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笑得像一隻小狐狸般狡黠:「要不你算準了射程,然後出去晃一圈唄?」
再多騙掉幾支箭也好!
殷行的目光之中儘是激賞之色,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飛快地起身往外探了一步。
「嗖嗖嗖」又是一輪羽箭,不過這次沒有七支,只有五支了。
在大石之後,他問道:「看清楚了嗎?」
時景點點頭:「右邊那道沒有出箭,他的傷或許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嚴重一些。」
她頓了頓:「與剛才一樣,中間那縷箭射得最凶,那個人一次可以發三箭,是個狠角色。而最左邊那路,一弦一箭,射了兩次,行事比較穩妥。」
但同時,她的眉頭又輕輕皺了起來:「另外,和剛才比,中間和最右的夾角變小了。」
「夾角?」殷行有些困惑。
時景連忙說道:「我的意思是,他們的距離在靠近。或許和我想的差不多,中間那路沒有箭了,而最右那人傷得很重,所以,他們必須要匯合。」
她神色凜然:「不能讓他們匯合!」
可是郡主府的暗衛顯是被纏住了,遲遲都不能過來與她匯合,要想一舉除掉這三個弓箭手,恐怕只有靠自己了。
時景閉上眼睛,用力地回想這一路上掉落在她面前的每一支羽箭。
它們的射出掉落的過程是一條拋物線,通過落點,高度,角度,便可以計算出最初所在的起點。
一條條拋物線頓時在她的腦海中出現相疊,最終形成了無比清晰的三個落點。
她睜開眼,對著殷行說道:「左邊第三排第三列,大約在第三截樹杈的位置。右邊數第二排第二列,大約在樹的中腰位。中間的那個在移動,但左不過也就是點距離。」
殷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輕輕拍了拍時景的肩膀:「小景,你千萬要小心。」
時景沖他笑笑:「我計算好了距離,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吧!」
她眼看著殷行如同鬼魅一般瞬時從她身邊消失,一直數到了十五,這才緩緩地從巨石前冒出了頭。
恰好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聲響,應該是寧遠大將軍府上的護衛從宴花廳那邊過來救人了。
時景假作慌不擇路,搖著手往人聲來處的方向求助。
這時,一道道羽箭果然又急匆匆射了出來,不偏不倚,恰好正射在了她腳下,只差分毫,便要落在她的身上了。
如她所料,只有左邊一路。
時景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很好,殷行解決了兩個。」
只剩下一個了!
再下一刻,左邊的箭雨停住了。
時景剛要飛奔過去查看殷行是否有受傷,只見盛開的梅林之中,翩翩落下個一身黑衣的鐵面男子來。
玄鐵面具將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一絲一毫,但他優雅俊逸的姿儀,卻讓人難移開眼睛。
「郡主,你沒事吧?」
時景一愣:「原來是江九公子啊,我沒事。」
她再轉過臉去時,梅林之下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什麼黑衣鐵面的公子?
江麓小心翼翼問道:「郡主是在找您的暗衛嗎?我看到他拎著一個刺客去那邊了。」
他頓了頓:「要不,我帶郡主去找他?」
時景連忙搖頭:「不必了。這些小事,我的人會處理好的。」
她問道:「對了,申儀公主怎麼樣了?」
江麓淡淡笑了笑:「我請章明將公主送回了宴花廳。郡主放心,申儀公主只是受了點驚嚇,不會有事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身上月白色的斗篷,要替時景披上。
時景連忙躲開:「我不冷。」
江麓指了指她被鐵箭擦破的外衫:「我看郡主的衣裳破了,也沒有多想,考慮不周,倒是我唐突了。」
時景忙道:「江九公子是一片好意。只是,我確實不冷。我剛遭遇刺殺,只是外衫破了幾個口子罷了,不妨事的。」
她頓了頓:「我的人想必已經將這些刺客送到了前面,我得趕緊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要對我趕盡殺絕。」
說罷,她也沒有再理會江麓,提著裙擺飛快地往宴花廳去。
江麓安安靜靜站在原地,倒是一絲惱意也沒有,反而他的目光里充滿了興奮。
「開局比我想像中要難多了,可是,這也才更有趣啊!」
看這滿地的箭矢,就知道剛才這一戰有多麼炙烈緊張了。
剛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的女子,渾身都狼狽不堪,卻絲毫都沒有害怕和緊張,反而是那樣毫不在意的模樣。
這番從容,便是男子,也要自愧不如的。
「又美,又勇,又聰慧。除了太善良了一些,簡直毫無缺點。」
……
宴花廳內,原本一片歌舞昇平。
雖然宴上少了幾個人,但對于靖南王妃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沒太在意。
這別莊太美了,年輕人嘛,說不定藉口迷路在梅花林中貪玩一陣,這都是常有的事,誰還不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
直到後來申儀公主仿若失魂落魄一般從外頭進來,直呼有人行刺,要人趕緊過去救援。
「什麼?慶陽郡主遇刺?就在梅林那邊?對方還有弓箭手?這……這……」
毫無預兆地,靖南王妃一口老血吐了出來:「這……」
蘇飛白和柳霧月等人一聽:「什麼?表妹遇刺?」「什麼?郡主遇刺?」
二話不說,也都棄了杯中酒,立刻飛奔出去。
宴上不乏武將世家出身的年輕子弟,他們熱血衝動,聽到有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也沒管被刺的慶陽郡主還是什麼人,總之這種事絕不能忍!
於是烏泱泱一溜煙都跑了。
三皇子一聽,原本還挺開心的。
慶陽這貨,害他匪淺,總算遭了報應,死了好,死了的好,死了才能解他心頭之恨呢!
他確實壞,但倒也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一想到這是他外祖父家的別莊,慶陽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這裡,他又急了。
「還不快帶人去救慶陽郡主?快快快,走了!」
女客們又是害怕又是好奇,都紛紛跑到了離梅林更近一些的廊下,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議論著今日之事。
就連燕國七皇子和九公主也沒能耐得住好奇心,都紛紛跟著人群出去了。
剛才還是熱熱鬧鬧的花廳里,此刻,居然就只剩下了靖南王妃和她的大兒媳婦兩個人。
靖南王妃自從剛才吐了一口血後,便就覺得整個身子都有些發麻,但屋子裡那麼亂,她一時間也還沒有來得及叫喚。
好不容易等到人都走光了,她拉了拉大兒媳婦的衣袖:「你……扶我去裡間的榻上躺一下,我怎麼覺得身子有些發麻,渾身不舒服呢?」
大夫人木木的,對靖南王妃的話毫無反應。
「喂,我叫你!扶我去裡面!」
靖南王妃一時氣怒起來:「你耳朵聾了嗎?扶我進去!再去給我請個太醫過來,我不舒服!」
大夫人仍舊木木的,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