  他三兩步走到時景跟前,欺身過去湊在她面前:「小景,帶我去。」


  時景眉頭輕皺:「你瘋啦?」

  剛將白狼軍收入囊中的錦國皇子,這對慶帝而言,就是謀逆者的身份。一旦他的身世被揭穿,那對他而言,可是滅頂之災。

  旁人躲還來不及,他偏要湊上去。

  真是……不知死活!

  殷行在她身邊坐下,一向輕佻的表情忽然認真起來:「小景,我想去。」

  「為什麼?」

  時景朝殷行望了過去,他今日認真打扮過了,將平日裡披散下來的頭髮束了起來,這身衣衫甚至連頭上的金冠都與她的看起來很是合襯,就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一對兒。

  她對上他墨黑晶亮的眼眸,看到了他目光里的認真和祈盼。

  他想去,是真的。

  但如此迫切,是為什麼?

  「我……」殷行抿了抿唇:「我就是想去,你帶我去好不好?」

  想去的理由,自然是充分的。

  燕國人對時家軍恨之入骨,而身為時家唯一的血脈,時景必然會是燕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場宮宴對於她,定然暗藏殺機,絕不可能平靜度過。

  他不放心她。

  哪怕現在不能公然地為她做些什麼,但他也想不論遇到什麼境況時,她的身邊都有他在。

  當然,也還有他的私心在。

  假若她肯牽著他的手在這樣的筵席上亮相,那多少也會喝退一部分對她別有用心之輩吧?

  還有……

  殷行的目光動了動。

  像這樣的國宴,文昌公主也會出席。

  先前他出入慶宮如入無人之境,但卻從未想過要去長寧宮看望她,無非是害怕給她帶來麻煩。

  而今日這樣名正言順可以見到她的機會,他實在是不想錯失了,哪怕只是遙遙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時景到底拿他沒有辦法:「也罷,你想去,便就去吧,不管你有怎樣的理由,都隨你。」

  她挑了挑眉:「反正宮裡守衛森嚴,這等宮宴安保更是嚴苛,你總不可能想著要刺殺慶帝吧?」

  殷行啞然失笑:「刺殺慶帝?我又不傻……」

  莫說這是斷然不可能的。

  就算真的刺死了慶帝,自然還有太子上位,與他復國的大業根本無益。

  他目光溫柔地拾起時景的手:「你放心,我真的只是去參宴,不會離開你一步的!」

  時景輕輕攥了攥手指:「嗯。」

  她並不怕他會利用這次宮宴做什麼,她怕的只是他被人譏諷嘲笑被人欺負辱罵罷了……

  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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