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還是靳陽把她叫醒的。
姜苒剛睜開眼睛,就聽見靳陽說。
「我帶你去掃墓。我媽也會去。」
姜苒反應有些大,又很快褪去臉上的緊張。
「哦。」她趕緊起床,專門挑了件黑色的衣服,沒有化妝。
「你就這樣一副鬼樣子見我爸?」靳陽看著她素顏朝天的模樣,忍不住說她兩句,雖然這張臉很漂亮,但是這張臉太素淨了,他看著也不是很舒服。
姜苒無奈的又去補個妝,然後簡單的塗了個豆沙色的口紅。
姜苒照著鏡子,比剛才好了很多。
張敏芝並沒有與他們兩個坐在同一輛車。
姜苒倒沒那麼緊張了。
靳陽看她,黑眸多了幾分溫和:「路程有點遠。」
所以呢,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姜苒自己就閉上眼睛,沒理會靳陽。
靳陽覺得這種安靜的氣氛很不舒服,有點燥熱難忍。
「鄧九,把空調開低點。」
鄧九按照吩咐去做。
伴隨著涼風襲來,靳陽閉著眼睛,終於好受些了。
姜苒睡得不是很沉,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坐在他旁邊男人的呼吸聲。
那是一種炙熱的心跳。
來的時候很急,姜苒就吃了兩口東西,車開得有一段路程了,胃裡有些難受。
靳陽聽到了她肚子咕嚕亂叫,睜開眼睛看著女人,那張小臉無比蒼白,早上見她沒吃兩口東西,他特意準備了一些早餐放在了車裡。
他身體前傾,把放在副駕駛上的塑料盒子拿過來,然後給了姜苒。
姜苒驚愕,副駕駛什麼時候放了早餐?
「別囉嗦,趕緊吃,到時候什麼話都沒說,就餓暈在我父親面前。」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是這個男人真的良心發現。
看來有的時候不能太認真了。
姜苒不想跟自己的身體較勁,也不知道還有多久的路程,她吃得又快又急。
靳陽見她狼吞虎咽,微微蹩眉,他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又看著認真吃飯的女人。
「還有十五分鐘,夠你吃飯的。」
姜苒吃飯的速度慢了點,接著靳陽遞給她一盒酸奶。
姜苒沒去看他的接了過來。
鄧九一路捏汗,好在他們沒有吵架。
大概十五分鐘後。
車子緩緩的停下來,從門口來看,像是一個很大的別墅,根本不像是墓地。
「這是靳家祖墓。」
姜苒微怔的看著他。
靳陽家世真是好的,讓人難以想像。
張敏芝一身素衣走過來,看著姜苒時,臉色有點冷。
姜苒出現在這裡,她是一萬個不願意,可耐不住她兒子軟磨硬泡。
「媽,東西我來拿吧。」
張敏芝推開靳陽的手,把東西給了姜苒,姜苒乖乖的接了過來,東西不是很重,都是一些點心水果之類的。
「進去吧。」
張敏芝漠然往前走。
靳陽向姜苒伸手拿過來小籃子,卻被姜苒拒絕了。
她小聲說:「這是我該做的,走吧。」
姜苒不認識路,只能跟著靳陽身後走。
穿過長長的走廊,越過茂綠的松樹,還有各種她沒見過的花,姜苒望遠一看,那邊有個假山,做的很逼真,水還在嘩啦啦的流著。
與其說這裡是墓地,不如說這裡世外桃源,一點沒有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來靳家人,很喜歡迷宮的設計。
剛才走過的路,她已經記不住了。
左七八拐的又跟著靳陽,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亭子裡,張敏芝跟一個老者說話語氣和善。
「夫人,都準備好了。」
張敏芝簡單回應,又看著靳陽,「進去吧。」
姜苒站在這裡忽然有些緊張了
她今天來,沒有任何防備,但是在路上她已經在心裡,默默的想了很多的話,要對靳陽的父親說。
靳陽看她發愣,抓著她另一隻手進去了。
身後那個老者奇怪,這就是他們家少爺,當初死也要娶的那個女人嗎?
他想應該是吧,不然看那個女孩的的眼神不可能那麼溫柔。
姜苒進來之後,氣氛莫名深沉起來,可能是心裡反應。
靳陽剛才說這裡是靳家的祖墓,這裡的墓很多,由此可以看來靳陽是名門望族,家丁興旺。
她也就理解,張敏芝為什麼不喜歡她了,因為她生不出孩子,還是害死她丈夫的兇手。
姜苒一路都在想著,如果她是張敏芝她會怎麼做?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靳陽把她手裡的東西拿走了,然後放在青石台上。
姜苒不在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那男人眉目慈善,雙眼深邃,溫柔可親,但也透著一點淡淡的冷意。
她見過他一次,當時就覺得這個年輕的叔叔真帥氣,所以當時遞給他水的時候,是那麼毫不猶豫。
回憶起當時的事情,姜苒心裡的愧疚又開始泛濫。
張敏芝擺弄著水果點心,還在一方旁溫柔的說著,「老頭子,我來看你了。」
說著,張敏芝眼裡泛著淚。
她這輩子只愛靳風旭。
靳風旭走了那麼多年,她一個人過的真的很痛苦,身體又不好,靳陽又氣她。
現在又多了這個女人,趕都趕不走。
靳陽過去幫忙,姜苒也不會傻傻的站在那裡,也過去幫忙。
等忙的差不多了。
「爸,我來看您了。」靳陽跪在他父親面前磕了幾個頭,姜苒也跟著磕,她頭重重的磕在青石台上,很用力。
她說她會磕到頭破血流,就一定會做到,她的頭流血了。
磕的太重,眼前都暈了。
靳陽聽著一聲比一聲用力的響聲,無聲的攥緊了拳頭,黑眸划過一抹疼意,在張敏芝推了一下他的時候,他立馬回復往日的漠然。
「叔叔,我是姜苒。」
我是……罪人。
「當初害了你離開人世,都是我們姜家的罪過,我也罪該萬死,我要是察覺到那水問題,那叔叔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這樣害了叔叔,叔叔你在天堂,也一定不要原諒我。」
說著,姜苒頭重重的又磕了下去,聲音顫抖的抑不住蔓延上哭聲,「叔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姜苒聞到了額頭上的血腥味,由於撞得太用力,此刺激到身體的器官,胃裡一陣噁心感湧上來,她死死的忍住,磕了一次又一次。
張敏芝沒有作何阻攔。
靳陽閉著眼睛,手卻抖的很厲害。
她說她會跪在父親面前磕得頭破血流,以為只是這個女人的大大放厥詞。
當看到青石台上,有鮮紅的血跡從她的額頭間溢出來時,靳陽才體會到心被劃了一刀是什麼感覺。
他沒有出手制止,他做了那麼多,為了就是看到她今天的模樣。
姜苒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根本沒有心思顧及,靳陽心中到底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