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吃了一嘴酸爽被徹底激怒,祁敘直接撲倒了明媱,完全鉗制著她。
「你覺得自己每次都可以躲過是嗎。」
明媱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能對著韭菜和洋蔥下得去嘴的人。
是個幹大事的狼人。
她幾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後果,可還是努力給自己爭取機會,「我錯了祁總,我剛剛只是有點衝動。」
男人聲音低沉,「我現在也很衝動。」
明媱:「……」
還想再說什麼,唇被毫不留情地封住了。
手腕被控制在兩邊無法動彈,她只能被動接受著這個——自找的吻。
明媱有點後悔。
她剛剛要是沒那麼挑釁,沒那麼囂張,不仗著自己吃了點韭菜和洋蔥就胡作非為的話。
或許她已經坐車回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只被掐著脖子的小雞,被這個男人欺身壓著隨意蹂/躪。
他動作起初還算溫柔,可慢慢就變了。
跟劇本一樣,從輕微到激烈。
激烈地撬開牙關,肆意遊走,深入交/纏,完全鎖著她的手和腰,甚至在每個明媱想要喘氣的間隙都狠狠堵住她。
不讓她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他在懲罰她,在宣洩自己被當做工具人的不甘。
他的每一分情緒明媱都知道,也都感受得到。
這時她也終於深刻理解到了兩個字的精髓。
——躺平。
她現在是真的躺得很平。
毫無反抗能力的那種。
算了,明媱閉上眼睛不再掙扎。
就當,就當今天下午的戲沒取消吧。_(:з」∠)_
不知過去了多久,祁敘終於饜足地抽離。
明媱腰都快被壓折了,好半天沒起得來。這男人卻一臉漠然地回到辦公桌前,斯文敗類地帶起眼鏡,淡淡說:
「你可以走了。」
?
還真是拔吊無情呢。
明媱氣得邊揉腰邊往外走,走到門口還是很不服氣。
憑什麼,等了三個小時不說,被莫名其妙占了一頓便宜不說,臨走還要受他一頓刻薄嘲諷。
想了想,明媱忽然回頭,走到祁敘面前站定,用手背狠狠在嘴上抹了一把。
再搭配一個嫌棄的眼神。
明媱用精湛的演技表達出了此刻心裡那種【被你玷污了我好髒】的思想。
果然,祁敘皺了皺眉,放下手裡的筆,「明媱——」
可明媱沒給他扳回的機會,達到目的轉身就一溜煙地跑了。
祁敘的話卡在喉嚨里沒說出來,半晌,啞然失笑。
一見鍾情真是誤人不清。
他被她吸引的那一晚,根本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狡黠的騙子。
可又能怎麼樣呢。
即便是這樣一個拿她無可奈何的騙子,已經在自己心裡住下來了,趕都趕不走。
祁敘撐額嘆了口氣,嗅覺這時好像才恢復正常了似的,馬上嫌棄地去了洗手間漱口。
他真是瘋了,這麼重口味都吻得下去。
就在水流沖刷嘴裡的韭菜味時,手機響了。
是巴黎的號碼。
祁敘猜測是不是警察有了祁宴的消息,馬上關了水龍頭接起來。
可電話那邊傳來的卻是祁宴的聲音。
「哥,你找我?」
祁敘怔了幾秒,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懸在心裡好幾天的石頭這一秒悄悄放了下來。
他頓了頓,語氣跟往常一樣平靜淡漠,「一聲不吭去哪了。」
「沒去哪,和朋友在法國幾個周邊小鎮玩去了。」祁宴笑嘻嘻的,「哥,聽說度假村二期要開建了?到時候給我留個房間,我要去山上養老。」
祁敘唇角輕輕揚了揚,卻沒有笑出聲,「你回來了再說。」
「那你等我,嘿。」
人來人往的小火車站,祁宴給祁敘打完電話,旁邊的阿吉苦惱地問:
「宴少爺,我們到底還要在外面玩多久啊?太太前天就到巴黎了,真的不回去見她嗎。」
祁宴大功告成似的吹了個口哨,「行了,這就回。」
他看著手機里何正發給他的簡訊——【今早董事局開會已經確定度假村項目由祁總負責,鄭總棄權退出。】
祁宴把簡訊刪了,剝了顆酒心巧克力丟到嘴裡,看著碧藍的天空露出淺淺的笑容。
阿吉提著行李跟在他身邊嘟噥道,「你這樣幫大少爺,他又不知道。」
祁宴雖然人在國外,家裡的事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很了解鄭容,在爭奪項目的節骨眼,只要自己玩場消失,鄭容一定沒心情斗下去。
事實也果然如此。
「不用他知道,」祁宴無所謂地說,「我媽這些年做的過分事還少嗎,成天想著幫我爭,可我從來都不想要那些。」
話語一頓,祁宴轉身警告阿吉,「這些事一個字都不准跟我媽說,不然我——」
祁宴做了個封口的動作,阿吉連連點頭,「那我去買票,我們趕緊回巴黎,不然太太會擔心的。」
「好。」
自然沒過多久,大家都知道了祁宴回到巴黎的消息。這一場消失風波也隨之平息。
而度假村也提上日程,祁敘即將出差去H市的青雲山推進項目相關事宜,開始新一輪的忙碌。
上次在辦公室和明媱見了有味道的一面後,祁敘有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有意地用工作填滿自己,不去想她,不去關注她。
可眼下就要出差,他還是想走之前見她一面。
想了想,祁敘給蔣禹赫打電話。
他想去探班。
祁家雖是酒店業的龍頭老大,但娛樂圈對祁敘來說卻是個相對陌生的領域。在明媱這部戲之前,他沒有投資過任何娛樂產業。
但經過這次,他卻開始有心考察起了娛樂業。
不然以後怎麼給那個小騙子做主。
《當我戀愛時》這部劇雖然半路空降數千萬投資,但沒人知道是背後是祁家在操作,都以為是亞盛娛樂出的錢。
畢竟祁敘把蔣禹赫推到了前面。
祁敘這麼做,除了不想明媱知道自己還在乎她外,也是怕萬一以自己之名投資,日後別人會否定明媱所有的成績。
會覺得她是那種沒什麼本事,靠男人帶資進組的關係戶。
她還真不是。
她對待這部戲的態度甚至可以寫進教材了。
多敬業一演員,都敬業到不惜真人試戲。
就像她日記里寫的,明年不拿一個最佳女演員獎都對不起她的犧牲。
-
片場,今天要拍的戲算是全劇中一場高潮迭起的重頭戲。
白卉回來了,顧遠離開了林芸芸,林芸芸終於面對殘忍被當做替身的現實。
全組人員嚴陣以待,今天這場戲格外重要,大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明媱也是。
從昨晚開始她就一直在反覆過台詞,甚至睡覺的時候都不斷在腦海里演練畫面。
這場戲對於林芸芸來說,是最關鍵的一場,也是非常檢驗演技的一場。
和試鏡時不同,如今正式拍攝,在劇組幾十號人的眼睛下演繹,需要強大的把控力和實力。
開拍之前,初月在房車裡鬧情緒。
「亞盛娛樂是不是有毛病,他們要捧紀沐陽也不用這樣吧,你看看這戲份都加成什麼樣了,關鍵是加的全是他和林芸芸的對手戲,我一個女一號現在戲份和女二號差不多,演什麼鬼啊?」
化妝師在旁邊大氣不敢出地化著妝,經紀人淡淡勸她,「這事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在我沒有查清楚之前,你給我安分點,之前你有些行為太過了,尤其是對明媱。」
初月嗤的一笑,「我怎麼對她了?誰新人不是這麼過來的?我是在教她怎麼做人。」
「教得如何?」經紀人睨了她一眼,「人家現在的場次跟你差不多快平番了,這就要你要的結果?」
初月不服氣,「還不是占了紀沐陽的光?我看紀沐陽總護著她,這倆人是不是有一腿。」
場務過來通知準備,經紀人壓低聲音:「總之你低調點,田安妮也不是吃素的,她謙讓不代表怕我們,明白沒有。」
初月不情不願地嘟噥,「知道了。」
演員候場,正式開拍——
搭好景的溫馨房間裡,林芸芸很用心地在廚房裡忙碌著,她的背影充滿了一個女人對愛情的嚮往和幻想。
這是一個沉浸在戀愛中,希望給愛人驚喜的女人。
她做好了整桌的菜,在桌子中間擺上生日蛋糕,然後滿足地坐下來,給顧遠打電話。
語氣是小心翼翼的,卑微的。
【你今天回來嗎?我做了很多你喜歡吃的菜。】
【真的嗎?好,那我等你。】
顧遠答應了,林芸芸欣喜地籌劃著名晚上和愛人的燭光晚餐。
她化妝,打扮,在鏡子前一點點變成男人喜歡的模樣。
可就在她充滿期待地迎接這頓晚餐時,一個電話打破所有美好。
【不回來了?為什麼?】
【可我已經——】
通話被粗暴中斷。
林芸芸茫然又愣怔地坐在椅子上,頓了很久才回過神似的,繼續給顧遠打。
一遍一遍,從不甘,到絕望,到最後拼命忍住決堤的眼淚。
片場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安靜看著明媱的表演。
宋導在監視器里看得出神,一直沒有喊停。
蔣禹赫和祁敘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場務過來通知了宋導,宋導很專業,這個時候顧不上去迎接兩位大佬,只能做了個手勢示意正在拍攝。
蔣禹赫點點頭,叫人拿了兩把椅子,和祁敘隱在導演身後坐下,跟隨監視器一起觀看明媱的表演。
「好,好。」宋導邊看邊讚賞,「情緒很到位,來點眼淚。」
……
祁敘是第一次看明媱演戲,在他眼裡明媱就是個小姑娘,但是沒想到,演起戲來倒是像模像樣。
林芸芸哭了,先是紅了眼眶,然後眼淚包在眼睛裡轉動,卻不流下來。
明媱仰起頭看天空。
這是她忍住眼淚時的習慣性動作。
不知道為什麼,明媱忽然想起看著祁敘離開的那晚,自己在陽台上也是這樣的。
當時儘管所有酸澀都哽在喉頭,她還是拼命忍下去了。
明媱是倔強的。
林芸芸卻不是。
宋導對著監視器說:「哭出來,哭出來。」
明媱很清醒,當然知道自己在演林芸芸。在做足了眼淚的醞釀後,一氣呵成地爆發了這場哭戲。
像是恨透了自己的愚蠢,她歇斯底里地掀翻桌上所有東西,而後不顧一切地奪門而出。
「咔——」
現場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鼓著掌。
「竟然一條過,明媱牛逼。」
「我草,我還以為這場戲要拍很久,明媱有兩把刷子誒。」
「該不會是真實體驗過吧,我感覺她情緒好到位。」
「不會吧哈哈,誰這麼渣拿她當替身。」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蔣禹赫聞言咳了聲,側過來問祁敘:
「那個渣該不會是你吧。」
祁敘:「……」
雖然不是,但,好像又是。
可他根本沒有拿她當替身好不好,從頭到尾都是誤會,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這場戲結束沒多久,又緊接著開始了下一場林芸芸去找顧遠的戲。
現場換景,拉綠色幕布,兩個大哥拉來巨大的水管準備人工降雨。
祁敘看過劇本,隱約記得這場戲好像是林芸芸在雨里追顧遠,但沒有把他追回來。
他不禁坐直,「真淋雨?」
蔣禹赫笑,「捨不得?」
祁敘又閉了嘴。
他朝對面看了眼,明媱還不知道自己來,正坐在對面一個小馬紮上喝水看劇本。
剛好這個時候,旁邊房車裡的初月下來了,左邊化妝師右邊助理,身後還有人拿東西,堪稱眾星捧月了。
跟初月比起來,明媱就像個小宮女,身邊就一個芮芮在幫她整理頭髮。
祁敘看了幾眼,收回視線沒吭聲。
到了正式開拍。
宋導一聲令下,綠布前,兩根大水管開始呲水,現場很快就變得雨幕朦朧。
林芸芸坐在花壇上等著顧遠,好不容易等來他的車,卻看到他和另一個女人一起下了車。
他們手挽著手,顧遠還很貼心地為她撐著傘。
林芸芸臉色蒼白地站起來,弱弱地喊了聲,「顧遠。」
顧遠回頭看到是她,眼裡沒有任何驚喜,有的只是被打擾到的不悅。
他把白卉暫時安置在一旁,而後走到林芸芸面前。
手裡的傘暫時幫她遮住風雨,「抱歉,你看到了,她回來了。」
林芸芸瀕臨崩潰,開始了一連串卑微的挽留和質問,起初顧遠還耐心解釋兩句,到最後他厭煩了,把手裡的傘留給她——
「現在住的那棟房子給你,以後不要再找我,她會介意。」
就這樣,他冷漠轉身,用一棟房子打發了她一片真心。
顧遠和白卉雙雙離開,林芸芸經受不住自己被當替身的痛苦,抱膝蹲在雨霧裡很久很久。
傘跌落在一旁,過往的人偶爾看一眼她,都沒有停留。
宋導仿佛得到了情感上的共鳴,甚至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媱媱這段戲演得真的不錯,她是入了戲的,情緒處理得十分到位,你們不覺得嗎,她每一個情緒的遞進都處理得很有層次感,演得跟真的被顧遠這種男人傷害過似的。」
祁敘:「……」
忽然如芒刺背。
瓢潑大雨就那樣在明媱身上持續澆了十多分鐘,她要配合不同機位拍攝,蹲著哭,走著哭,最後哭到沒了力氣,昏倒在路上。
梁恆飾演的男二號紀少城就是這時候救的她。
不過今天沒有安排後面的戲,林芸芸昏倒後,拍攝就結束了。
宋導異常興奮地喊了咔,「太好了,快,給媱媱拿浴巾,別著涼。」
工作人員趕緊圍上去,明媱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眼睛也哭腫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個小可憐。
祁敘遠遠看著她,心裡莫名不是滋味。
尤其是林芸芸最後那一幕絕望地罵【顧遠,你這個混蛋!】時,他總覺得好像是明媱在罵自己。
雖然,雖然自己從沒有把明媱當做替身,可在她的世界,她的視角,自己和今棠的確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祁敘不知道,明媱作為一個體驗者,在今棠回來後,有沒有為此真心地難過困擾。
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秒……
遠處,明媱匆匆地被幾個人圍著浴巾接走了,說是先回酒店休息。
祁敘也悄悄退場,原本只想來看她一眼就走,可不由自主地,車就開去了她下榻的酒店。
停在停車場很久,祁敘都在猶豫要不要上去。
自從看完那本日記,他一點都不想在明媱面前表現出自己對她的在乎,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喜歡,不想讓自己的感情再外泄一點點。
可看到她倒在雨里的那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疼。
他控制不住想要去看她,想要抱她。
第三根煙抽完的時候,祁敘還是沒忍住給田安妮去了電話。
田安妮卻告訴他:「媱媱可能是入戲太深,還沒走出來,這會兒一個人在房裡,誰也不讓進去。」
祁敘:「……」
-
房裡開了充足的暖氣,明媱裹了一層浴巾,身上還是濕的。
雖然戲已經拍完,可大概是情緒爆發得厲害,她還是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明媱一直以為自己離開祁敘是瀟灑利落的,她承認自己的確不小心陷了進去,可所幸抽身尚早,所以沒有因為祁敘流過一滴眼淚。
她以為她不在乎,心理強大,修復快。
可就在剛剛的戲裡,她看著顧遠和白卉離開,自己被無情放棄時,說不清那一刻的痛哭里包含了什麼。
她是劇中人,是林芸芸。
卻也是明媱,是她自己。
原來她是難過的,是痛苦的,只是一直在用各種理由安慰自己去接受這件事。
去忘記自己也曾做過別人的替身,也曾求而不得,被迫出局默默離開過。
被強行壓制的情緒終於在這場戲裡姍姍來遲地發泄出來。
祁敘進來的時候,明媱窩在沙發上,小肩膀還在一抽一抽的。
他站在那兒很久,心莫名跟著疼。
「明媱。」他輕輕喊她的名字。
明媱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忽然聽到祁敘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可轉過身,卻發現真的是他。
活生生的他站在自己面前。
明媱張了張嘴,思緒有片刻的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的難過,是沉浸在剛剛的戲裡,沉浸在林芸芸被拋棄的痛苦裡。
還是沉浸在那個屬於她的劇本,那本體驗日記里的明媱身上。
明媱沒說話,就那樣直直地看著祁敘。
她眼眶通紅,眼裡有委屈,難過,還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祁敘也分不清,她這會兒是林芸芸還是明媱。
可他不想她難過。
如果她真的入戲太深把自己當成了林芸芸而無法自拔。
那麼,他願意為她去做一次顧遠。
祁敘慢慢走到沙發旁坐下,脫下外套輕輕抱住她。
「我沒走。」
「一直都在。」